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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泊见辛湛越是不在意,反而越是放下了心。  不过想起来她这些年也没见过辛湛愁眉苦脸的样子,她一年又一年好像永远都是这个态度,对什么都没有十分的热烈,对什么也都没有十分的厌恶。  仙遣处的桌子上堆着不少的仙遣令,镜泊低头在这堆仙遣令下翻出一个琉璃似得贝壳出来:“这是龙宫那边送过来的生辰请贴,说是再过七天是水长清的千岁宴,龙宫这次请了不少人,你拿着这个趁人多应该能混进去。”  辛湛看她伸手将贝壳递过来,表情是十分的嫌弃:“他们龙宫那么多珍珠明珠什么的,就拿这个当请贴。”  “深海的彩璃贝,还不够值钱?”镜泊把贝壳塞进她的手里。  辛湛不情不愿的摸了摸手里的彩璃贝说:“名字也俗气。”  镜泊懒得搭理她:“叫辛湛贝就不俗气了是吧?”  “……”辛湛把贝壳塞进袖子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辛湛贝然后开了口:“算了,还是叫彩璃贝吧。”  镜泊不想再跟她插科打诨,说回了正经的事:“还有七天,这七天你好好在远山里想想,只是查日月灵女的行踪,别多生事端。”  “事端是谁,我一个人可生不出来?”她心里觉得这事儿里面牵扯的东西应该不少,面上却藏的除了欠揍什么都看出来。  镜泊交代完了话,不想理她的直接将辛湛刚才设的结界给撤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给的我也给了。你可别想赖在仙遣处,和掌遣使这儿呆久了……”  和掌遣使这儿呆久了难免没有什么好处,辛湛知道她没说完的半句话多半是这些。  可有些事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镜泊的话音连落都没落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那个小结巴仙官的声音:“掌遣使,有…有仙遣者来了。”  辛湛不想以后因为她给仙遣处招什么麻烦,她朝镜泊挥了挥手,自己化成了一缕烟直接飞出了屏风。  辛湛一出屏风,看见了屏风外站了的一个白衣的树妖,正朝着屏风处恭敬的弯身行礼:“存省拜见掌遣使。”  辛湛没怎么见过别的仙遣者,这个倒真是她见过的最随意的一张脸,别的妖化形都是往好看了化,辛湛自己当年化形时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  这位仙遣者的脸却是扔进人群里就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放在从前,辛湛或许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如今自己的脸上带上了这么个面具,才开始钦佩起那些不在意一张皮囊的神鬼妖仙。  镜泊看她出去,稍稍的放了心,在屏风里端坐着应了一声:“涂康的事都处理完了?”  辛湛在外面轻飘飘的准备绕着他飞过去,那树妖却突然微微抬起了头,将视线落在她在的那一处。  辛湛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个时刻也没那个心思想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直接头也没回的飞出了仙遣处。  今日离水长清的生辰还有七日,她原想直接飞回远山里,可又怕大火回去的早,要跟着她去北海。北海她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不想带着它冒这个风险。可除了远山里,这浩浩荡荡的山川,她竟然没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人间爱说故乡二字,她虽然不觉得远山里可以被称作什么故乡,却也着实是呆了太久,不论是人还是事物都经不起一个久字,即便是一块石头,看了百年也能看出挂念的心。  她顺着风没有方向的飘了一会儿,飘着飘着突然生出想去人间逛一逛的念头。比起他们这些千年万年如一日的妖怪,那儿没完没了的生生死死,反而有着无法比拟的生气。  她有了这个想法,便直接没有多想的飞去了梁国的国都护王城。梁国很久之前毗邻的是姜国。姜国位居南方是块膏腴之地,梁国虽说不上贫瘠,但远远比不上姜国。但人民乐居便一向多厌战,梁国挑着时机在十几年前发动了梁姜之战,那场战争断断续续打了整三年。最后姜国战败,梁国靠着本属于姜国的土地修养了十几年,如今也算是繁冗昌盛。  辛湛对亡国二字,最初看见觉得是触目惊心的两个字,如今看着的王城一个一个兴起,再一个一个衰败,那触目惊心便只剩下了一声短促的轻叹。  梁国护王城最有名的是夕石街,她来的这个时辰正好是人间清晨,又逢着快到人间除夕,此刻街道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  左侧多是一些卖小物件的摊位,什么发簪,首饰,小孩子玩的东西……右边多是一些买吃的摊位,糖人,面汤,各式各样的糕点。许久之间辛湛尝过这儿的一道桂花酒酿肉,好吃的差点想把远山里搬来这儿。  辛湛给自己变了一身厚厚的鸦青色冬装,小心的寻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落了地。这夕石街大大小小的东西几乎都有,辛湛挤在人群没有目的往前走,看见什么有趣的便停下来看一看。  人间的物件没有法术,想要什么都得耗着时间一点点去做。她走了走,一低头突然看了眼自己变出来的这一身沉闷的衣服,心想既然是去参见生辰,不如从人间买身衣服去?  她四处找了找有什么看起来好一些的成衣铺,突然看见一家像是新开的店铺。名字起的一看就不俗,叫富贵成衣铺,辛湛见到这个名字莫名有些心动,等进到店里,也着实被这成衣铺的审美震撼了一番。  梁国以玄色为尊,民间可用明黄。可这样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服饰,着实让辛湛开了眼界。店面倒是不大,里面只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看样子便是是这儿的掌柜。  掌柜穿了身绣了岁寒三友的月色冬装,视线在辛湛的面具上停了停。却心想着开门是客,当做没看见的从柜台里面大步笑着走出来。他脸上多肉,一笑起来整个眼睛便全不见了踪迹:“这位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啊?”  辛湛看了一圈,基本全是大红大黄的衣裳,觉得自己颇有些刁难的说:“嗯,素雅一点的。”  “有,我们这儿什么都有!”那掌柜笑的更厉害了,笑的让辛湛这只老狼妖都有些心慌。  掌柜转身想也没想就从架子上拿出了一件白纱做的衣裳过来,举到辛湛的面前给她看:“姑娘你看,这可是滚雪细纱的料子,上面用金线绣的梅花,姑娘穿上一定名动四方!”  辛湛用手摸了摸那薄的像是不存在的薄纱,虽说自己是个妖怪,也没有这掌柜的心大,更不想名动什么四方:“有没有保暖一些的…”  那掌柜听了她这话不满意的啧了一声:“姑娘嘛,冷一冷可是好看啊!姑娘要是想保暖,可以披一件厚点的披风嘛。这件姑娘要是要的话,我给姑娘便宜一点儿。”  辛湛心里大概知道这是件夏天没买出去的衣裳,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觉得这件有些太素了,有没有那种素雅又让人觉得‘嚯!这么好看的衣裳?’”  “有!不过姑娘你穿的这身衣服……”掌柜上下打量了一眼她。有些尴尬的笑笑:“看起来不像是能买得起我们这压箱底的衣裳。”  辛湛还真没在人间遇见过嫌弃她衣服的人,她眉头拧的恨不得把这老板给拧成人间的小麻花。她土财主似的从袖口掏出一袋纹银在他面前晃了晃,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多大岁数的妖,把银两故意晃得叮铃响。  掌柜一听到这声音,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唉,我这小心眼了不是,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我去给姑娘拿。”  “都行。”辛湛摆起来架子来,倒像是要把纨绔两个字直接写在她的面具上。  掌柜弯身在一堆衣服底下翻出一个大箱子,又从里面翻出了一件比绀青稍暗一些的衣裳出来,拿起来就是一顿夸:“这颜色可是染了不知道多少遍才出来,除了我富贵成衣铺,姑娘你找遍整个护安都没有这种颜色。这上面衣角是绣的是云雷纹,衣上又用深色的蓝绣了仙鹤与鹿的暗纹。吉祥的很,保证穿了你能名动四方!”  这掌柜怕是只会这么一个夸人的成语。辛湛伸手摸了摸那衣裳,料子不算厚,却能看出做工十分精细。只是还没碰上多久,就被那掌柜后退一步躲了开:“这可不能瞎碰,精贵着呢。”  “这件我要了,可有什么再艳丽一些的?”  “姑娘,这一件就七两了?姑娘确定还要看别的?”掌柜显然还是看不上她。  辛湛从袋子里倒出七两纹银在手心,举到他的面前:“看啊,有没有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个人有钱的。你这墙上的我可不要,太晃眼睛。”  那掌柜如今才觉得真的遇见了一个土财主,立刻笑的一双眼睛全没了。翻箱倒柜又翻出两件衣服来:“这件品红色的,十里之外别人都能看见你。这件紫棠色的上面绣满了杏黄色的海棠花纹,保证姑娘的心上人看了都挪不开眼。”  辛湛看了看那两件衣裳,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的确是挪不开眼,怕是想着怎么把人给赶出去。  她看不上确实是看不上,可也不是自己穿。她在两件中间随意挑了一件:“这件紫棠色的吧,一共多少两两件给我包好,我现在就拿走。”  “一共十二两,姑娘可真是大方啊。”那掌柜说着走回自己的柜台后:“姑娘这么照顾我生意,我再送姑娘一根簪子吧。”  掌柜把柜台上的一个小盒打了开来,往辛湛站着的方向的推了推。辛湛往盒子里看了眼,里面放着的是几根银制的发簪。  “姑娘挑一根?”掌柜拿一块水蓝的布边包着衣服边说。  盒子里面的发簪大多都是一些梅花海棠的样式,辛湛倒是有性质的仔细翻了翻,指尖却突然停在一根虎纹的银簪上。  掌柜看着她的动作,跟着往里面看了一眼:“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这簪子是当时拿错了的男子发簪,姑娘要喜欢就送给姑娘了。”  辛湛静了静没说话,也看不出在想什么。直接拿了那虎纹簪子别在了挽住的头发上。掌柜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把包好的一件衣服放在她的面前。  “紫棠色的我要送人,麻烦掌柜用好些的布料包着。”  掌柜应了一声,麻利的将那一件衣裳也包好递给她:“姑娘可得拿好了。最近快要到除夕,街上有时候也不太平的狠。真是无论什么时候,总有那种不愿意好好找活做的人,整日里只想着做些偷鸡摸狗的……”掌柜说着突然觉得她这面具戴的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话到嘴边卡了壳。  辛湛拿了衣服也不在意他突然不对劲的语调,抬头回了一个笑脸:“谢掌柜提醒。”  她一出了门,立刻又有了千岁老妖的架子,连拿着两件衣裳也嫌麻烦。直接将那件绀青色的变成了一只青色的蜻蜓放进了袖口。又在包着紫棠衣裳上的包裹上使了个仙术,把那衣裳变作了一只紫色的飞燕飞去了仙遣处  她买完了衣服,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条街走到了头,才想到不如去人间的酒馆喝几杯酒。要说起酒来,还得是仙界的酒好喝,可仙界的酒她却难碰到。人间的酒虽说比不上仙界的酒,却带着股人间特有的味道。辛湛想起仙界的酒想的是好喝,想起人间的酒却是玄妙。  只是她刚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馆,还没踏进门就听见一声猛烈的尖叫。她皱着眉头进去看了一眼,看见地上躺着的一具青白色的尸体,那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迹,像是突然直挺挺的被什么抽干了精气。  辛湛即便挂上了仙遣者的名头,可毕竟如今还是妖。这事儿可巧没多一分也没少一分撞上她。这酒馆里除了人气,还有一股地府的味道。辛湛眉头皱了皱立刻转身退出了酒馆,只是刚出了酒馆的门,一道黑影却突然落在了她的面前。  辛湛迅速的退后了一步,抬头看见了几步外一身考究的黑色地府官服,这张脸辛湛从没有见过,身上的衣服倒是十分熟悉。人间说人有三六九等,这话有时候确实没有什么错的地方。寻常百姓的魂魄都是有他们手下的鬼官来收,这儿既然来了黑无常,那这人一定不是寻常的人或者不是什么寻常的死法。  她想了想如今直接离开这儿已经是迟了,索性直接抬头看着这张地府的新面孔:“怎么?我路过也要被定罪吗?”  那黑无常看着实在是年轻,眼神里都没有经过年月,从那双眼睛里什么心思都显露的一干二净 :“恐怕你愿不愿意都得和我走一趟了!”  辛湛听了这个话倒是露出一个笑,这笑的角度多一分轻浮,少一分冷淡,是她看见别人一贯的笑:“地府如今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吗?”  木云楼只知道她肯定不是凡人,如今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确定她是哪儿来的。她身上带着些妖气,又带着些鬼气,在这二者上竟又遮盖了一层仙气。他离她离得近了,觉得自己仿佛在哪儿遇见过这身奇怪的气息。  辛湛不明白地府如今是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面前的这个不分青红的小鬼。她那惯性假笑消失了以后,一句话没说从手里抽出长鞭,直接挥了一鞭子朝着黑无常下去,鞭子上带着烈风阵阵。  木云楼没有想到她的妖力深厚,颇有些狼狈的避开了去。慌忙使出禁锢咒,凝出一根铁链缠在辛湛的身上,辛湛低头看了看这铁链,叹了口气心想地府怕是要完了。  “我只以为如今的地仙法力才是纸糊的。”她轻轻动了动胳膊,把那铁链碎的干净。  木云楼吃惊的瞪着双眼,立刻补了一道冰封术。冰锥从辛湛的脚下一直往上延伸,他趁机拔出腰间的除妖剑,一把长剑直抵她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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