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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刚过,没想到左靖骁就回到了府中,更没想到这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青竹苑中。昨夜突然来访,不到半日竟又踏足青竹苑,芸珠被这人一反往常的举动弄的好不懵懂,近日夫妻见面怕是都赶得上平日半月的次数了。    常人家妻子见夫君常往自己居室跑大约都该欣喜万分、喜出望外的,可惜芸珠并未有这样的感觉,反倒对自己这有名无实的夫婿反常的举动心中有了些许迟疑。    左靖骁踏足青竹苑不过是每月例行两三次做做样子,而且一向是傍晚黄昏,此番青天白日就来倒是头一次,约莫是有事要说却又不似。    “侯爷请用茶。”花伶被自己吩咐去了前院,他恰巧到此,芸珠便亲自泡了一盏茶送至左靖骁面前,双目只看着手中的茶盏未看向来人,却也感受到对面投来的注视。    “有劳夫人。”左靖骁接过茶盏淡淡抿了一口,放置在石桌上,看着芸珠神色如常在身旁的石凳坐下也不看向自己,唇角笑笑便收回了目光。    时下正午刚过,晴空大放,暖阳高照无风无云。两人静坐在苑前的紫玉罗藤下,各怀心事,并无一言。  紫玉罗无声盛放,一片片的淡紫映在绿色的叶间,不如牡丹蔷薇艳丽引人,却也让人看了安生欢喜,赏心悦目。    左靖骁望着一簇簇紫玉罗,思绪飘飞万里,眼神中暗涌浮起又霎那消失,终是下定决心一般转头看向芸珠,刚净清明的嗓音响起,“夫人可愿随我去锦州?”    锦州?芸珠睁大双眼,一脸惊异地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只见左靖骁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又连忙把眼神移向一旁,眼睑微动很是意外。    锦州是江家所在,她出嫁至今连习俗的归宁日都未曾回去过一次。当日她一身行装已经收拾完毕,满心欢喜来到他的书房正准备开口,他刚好急急地迈出书房神色复杂地冷冷打量她一眼,竟是未出一语转身离开,这一走便是三日。    三日归来,他一脸神情淡淡,看似一如既往,可芸珠到底是发现了不同。他看自己的眼神自那时起更是淡漠,相较之前就是无动于衷了,他待她越是如宾客一般恭敬而疏离。  芸珠满心对夫君的憧憬就此冷寂下去,回锦州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现在他突然说要去锦州多半是朝廷之事,经过了一年半载的相处,她不会还如新妇一般自以为是,“不知我随侯爷同去是否方便?”    “无事。”左靖骁顿了顿,又言,“路上只有你我二人、一个随从。”  芸珠点点头,随即又理解了话中之意,面上又是一惊,“侯爷是说花伶不与我同行?”    芸珠忍不住惊讶抬眼看向对方,眼眸中不可思议还有不及掩饰的慌张,左靖骁眼中浮起笑意,淡淡道,“花伶可能要随后才到,我们先行。”    芸珠愣了一下,不再出言,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不自觉眼神躲闪,微微低下了头,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左靖骁生的俊俏,不同于她所见过的粉白小生,他肤色偏深,五官却极尽雕琢之样。眉毛浓黑,犹如草书飞扬的一捺,面容轮廓转折刚硬,双目深邃,就像一潭深静的秋水。嘴唇温润,鼻梁高挺,瞳色漆黑明亮。    自从第一眼见他,这模样就深深地印在了心底。那时的她少女天真,还在心里暗猜,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夫婿,一想到竟有这样幸运的女子,忍不住的艳羡和惋惜。    或许就是这多看的一眼,让他也注意到了她。远隔着四五丈的距离,芸珠看到那男子也恰巧抬眼看着自己,一双鹰目停在她脸上,旁人正与他说话也不做回答,只是静静地投向这边。    芸珠内心深处的一方清池刹那涟漪晕起,天地间似乎开始有了不同,少女怀春不过如此。她还记得自己是怎样的红着脸远远地突兀地朝着那人微微一福,自知唐突大胆便不看对方径自烧着脸离去,心绪紧张却硬要压着步子迈开,以免让人觉得少了端庄。    那时的芸珠,看见左靖骁之后,是大胆的、热烈的,一颗心仿佛就因这个人而失去了分寸,也想让对方眼中留下自己的模样。    甚至,女子素来的矜持和委婉含蓄都被她统统抛下,“我心悦你——”四个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张口蹦出,连自己都吓得不轻。那时不过是他们第二次相见。    所谓蒹葭,便是那时女儿心,辗转反侧的夜晚,芸珠夜夜难以入眠。可是她从未后悔如此大胆的行径,即便未知对方是何反应,心意已表她亦无悔。  若是从头至尾只是一场单相思,如今还会这般吗?人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就只因为对方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就暗自下了定论,也以为君心似我心?    所以,当左靖骁出现在江家正堂之上,对着江父说“愿以江氏嫡女为妻”,芸珠原本的理智大概早已湮没在了一片烟云之中。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幸运,可事实又让人飞旋在云端之中难以自拔,轻易便相信兀自的猜测,又岂可知一切不过是一场从头到尾的幻境。    拨开回忆,以如今之眼看当日实是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天真,更是痴傻的难以置信,芸珠不由苦笑。现下即使两人相距半尺,那心境早已不同了。    许是半晌都不闻她主动说些什么,两人间一派安静却透着明显的疏离,左靖骁开口道,“夫人可曾记得,江家后堂也有这紫玉罗”    芸珠的思绪被清朗的声音打断,一时未语,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想起江家确实也有一片相似的紫玉罗,“记得,就在家父书屋不远处。”  江家园中花草不算多,江父并不喜此类风雅,但这紫玉罗却恰好种在他每日必去的书屋外,恰巧对着门窗,便是抬眼就能看见,想来是有些时日了。    “那夫人可知紫玉罗的来历”    “来历我只知它并非锦州之物,其他…倒是不知晓了。”  芸珠在锦州之时除了江家之外也不曾见过此花,青竹苑里的紫玉罗也不过是她第二次看到。    “此物在大夏如今仅有三处,皇宫上苑,锦州江府,剩下的便在眼前了。”左靖骁言道。    未想到这紫玉罗如此稀有,而除皇宫、左府外,江府也有——芸珠便有些意外了。江家现今在锦州还算大户,不过因其祖辈曾官至朝中大员,而到了江父一辈仅出了州县知府,江家又是怎获得此物?    “夫人可喜欢紫玉罗”左靖骁收回目光,转头看着芸珠的脸庞问道。    “啊?”芸珠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人话锋一转反问自己,眼眸一动回道,“自是喜欢的。玉罗如此珍贵,更是不同牡丹之流。”  说完这话,芸珠竟是生出一股气在心中,转眼迎上那人的目光,不避不让,一双桃花眼灵动幽深,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双目对视,静水流深。左靖骁看着芸珠的表情,脑海里却忽然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候的模样,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大胆地看着自己,女儿的娇羞热烈宛如一把灼灼的烈刃刹那间撞进了左靖骁的视线之中。    他有瞬间的愣怔,一旁有人在与他说着的话一字不落地在他耳边传来,只是失神地静静看着那方。等到那人微笑朝着自己一福示,他才从恍惚中回神过来,远凝着一抹浅粉消失在前路尽头。    耳畔传来声响,“大人,要找的人…”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仅第一眼,左靖骁看见她,便确定元彻执着要找的正是此人。    而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元彻……怕是连记忆都……    “小…”花伶刚进青竹苑,看见左靖骁的身影吓了一跳,急急收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及时改口道,“侯、侯爷,夫人。”    左靖骁听到了花伶前面的称呼,面上也未有什么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转而抬起桌上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原地呆住的花伶见芸珠趁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跑开了。    芸珠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傻丫头总是冒失得很,她使眼色明明是想让她借称有事到自己跟前来,不想主仆默契如此差劲,人倒是匆匆走了。    左靖骁放下茶盏,眼神微动,开口道“黎安这两日恐怕都要叨扰夫人了。”  “嗯”见芸珠一脸茫然,他面露微笑解释,“两日后黄昏动身去锦州,此事母亲不知,为了那时考虑,黎安这两日只能暂歇夫人此处了。”  “……”  “夫人,黎安晚上再来。”  “……侯爷慢走……”    只见那人起身,背影矫健身姿挺拔,一如往常走出青竹苑,芸珠目光沉沉,眉头微蹙,心头猝不及防的噎住,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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