纪言靠在躺椅上,悠闲的听着小曲,房中是刚带回府的春风,轻盈起舞。 一干貌美如花的美婢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 门自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极近,纪言瞟了一眼来人,把态度收拾的恭敬了些,“大哥。” 纪言见只有他自己,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态度:“都解决完了?” 纪青然端起手中的茶杯,倒上七分满,“消息不错”。 说罢把手中的茶递至她唇边。 雪雕容颜未动,只轻启薄唇,把茶尽数饮下。 弹曲的姑娘们停了,看着眼前这两位,不知是否该躲躲,还是继续? 纪言把人挥退。 “都死透了?” 纪青然顿了顿,又倒了一杯茶,自己先饮去半杯,叹声好茶,眯起眼睛笑。 纪言一看就觉得要完。 “那个女人留下了活口?” 这大哥直成了烟囱,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不杀老人、小孩儿、女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心慈手软”。 好在功夫了得,到今日,还没人知道这变态杀手就是将军府的大公子。 “虽然没有杀,估计也吭不了声了。” 他随即又把茶递至纪言唇边。 纪言忘了他喝过,从善如流,尽数饮下。 一日无事,王府那边也没传出什么动静,估摸着这一茬,算是过了。 入了夜。 春风洗漱完了,卸了妆。 侍女海棠在身后给她梳开长发。 “姑娘今日歇的早也好,咱们小公子说一会儿过来呢。” 春风问道:“小公子平日晚上都宿在哪里?” 这侍女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前段时间大换血,八成人手都换了,只有几个人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她。 说是纪言喜欢。 海棠带着笑意,恭恭敬敬道:“一般是不在家里的,不过老将军回来的时候准能找到人。” 春风点点头。 她自入府,便住在留香阁,纪言专门拨了两个侍女伺候她起居。 平日见着人的时候也少,这还是头一次说晚上要过来。 她深知这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多问。 只问小公子有什么忌讳。 海棠想了想,“咱们小公子是顶好的人了,脾气又好,姑娘只记得别太多话,咱们小公子喜欢安静。” 这纯属扯淡。 对纪家这个小魔王她早有耳闻,若是喜欢安静,怎么天天往人多的地方扎? 这侍女一口一个咱们小公子,无形中把春风划到了外人行列。 春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闭嘴不言。 亥时。 春风等的昏昏欲睡。 门吱呀一声轻响,纪言终于来了。 她正要起身,纪言两步迈过来,按下了她。 “不必拘礼。” “在府里住的还惯吗?”纪言问。 春风不敢说不惯,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你两日,觉得你很好,”纪言说,“你该不是附近的,京城养不出你这样水灵的人儿。” “……奴是西塘人。” 耳边窸窸窣窣微响,她自幼看不见,对声音就更敏感一些。 知晓这是脱去外衫的声音。 “西塘风景不错,”纪言俯身看她,鼻尖凑到她耳畔,轻轻道:“人也不错。” 春风耳朵尖便悄悄的红了。 颈间一痒,是那人蹭了过来,春风往后不自觉一躲。 “第一次?”纪言单手去解腰带,低声道:“别怕。” 春风掐了掐指尖,下一刻手便被握住了。 微凉,带着薄薄的汗。 “春风这名字不好,风尘气太重,”唇舌行至肩膀,身上人顿了顿,复又继续,“你可有本名?” “诗、诗诗……” “无姓?” “自小,便、便是孤儿……” “以后,你便跟着我姓,”纪言伸下手去,顺着光滑的腿线又摸了回来,“……诗诗,明日我去听风楼为你赎身。” 诗诗早听人教导过,知晓这些人说话想必没什么可信度,不过她自小没什么人管,吃了不少苦,后来辗转落魄到楼里,学舞又吃了不少苦。 前半生仿佛掉在了草药罐子里,一回想起来就苦的要落泪。 头一次听这种话,联想到进了将军府这几日,吃得好喝的好,还有人伺候。 心里酸的不行。 “……别哭啊!”纪言停了下来,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叮里当啷的跑出去了。 诗诗等了约有小半柱香的时间,身上有些冷了,这才拽过被子盖上了。 她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发丝。 门响了,是人回来了。 诗诗心下怦怦跳起来。 身上一凉,是被子又被掀开了。 来人压了上来,她手中一紧,多了个物件,粗粗的一摸,是块质地极好的玉佩,后面似乎是用金镶嵌了个字:言。 来人没说话,诗诗便也不多话,只极力忍住了眼泪。 疼痛难忍,她紧紧握住了玉佩。 夜半三更,空气开始湿润起来。 陆城从皇宫出来,路过霜停街,伸手摆了摆。 刘坤让人停了轿子,摸不准这深更半夜的还要去哪里。这一犹豫的功夫,听得有人模模糊糊的喊陆城的名。 “……陆城那个老王八,我跟他对着干,他围着我转,我躲着他,他还围着我转,打的什么破算盘……” 陆城:“……” “停,纪言?”陆城撩开窗帘一角,露出半张不浸风霜的脸,“前面的是纪家小公子吗?” “是”,刘坤往那头望了望。 纪言跟夏逢初灌得多了,靠在夏家门口勾肩搭背的哈哈笑。 “那个春风姑娘,长得倒是好,不知道脑子怎么样……” “长得好就够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嗝,”纪言一抬头,看到刘坤捧着玉壶过去,差点掉了下巴:“你、你?” 刘坤恭敬到:“咱们王爷让小人给小公子送一壶好酒,助助兴。” 纪言可不敢接了。 “唷,辜负王爷美意,我最近胃里不好,喝不进太多酒去。” 刘坤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 “王爷说跟您是一道的,想着顺路送您回家,小公子您请?” “不劳王爷费心,我今天不回家,宿在夏家了。” 夏逢初赶紧一搂肩膀,挺了挺胸膛。 刘坤只好退回去。 陆城听完笑了笑。 “天冷,把人请上来坐坐,”话说了一半,他想到刚刚被拒了两次,沉吟片刻:“罢了,我下去看看。” 一下轿子就一股绵湿气。 刘坤把大氅给他披上,小心翼翼的护在一边。 还未走近便是一团酒气。 夏逢初趴在纪言耳边,大着舌头道:“什么情况,小王爷也来了?” 纪言挣扎的一站,没站稳,赶紧扶了扶墙。 陆城一伸手,纪言稍稍往后一躲,他摸了个空。 他也不强求,“你年纪小贪玩,你爹念着你,以后晚上还是早些回去。” “……我,这就回了。” 陆城笑了一笑,抄起手。 按着原路折回去了。 刘坤不解:“这边路不好走,王爷腿又不好,费劲儿下来就只说了两句话。” “嗯,”陆城清了清嗓子,“本王之前,跟纪言有过什么过节吗?” 他问:“我瞧着他似乎是躲着我。” 刘坤心说那可多了去了,你腿还瘸着,这还用问吗? “……不曾有过大过节,”他仔细想了想,昧着良心讲:“王爷脾气好”。 待他们走远了,纪言揉了揉脸,清醒了点。 踉跄着站好,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了。” “不是说要宿在我家吗?”夏逢初抱着纪言的腿。 纪言拖着他走了两步实在太沉,便蹲下身去。 “那我更像个断袖了,”纪言拔了棵草叼着,“那个搅事精王爷更得扒着我不放……” “我不管,”夏逢初整个人团成千斤顶,撒泼:“自从王爷盯上你开始,你还没到我家来过夜呢,就不许你走!” 纪言叹了一口气,靠着墙坐在地上,一会儿想将军府中如何了,一会儿又想陆城到底有什么病? 想着想着自己脑子也像转着一锅浆糊,稀里糊涂的打起瞌睡来。 夏家门房里的人听不见声响,出来瞧了瞧滚成一团的两个人。 招手唤来值夜班的人,轻车熟路的把两人抬进阁楼里去了。 清晨虫鸟先叫起来。 诗诗腰酸腿软,一摸身旁,已经凉了。 她心也跟着凉了。 侍女鱼贯而入,端着洗漱的用品。 诗诗听着声音,手下摸到块块硬斑,脸色泛起红来。 海棠托着衣衫走近,“姑娘洗完了换上新的衣裳吧,小公子一大早去彩衣阁亲自给您挑的呢。” 诗诗一脸茫然。 海棠扶着她入了桶,热气蒸腾而上,她心又跟着热了起来。 听海棠小声的嘱咐人仔细收拾床铺。 有侍女走进了,“棠姐,小公子的外衫落下了,是在咱们留香阁洗还是……” “送去洗干净了再交给金豆儿就是。” “是”,那侍女应了声,“还有这个。” 海棠便笑了,“是小公子自小带着的玉佩,一并交给金豆儿吧。” 诗诗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小公子送我的佩。 “姑娘怎么了?”海棠问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既不安又胆怯。 生怕说错话得罪了谁。 “小公子人呢?”她忍不住问。 不管她看不看得见,海棠笑着回,“回来了一会儿又走了,说是去给您赎身啦,应该也快到家了,姑娘洗漱完,正好可以同小公子一起用早膳。” 诗诗没想到美梦成了真,简直要被这峰回路转的命数砸晕了。 她茫然的想:我苦尽甘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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