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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子衿和纪家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饺子,饭毕想和阿姨一起洗碗,被挡了回来。阿姨朝她挤了挤眼,一脸不可言说的神情,眼光在她和纪暗之间打转。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门,果然看到纪暗在墙边撸着大黄的毛。  此时他摘掉了眼睛,头发顺帖的贴在脑后,额前的刘海似乎过长了,被风一吹戳到了眼睛里。纪暗眨眨眼,这才发现面前有一双脚。  鞋子是最普通的款式,由于常年的洗刷,鞋面已经泛黄起毛。裤子也是几年前时兴的男款,幸亏子衿个子高,否则旁人穿起来只会觉得不伦不类。  “我妈又叫你来和我培养感情了。”纪暗看着蹲在大黄身边,被大黄的猛烈攻势搞得满脸通红的少女,这才觉得子衿有几分孩子气了,而不再是那个一脸沉默,装作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小大人了。  以前跟在他们身后,叼着奶瓶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姑娘了。想到这层,纪暗有些难过,又有些自豪。  “好了大黄,别惹子衿了。她都是让着你,你还得存进尺了。走了,回家。”纪暗牵着大黄往回走,回头又腾出手来摸摸子衿的头发,她的发质很好,摸起来爱不释手,“你也是,明明你稍微用点力就能……对狗毛过敏还忍着它。”  小姑娘红了脸,鼻子也红红的,瓮声瓮气的说:“这是你和哥哥一起养的。”  一句话就噎的纪暗说不出话来。  “今天你吃面条了么?”子衿靠在墙边,一只脚轻轻的划着地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早上煮的西红柿鸡蛋面,不过没来得及吃完。”  纪暗也靠了过去,双手插兜,“吃了,中午吃的阳春面。”  “那就好,那就好。总归,还有人记得他。你说,他现在还记得我,我们么?”小姑娘情绪瞬间低落,纪暗心有不忍,揽过她的肩膀,轻拍两下。  “纪暗,我想通了。”少女温热的气息喷在纪暗的颈窝处,在闷热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明显,“我想通了,哥哥走了,我一个人也要活的开心,不能再沉浸在他不要我的那种情绪里了。你说,我饱一顿饥一顿的,他又看不着,又不知道,我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呀。”  听见子衿的话,纪暗心里也是一痛,是啊,自己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当事人漂泊流浪去了,这么作践自己给谁看呢。  “所以啊,纪暗。你也,也别在对着他那副眼镜难过了。他也不近视,成天带着眼镜装作很有书生气。你别学他,把自己眼睛搞坏了。”说完,提着从纪家打包的饺子,向纪暗挥挥手,就向巷子深处走去。  身影在路灯下一会儿长,一会短,盛夏夜的蚊虫围着少女打转。少女不堪其扰,一巴掌挥过去,瞬间一片的蚊子被强气流掀晕,不远处的香樟树也随着风挥舞着树叶。纪暗看着少女的背影,感叹她终于长大了。  温子幽,你没想到自己口中只会喝牛奶的妹妹,已经能在没有你的世界里这么坚强的活下来了吧。  好了,温子幽,连子衿都自立了,我纠结个屁。  就在温子幽二十八岁生日这天,两个和他纠缠了十多年的人,选择了放下。    温子衿打开门,照例说了句“我回来了”。然后就将饺子随手放在一边,走进厨房一看,果然,又空了。  这已经是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不知第多少起便当失踪事件了。纪绯说自己不按时吃饭,实际上只要自己离开饭碗,哪怕一分钟,碗里的东西都会不翼而飞。一开始她以为是眼花,但是饿肚子的次数多了,就不得不瞎想了。  子衿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温子幽在小时候总是给自己讲一些神仙妖怪的故事,长此以往,子衿觉得可能世上真的存在不能解释的现象,就像温子幽,一声不吭,就消失在了子衿身边。  子衿想,家里的米油粮都是自己一天天赚来的,没吃到自己肚子里就算了,流到哪儿总得弄清。  于是,子衿蹑手蹑脚的走到刚才放饺子的地方,一瞥,袋子被打开,饺子不翼而飞。她真正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害怕起来。但是事情始终要解决,自己总不能老饿肚子。于是咬咬牙,捂着胸口的玉坠,嘴里念叨着“别怕别怕”,手渐渐发力,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她捏出一个角。  没错,温子衿和一般的少女不同,她天生怪力。很小的时候就能把温子幽揍得鼻青脸肿,随便一拍纪绯或是纪暗的小胳膊腿就能扭伤或青紫一片。等到再大一点,温子幽见识过她能随便捏起一棵大树,然后又再放回去之后,就再也不敢随便捏她的脸了。  这么多年她无意中毁了好多东西,甚至有意识用力的话还能捏出空气的“形状”。子衿认为这种贪吃怪物,大概也是和空气一样没有实体,于是就尝试着能不能捏住它。毕竟温子幽临走前,曾经别有深意的对她说:  “子衿,你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只要你真正想要做到,你就可以做到。”  我可以,我可以。我不能在见到哥哥之前就被这个怪物吃穷,然后饿死。  “啪——”一生清脆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子衿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韭菜味。她颤抖着睁开一只眼睛,眼前雾蒙蒙的,隐约有个红色的影子。  怎么这种东西还有实体呢?可没等子衿想明白,那个影子说话了。  “小丫头,吃你几个饺子你怎么还捏我的脸呢?”  那声音就像浸在陈年佳酿中的青梅,不但醇厚,而且清爽。  子衿定睛一看,眼前的“怪物”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一袭红衣,面容似玉。长发束在脑后,额前一缕细长的头发被缠绕在修长的之间,本是剑眉,却被下面一对桃花眼削弱了几分英气,薄唇是浅粉色的,由于刚吃过饺子,显得油汪汪的。从头到脚,都透露出贵气,不像会偷吃东西的怪物,却像翩翩佳公子。只不过面容有些扭曲,子衿望着他被自己捏着的那处,尴尬地想要松手,但是又害怕一松手它就溜走了,于是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  “你何止吃了我几个饺子。你敢说,这一个月,我家里离奇失踪的这些东西,不是你吃的?”大概是看他长得好看,子衿放松了警惕,虽然这么说有些怂,但她却是个颜控。  红衣显然没想到子衿有胆量回话,也没想到她一直不松手,挑了挑眉:“小丫头,你先放开。”  “不放,放了你跑了怎么办?”  “本公子看上去像那种无赖么?”红衣男见子衿一直坚持,于是用空着的手在空中一划,子衿就觉得手上一阵微风,在一转头,它已经大剌剌的斜躺在沙发上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啊,我叫鹿鸣。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这幅样子了。大概是个,”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看电视上正放着的仙魔剧,“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吧。”  子衿点点头,看他这样,确实像电视里容颜艳丽的妖怪。“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我时不时会沉睡,睡醒了就肚子饿,于是就满世界找,正好那天你家里在煮面,所以我就勉为其难住下了。作为报答,”老妖怪正坐起来,“我一直帮你看家护院。”  子衿对他这个报答不以为然,“可是我家这里治安一直很好。而且,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吃饱。你是妖怪,你还要吃饭的么?”  “妖怪怎么不要吃饭了,总不能喝露水吧。有的妖怪愿意使那腌臜的法子维持自己这幅形态,我倒是不用。只要有东西吃就行。”老妖怪盯着子衿,颇有兴趣的问道,“倒是你,听到我说自己是妖怪,你都不怕的么?”  “有什么可怕的。我既然能捏到你的脸,该担心的是你这个修炼不到家的老妖怪吧。”  看到子衿神色如常的收拾被他乱扔的垃圾,鹿鸣老妖怪又一次燃起了对温子衿的兴趣。    鹿鸣在上一次沉睡后刚醒来,就感到自己腹中敲起了战鼓。撇撇嘴,作为一个非著名、不入流的妖怪,居然没办法放弃作为人的口舌之欲,真是丢人……不对丢妖。这要让那些死对头知道了,还不得嘲笑他几辈子?  对了,那些死对头终是没熬过他这个老妖怪,在那次大战之后死的死,伤的伤,自己也陷入了沉睡。只记得在自己闭眼之前,恍惚看到一个女子,包了一包泪在眼中打转,竭力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身上被铁链绑着,挣脱不得。闭眼之后,一切就归于宁静了。  一想到那个被绑的女子,鹿鸣心里就有些烦躁,再加上腹中空空,一个不留意,就掀翻了手边的瓦。  可是貌似有什么气味,顺着那破碎的瓦片缝隙传到鹿鸣的鼻腔里。嗯,应该挺好吃的。鹿鸣捏了个结界,穿进房。  房子虽小,但是整洁干净,没有一处空地,但却不令人觉得窒息。客厅的地上坐着一个小丫头,眼睛盯着那个黑咕隆咚的箱子发呆,箱子上光影迅速变换,还有人声,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那边冒着热气的饭盒。  鹿鸣飘过去,看着仍旧沉浸在九天之外的小姑娘,默默的拿过碗,心想,既然你不吃,我就帮你解决了吧。呦呵,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面条。  呼哧呼哧的,几下一碗面就进了鹿鸣的肚子。吃完他咂咂嘴,因为这碗美味的面条,对这个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小姑娘起了兴趣,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没想到手艺这么好。  “轰隆隆……”一声声雷在窗外闪现,小姑娘终于回了神,跑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眉头紧锁。“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那当然,每次我一醒,就得下场暴雨以示欢迎。鹿鸣得意的笑笑,却看到小姑娘冲向房间另一边,拿出几个盆,放在刚才自己飘进来的地方,没一会儿,屋顶上就缓慢的流下了雨滴,接着越滴越快,很快就练成了一条线,再来就是水柱。看她熟练的样子,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这破阁楼还是早点让人来修吧,上面那点瓦估计是挨不过这个夏天了。”她拿起一个小本子,用笔计算着什么,嘴里还嘟囔:“换一次瓦又得多少钱,哎,再去搬砖好了。”  鹿鸣想起自己刚才空腹的时候不知道又坏了人家多少瓦片,脸上有点热。再看看那一片的水柱,即便是不要脸如他,也做不到在毁了人家房,吃了人家面,又间接害得人家家里漏水之后,怡然自得的离开。于是,鹿鸣做了一个之后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天才的方法。  我就住在这里,给这个做饭好吃的小丫头当守护神好了。那现在,先帮她把漏水的房子修好吧。手一挥,水柱慢慢变细,最后,变成一滴滴的往下。滴在盛满水的盆里,在寂静的房间里奏出和谐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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