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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要观察病人的情况,陆容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昨晚的手术服还没脱下,皱巴巴的,还沾着血污。  手机按了半天没有亮屏,估计是没电了。陆容时插好电源,去旁边的小隔间换好干净的衣服,就直接出门去观察室了。  昨晚情况紧急,他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如果是的话,呵,那可真是出现得“刚刚好”。    女人插着氧气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机器有规律地发出嘀嗒的声音。面目沉静,看着安静柔弱的无公害的,但是谁又能知道后来能发生那么多事。  陆容时靠在门上,透着窗玻璃看里边的人,心无波澜。如果说其中有些事情是意外的话,那么与这个人相关的事,即使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是意外,他也是不信的。  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余韶走过那条小路,然后“恰好”看见一群不良少年在欺负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然后救了这个人。他不该心软,只因为余韶的一句“阿时,我们去帮帮她吧……”就走了过去。  她本应该是个毫无相关的局外人的,但是一迈出那一步,他们就已经空脚踏上深蓝海面,平静之下,漩涡丛生,深不见底。    余韶是被大青给闹醒的。昨晚讨论得太晚,卧室门忘了关,一大早的傻狗就异常兴奋地来她床上又是舔脸又是蹦床的。  看搬个新家都能把狗激动成这样,她以前是多么虐待它啊……  她不得不挣扎着爬起来把大青的屁股挪到一边去,几天不见感觉又胖了一点。  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着红色的警示灯,快没电了,点开屏幕看,对方也早在两个小时前挂断了电话。  余韶想起昨晚那帮人挪移的眼神,眉筋抽了抽,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啊……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嗓音还不自觉地中途顿了一下。有些陌生。    这时候余韶才想起来陆容时昨天说的事情,刘菀秋是谁?名字有点念着有些熟悉的感觉。从小就脸盲名字盲的余韶决定问一下无所不知的叶幸。    不得不说余韶这孩子有时候谜一般的关注点,按照惯常的思维,一个女人听到她的男友急匆匆地和她如实相告说“我见到我的前女友了还救了她”,反应不应该是很激烈,比如“你什么时候交的前女友?!”,又或者“刘菀秋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吗他们怎么认识的?!”的吗?    等一下,那个谁谁谁来着,哦,好像是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    “刘菀秋?!”  余韶揉着耳朵把手机拿开了一点。  “原来是她!陆容时一直不肯说是谁,原来是刘菀秋?!”  余韶一头雾水,“陆容时……怎么了?”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这些事情,有些复杂……阿韶你不用知道的。”  叶幸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是在欲盖弥彰,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余韶犹豫着,有些不确定:“陆容时他,有隐情?”  没有听到答话,那头大声地喊“信号断了信号断了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  余韶看着关闭的通话页面,有些莫名其妙。  应该还有什么事的吧,关于那个人。两个人表面说着要重归于好,但心里或多或少地都瞒着一些事情的吧。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平静地沉定下来之后,她至今还是想不出当时关系破裂的理由。如果说误会是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性而产生的话,那么她现在不敢确定,除了突发事件之外,还存不存在人为因素。  可能都是想多了。她就擅长胡思乱想。    余韶决定做一顿早餐,蒸个包子再煎个能吃的鸡蛋。    前方路段发生了一起事故,陆容时不得不和其他的人一样,堵在了道路中间。估计着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完,他靠在驾驶座上,敛眼安神。  音乐电台正在放一首老歌,旋律很熟悉,但总是记不起歌名。  昨晚急忙的一通电话不知道能让人产生怎样的想法,他很少会这样慌了阵脚,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爱情果真使人盲目,感情这东西,比毒品和香烟还让人可怕。它是先天就存在于人的思想中的一种瘾性,戒不掉,忘不了。  无欲无求的,是神,而人,才是欲望的本体。  他想立刻回去,浪子回头一样,什么是是非非对对错错,都不管了,然后站在门外,等着她开门。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爱人一样,男人回到家,女人打开门,满是喜悦地说,你回来啦。  有些疲惫。    手机在裤袋里振动,陆容时不想理,但是有时候这是关于人命的事,他还是拿了出来,没看名字就直接按下通话键。  叶幸那大嗓门一吼过来,清晨的空气都清爽不少:“陆容时,出事了!”  他有些烦躁:“吵什么?”  “阿韶知道了,不不,准确来说她怀疑了。”  陆容时显然没什么精神劲儿,也没有像叶幸这位非当事人一样慌张,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  “哦什么哦,刘菀秋来了你很开心是吗?”  陆容时想起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的能力,还是顺着回答:“没有。”交警的处理能力很快,车流缓缓地往前挪动,陆容时单手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前方,“都是我说的。”  “???”叶幸表示自己的认知收到了挑战:“还真是流氓有文化,艺高人胆大。”  “陆容时,站在余韶的角度,我一点都不同情你。”  “随便你。”  “……”真是拽得要死。  道路终于通畅,隐约能看见那几栋高楼,“阿韶她……怎么样了?”  “求我啊,你不是长能耐了吗,来吧,我准备好了。”  陆容时笑了笑,关了电台,“呵,我到楼下了。”说完就随手关了手机,留下一脸怒气的叶大姐对着屏幕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这一大早的,不好好睡觉,打电话挂电话都能形成一个循环链条,这一点作者也是很服气的。    尚在不知情一方的余韶碎了一个蛋糊了一个蛋终于煎好了一锅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之后,信心满满地端上了桌,大青吃完狗粮,懒乎乎地蹲在旁边看她吃。  余韶夹了一筷子,朝底下问:“要不要尝一下?”  它坚定地扭开了头。  “……”  还真是一只不懂得欣赏的狗,味道还不错的好吗。  刚想拍它的头,傻狗迅速地跑到门边,对着门呜呜叫,大尾巴摇啊摇,不像是躲她的样子,余韶有些疑惑,就清晰地听到了三声极为有规律的敲门声。  大青更活跃了,趴上门狗爪子一个劲儿地挠。    打开门,陆容时站在门口,不说话,衬衫有些皱,还是昨天穿的那件。  “下班了?”  “嗯。”  “呃,要不要进来——”  身体撞进一个宽硬的胸膛,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隐隐带着恐慌,他想快速地解释完这些事情,然后要杀要剐,就都随便:“阿韶,我——”  “刘菀秋?”她的声音异常的平静,让人不安,陆容时不确定事情的发展和走向,全部的核心都是余韶,也只有余韶,“……嗯。”  她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结果被搂得更紧了,余韶很无奈:“不放开怎么吃东西?幸好蒸了两个包子,如果不够的话,好像买了米,那就煮粥喝吧。”  他被她拉着走进门,个子悬殊有些大,以至于步子走得有些踉跄,玄关处摆着一双男士拖鞋,他的,“刚好拿回去吧。”  “嗯。”他换下鞋子,俯身将鞋子摆正,和拖鞋摆的位置一样,动作一丝不苟。  余韶看见了他脸上认真的神情,又想起他以前不正经的懒散样,不自觉地笑了。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医生也是个奇妙的职业。    陆容时任着她拉着往餐桌走,低头看了看,她的鞋子是粉色的,小小的脚,和他的手一样大。  “我去拿碗。”说着就留他在餐桌边自己坐下,旁边跟着大青,围着他嗅来嗅去,似乎在找些什么。  陆容时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只空巢小猫,“等一下再带你去找爱德华。”  大青:“呜呜呜……”  真是一日不打架,如隔三秋啊。    等到余韶回来,他已经观察那一大碗东西很久了。  “鸡蛋?”  余韶显然是一副“哎呀你真识货”的表情,“嗯,多吃点。”  还真猜对了,估计也只有鸡蛋比较好做了。  “……”陆容时夹了一筷子,嚼了嚼,不经意看见傻狗看似敬畏的神情,在余韶期待的目光下,顺着良心说:“还不错。”  虽然咸了点油了点糊了点样子奇怪了点,但还能忍受。  但是以后做菜的时,还是让他来做吧。    两个人专注地吃饭,聊得也都是一些日常的话题。  即使她没有提,但是他不能不说,就好像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韶,”  “嗯?”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  余韶还是笑着,说:“好啊。”    其实她觉得,现在就已经很好了,没有必要,再回顾往事。  但是理论说得很容易。心结这种东西,每个人都结得死死地,把自己捆绑成一个畸形的生物,要么耐心地解开,要么狠心地一刀砍断。    陆容时,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那些黑暗的,不堪的,蜷缩在湿冷肮脏的角落里的东西,我多想把那些堵着阳光的墙拆掉,但是我不敢。  我自私又懦弱,不敢让其他人看到,这些腐烂成恶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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