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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依旧温柔且诗意。  霍简沿着清池越走越远,穿越氤氲水汽,身后的嘈杂渐渐化作虚无。  他伸出手来握住颈上的玉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珍重。  月光照耀下,玉坠上的“简”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很像他。    霍简忽而收敛起情绪,对着不远处一个灰色身影露出了敌意。  “谁!”    一个银色风袍的人在眼前若隐若现。夜风吹起他的风袍,银光交织着冰冷的月华,让人的心仿若坠入湖底。  他的周围空无一物,却好似有了一切。  只一眼,霍简愣在原地,他的瞳孔急促地放大,呼吸都几近停下了!  他脑海中千千万万个梦境齐齐压了下来,所有的场景都被默契地重叠在一起——一人立于天地之间,风雪交加,血光十色,却头顶黎明破晓,眼前大好山川!    霍家人与生俱来的梦魇,让他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遭受挫败。    这个天底下不会再有别人了。  这个梦里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霍简难以置信,一时口齿僵滞,鬼使神差道:“是你…是你…”    眼前的灰袍男子转过身来,一张莹白面具将所有表情伪装,只有一个声音平静道:“武宗后人,我等你很久了。”    冰冷的夜风吹皱了池水,一轮面目全非的月亮在池水中漂浮不定。  霍简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压迫感,他自诩无所不能,此刻却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简二公子愿意弃暗投明,尊主可以让霍家人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宣镜伸出手来缓缓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俊俏年轻的面庞来:  “在下是玄虚宫第一护法,名为玄镜,此番专程为简二公子而来。”    霍简望着那张脸,年纪约二十五岁左右,眉目刚毅,眸中夹带几分风雪沧桑,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纯净,傲气,杀气,决绝,贪婪……  无论什么,应有尽有。    “为什么是我?”霍简嘴角微勾。  玄镜目光决绝:“得武宗者得天下。”  霍简似是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道:“你知不知道,霍家人一旦做出选择,便要与其主缔结血约,从此同命,无论结局如何,誓不离弃。”    玄镜一半的脸色淹没在浓郁的黑夜之中,看不明切。    霍简目不转睛地望着玄镜:  “那我问你,圣女死,星辰变,逆天为,玄氏亡,此劫何解?”    玄镜不动声色:“我还活着。”    霍简愕然,随后言辞中透出些不满:“既是如此!你为何甘愿屈于一个小小的护法之位!”    玄镜眉宇间藏着一股怨气,他想起了往事,想起他五岁那年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丢弃在乱葬岗,天寒地冻,漫天飘雪,他终是咬牙活了下来。  从此,他不得不像丧家之犬一样冲着玄氏当权者摇尾乞怜,只为了有朝一日……    “简二公子的意思,我不明白。”  玄镜非常谨慎。    霍简冷笑:“别装了,你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你知道把一群饿狼关在一起是什么后果吗?”    “相互厮杀。”    “没错,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而霍家人只助这最后的胜者。”    话音未落,霍简转身离去,不待任何空隙,让这深沉的夜从宁静又归于宁静,让池边所有的萧瑟又重新归于萧瑟。    玄镜站在那里,内心深处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起,他不急不慢地戴上面具,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烟花宴会结束在静谧的夜色之中。    慕子凉将霍离秋送回寝屋,离秋对招贤堂的事耿耿于怀,忍不住问道:“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子凉似笑非笑,他本想调侃道今后要穷尽一切方法让她留在他身边,可当他看着霍离秋一张严肃的脸,也开不了口,只道:“等缔结血约的那一天。”    霍离秋一惊:“你怎会知道血约的事?”    慕子凉凑到她跟前,暧昧道:“没有我掌控不了的事。”    霍离秋抬头凝视他漆黑的眸眼,看不见一丝光亮。    想起住进慕府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慕家的权势名声,还是眼前这位公子世无双的长袖善舞,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或许不该再拖延了。    慕子凉也顺着话头不依不饶:“希望霍家人能尽快给我一个答案。”    霍离秋心中凛寒,见他拂袖离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丝毫高兴不起来。    她应该欣喜才对,这样一来,武宗早日择主,辅佐慕家北伐,除去玄贼,南征南国,一统天下,那时候,人们不用再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阖家安康,安居乐业,天下从此就这么世世代代地太平下去——听起来实在是桃源盛世。    霍离秋不知这算天真还是无知,但她确确实实是这样以为的。    当她正欲推门而入时,霍简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  “简弟?这么晚了……”  “你快收拾东西走人!”  霍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霍离秋。  霍离秋觉得莫名其妙。  “你赶紧离开慕家,离开中原,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管这些破事了!”  “你这是怎么了?”  霍离秋被霍简硬生生拉进屋里,她就这么看着霍简在屋子里大肆地收拾起来,扔给她一个凌乱的包袱,还将她往外推去。  霍离秋不知简弟为何发起无名火来,斥声道:“霍简你发什么神经!”  霍简忽而顿住,冷静了些:“你现在不走会后悔的。”  霍离秋与弟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不定的模样,担心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霍简怔怔地望着她,道:  “姐,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怎么样?”  “清理家门。”  霍离秋故作正经,而霍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对自己这个天真惯了的姐姐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霍简收敛起伏不定的情绪,冷哼一声:“得了吧,就你这个三脚猫的功夫,在外人面前秀一秀还勉强,居然还敢扬言要清理我!”    天色渐晚,霍简三言两语打发过去,正要抽身离去时,离秋又叫住了他:“等等!你明天不要乱来。”    霍简挑了挑眉:“我怎么就乱来了?”    “少给我装糊涂,你要不是为了娘亲祭日那天的事,又怎肯愿意管这些闲事!”    霍离秋言之凿凿,霍简还真是觉得奇了怪了,不服气道:“你为什么老是维护那个登徒子!你跟他很熟吗?他又不是什么……”    “很熟。”  霍离秋简洁有力地打断了他。    霍简诧异望着姐姐,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他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霍离秋认真道:“总之,那日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是刺客宗在背后搞鬼,你不要把怨气都撒在他一个人身上。”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很了解他吗!”    “可是我了解你。”    “霍离秋你!你居然为了一个陌生男人来教训我!”    霍简火冒三丈,完全不听霍离秋讲什么破道理,立马调转方向冲着偏苑去了,十头牛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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