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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后门藏着一条幽深的小路,通向城外一处密林,鲜有人烟。    密林深处层叠交错,瘴气袅袅,茂密的枝叶掩映着一处洞口,虽然看上去荒凉,但洞口前的路格外平整,看来是经常有人进出。    慕子凉站在洞口前,颇有深意道:    “霍姑娘可有勇气随在下进去瞧瞧?”    “这是什么地方?”    离秋察觉不到洞内有任何杀气,一时不解。    “你可听说过玄虚宫?”  “听过。”  “你又可听说刺客宗?”  “…听过。”    慕子凉瞧见她微妙的神情,挑了挑眉,又解释道:    “世人皆知玄虚宫有倾吞天下的野心,自不归山消失之后,玄氏也好像有些坐不住了,派来手下的刺客宗潜入中原,似乎在酝酿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霍离秋听得无比认真,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详说天下之势。    整整十八年来,没人愿意同她说这些事,总是率先对她的身世和相貌评头论足,连霍简也总是觉得跟她谈正事就像是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好像除了武宗的事,霍离秋对别的江湖事还只是停留在“听说过”的层面。    慕子凉伸手指向洞内深不可测的黑暗,又道:    “我曾派人在天鸿城中调查刺客宗的行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洞窟,也曾派人进去一探究竟,可惜几乎无人能活着从洞中出来,所以这一次,我想亲自进去看看,这洞内到底有何玄机。”    霍离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    “这么凶险的地方,你只带我一人来?”    子凉似笑非笑:“霍姑娘可是堂堂武宗后人,我并不担心。”    离秋见他笑容不纯,一双眸眼暗流涌动,便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地跟着他进了洞穴。只见洞穴两侧新旧血迹斑驳,瘴气越发浓重,藤条遍布,路上还堆着不少白骨。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这一条白骨之道幽深至极,暗无天日,安静得可怕。    霍离秋跟随在他身后不免怀疑,这里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让眼前这个天之骄子如此执着,毕竟她目前为止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威胁。    一路上两人不曾交谈,只言片语。    待这条白骨道走到尽头,一处阔大的暗室呈于眼前,室高约有三四层楼高,暗室中央一具水晶棺椁,四周雾气腾腾。    慕子凉眉头一皱,却是不说话,直直地朝棺椁走去,忽地一步将一块地砖踏下,刹那间,几十支利箭从暗室墙上射出,箭箭生风,凛冽毒辣,待子凉反应过来时,离秋已将他推出密室,只听利箭入砖三分的铮铮声,生死不过一瞬而已。    霍离秋惊诧道:“你…不会武功?”    慕子凉摩挲着自己被划破的衣袖,也不惊慌,反倒笑意更深:    “说来惭愧,我自幼身体羸弱,并非练武的苗子。”    离秋没想到这个在江湖上名望甚高的公子世无双竟然只是一个孱弱的翩翩公子,难怪她自入慕府起便发觉慕府守卫森严,也难怪慕绫对他小心备至生怕他有一丝不测。    眼前的人仅以聪明才智便能在尚武的江湖之中谋得半边天地,可敬可叹。    可霍离秋却越想越气:“你不会武功为何还要冒险闯入此地!”    慕子凉猜到她为何动怒,玩笑道:“不是还有霍姑娘你嘛!”    离秋冷目相对,厉色道:“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未等子凉再开口,离秋急道:“若你有什么万一,我如何对天下人交代!”    谁知霍离秋严词厉色之下,慕子凉忽然笑了起来。    离秋蹙眉:“你、你笑什么!”    慕子凉无限满足道:“我没想到,一贯不苟言笑的你,竟也会有如此慌乱的一面。”    离秋哑然,涨红了脸,慕子凉见她这副模样更是觉得有趣得紧。    霍离秋不知如何应对他,负气地背过身去,轻轻一跃,单足立于塌陷的砖块上,身轻如燕,周围已全是利箭插出的包围阵。    子凉环视一圈,蓦地闭上眸子,似在认真倾听着什么,随后道:“有水声。”    说罢霍离秋才察觉到棺椁散发出的浓郁酒香,这酒香之深重,令她魔怔了一般伸出手去将棺椁的棺盖给推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条五彩的蜈蚣,此刻正在安眠之中。    子凉见她做出如此危险之举,不免揪紧了心,离秋不好再任性下去,于是莲步轻移,踏着几支钢箭,安然回到子凉身边。    忽然墓室墙外的水声越发清晰汹涌,只见白骨道上的白骨纷纷异动起来,组成了一个个白骨人,蓦地像中邪一般纷纷涌向密室,离秋与子凉正是在那狭窄的门口,已然陷入被包裹袭击的境地!    两人被逼进密室,离秋将地上的一支利箭拔起,冲着白骨人的头颅额前便是猛然一击,那白骨人便破碎一地。    见此招有效,离秋将子凉护在身后,随后深吸一口气,只见她周身上下凝练出十分浑厚而清澈的气劲和脉息,聚于手掌之中,一掌击地,地上密密麻麻的利箭便周数拔地而起,浮在空中。    白骨人被这箭阵所钳制,随后霍离秋双手一控,往前一震,几十支利箭将蜂拥而至的白骨人瞬间穿头,随后掉落在地上失去灵性,一时之间,异动被镇压,一切恢复方才的平静。    慕子凉第一次见到如此惊为天人的内功心法,难以想象她柔弱的外表下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修为。    他好似从离秋身上寻得一番安心,于是也不再有所顾忌,前去查看了棺椁里的蜈蚣,恍然大悟道:“好一个刺客宗,竟然在慕家眼皮底下设局,原来近日天鸿城的中毒事件源自于此……”    霍离秋凑上前来,想到楚是夜曾与她提到过白云酒的事,关切地问道:    “这是蛊虫吗?”    “嗯,刺客宗最擅长就是以蛊虫御毒,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蛊母。”    慕子凉见这蛊母蜈蚣体态微小,其惺忪安眠的虚弱模样,看样子多半是要远距离大规模控毒,以至于昼夜不分,清醒时候极少,十分孱弱。    “看来安分守己如天下第一客栈这样的势力,也会跟刺客宗勾结起来残害百姓,是慕家太大意了……”    霍离秋俯身捡起地上零落的钢箭,一个干脆利落便将蜈蚣的头给截断,蜈蚣还在安眠之中便丢了性命,不带一丝挣扎。    子凉一愣,见她一副决绝的模样,哭笑不得,想起几天后的七夕宴,他眸中的漩涡越来越深。    离秋不安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子凉嘴角一勾,点了点头,霍离秋赶紧护在他身前,往回走去,此刻的她终于有些体会慕绫的感受。    她虽与慕子凉非亲非故,可也不想这样人人宝贝的贵人在她身旁出什么意外。    两人正要离开,却见棺椁里的蜈蚣尸体源源不断流出浓稠的黑色血液,越流越多,好似小小身躯里藏着一个血光世界,不一会儿便将棺椁充盈,随后溢出。    而不断流淌的黑色血液中又突现一个人形怪物,浑身都是血浆,发出吼叫声,奇特的是它的吼叫声竟然就是汹涌澎湃的水声。    怪物体积越来越大,似乎非常痛苦,准备将怒气都撒在这两个外来人身上。    离秋见来者不善,赶紧和子凉朝外跑去,那怪物忽然用脓血将地上的钢箭附着,学着离秋刚才的模样摆弄了一个箭阵,沿着白骨道猛然射出。    离秋回头见箭阵将近,于是退到子凉身后,见四周无物唯有藤条,于是在狭窄的空间里几个翻身,将藤条拉出一道网,打算过滤掉一层钢箭再以内力相抗,谁知钢箭上的脓血竟迅速腐蚀掉藤条,钢箭齐齐发出,离秋咬牙以双掌控出一道内力壁,气流颤抖,与箭阵相抗,而箭阵尽头的怪物还在不断施力,离秋双臂微微颤抖,她回头对子凉叫道:“你快走!”    慕子凉见她一己之力抗下来势汹汹的箭阵,回眸一霎,子凉感觉到尘封已久的心被暴虐地撕扯开来直面刺眼的阳光。    她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为何要拼命至此,为何要为了他的任性自私做到这种地步?    若是她因为他伤了性命,他恐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子凉慌乱之下突然发现胸前亮起一道红光,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玉,那一瞬,血玉闪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白骨道。    那道红光将快要支持不住的离秋温柔地裹挟至后,随后猛烈地窜入箭阵之中,又笔直逼入暗室,将怪物的心口洞穿,整个墓道当即湮没在爆炸声中。    子凉拉着离秋朝外跑去,被爆炸的气流震倒在地上,子凉死死地护住离秋,任爆炸的钢箭碎片凌乱四溅。    离秋惊于他没有武功却又如此舍身护她,一时动容,忽有一块棱角分明的箭头溅了过来,离秋匆忙翻身一挡,箭头在她的膝盖上狠狠擦过,血肉外露。    “霍姑娘!”慕子凉咬牙将她扶起,两人赶紧朝洞外踉跄走去。    待走出了白骨道,夕阳已至,黄昏初临,夜色开始蔓延,那一刻,子凉竟觉得恍如隔世。    此时慕绫率领一队暗卫匆忙跑来,大惊失色:“少爷你怎么可以擅自作主,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霍离秋总算支撑到有援兵前来,方才她用力过度又受了钢石挫皮之痛,一时不济便晕了过去,慕子凉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对慕绫厉声道:    “回府再说!把最好的大夫给我找来!若是怠慢,通通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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