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清清……” 熟悉的,清亮的,高亢的,堪比黄鹂啼鸣般的呼唤响彻院落。 院子的那一头,只见一抹紫色身影正急切地朝这边飞扑而来,然后,就在距离目标人物仅剩几步之遥之时,啪,不慎跌进了溪水池子里。 换过干衣裳,小侯爷神清气爽地走进偏厅,只见清安和元宵二人早已坐等在桌前,桌上满满摆放着可口的食物。小侯爷麻利地在清安身旁的座位坐下,拿起筷子正要开动,忽然发现好像还缺了个人。 “尘哥哥呢?不是怕我怪他所以躲起来了吧。” 孩子你想太多了,那种心理素质爆表的家伙,会这么想才怪!清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昨晚差点在某人手里断掉的脖子,此刻仍是心有余悸,也不禁让她想起了当年同样敏感至极的大师兄…… 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一念,直面过血淋淋杀戮的人,才会在睡眠的状态下练就一般人在清醒时都难有的敏锐反应吧,这是一种能力,却更可以说是一种病。 看着清安游离出神的表情,以及她指尖轻抚颈间那淡青痕迹的动作,元宵目光微闪,心下一片了然——果然刚开始靠近那家伙都会容易变成伤者,谁都不会例外。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虽然我是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怪他,但他竟然把清清你藏起来都没有告诉我,这一点真的让我很不高兴。” “小侯爷你想太多了,什么藏起来,我不过是暂时借住在这里养伤。” “清清你受伤了?伤哪里了,重不重,看过大夫没有?”小侯爷紧张地抓过清安的肩膀,紧接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将清安打量了个遍,确定没有太明显的伤势后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道“之前听到到处说你失踪的消息,我还担心你……” “我失踪?”清安纳闷,心想大师兄怎么会放任这种消息在外流传。 “其实也不是失踪,说你是……”小侯爷正要往下说下去,突然感觉桌下右腿一痛,赶忙话锋一转“哎呀,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元哥哥还是你来说吧?” 万万没想到小侯爷竟然会不拐弯地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元宵当场大脑空白了片刻,打心底里后悔刚才在悬崖边拉了这小兔崽子一把。 迎上清安投来的目光,元宵心里直打鼓,心想事情都过去几天了她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摆明了就是阿尘不想让她知道,所以要是自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某个家伙虽然讲起义气来是可以随时为你豁出命的姿态,但不讲情面的时候,真的是压根就不管你死活的啊。 “这几天我都不在京城,所以不是很清楚这件事。” “元哥哥,我明明昨天还在街上看见你了。” 听到这里,清安也不是傻的,大概猜到应该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两人这推来推去分明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嘛。 但可以肯定的是师兄是绝不会放任这种失踪的流言在传而不作处理的,除非局面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可是这失踪的流言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思路顺到这里,清安无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将她重伤的苟捕头。可以推测,如今他的真面目被她撞破,而她又被人救走,为了避免她有一天站出来说出真相,解决的办法除了让她永远闭嘴,那就只有让她说的话失去可信的说服力,例如为她扣上一个合情合理的莫须有罪名。 “现在我是不是也被停职了?”清安试探的提问。 “原来清清你知道啊!”小侯爷话音刚落,腿上又是一痛,一张脸垮下来委屈道“元哥哥,又不是我说的,是清清她自己知道。” “笨蛋,她瞎猜的!”真是不怕对手是捕快,就怕队友一脸傻白。 “这么说我身上现在应该还有个罪名吧?” 呃……到底捕快出身,提问不仅一环扣一环,还用这种试探问句,跟阿尘还真是有够相像的。看着眼前这个游刃有余,三言两语就直捣真相的女子,元宵进入了心理交战,虽然说与不说选择权看似是在他手里,但事实上他除了说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让阿尘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没问题。” “现在外面流传说,六扇门里有位捕快掌握了你两位师兄勾结黑蝴蝶的证据,你为了同门之情意图盗取证据却被发现,抢夺证据之时你失手将捕快重伤,事后畏罪潜逃。” 好剧本!清安听后只想给这编故事的人点赞,虽然故事的结论是她伤人潜逃,但起因却是师门情,听来真的是合情合理,比二师兄、三师兄那勾结飞贼的理由可信度高多了。 这样一招先发制人一出,难怪大师兄都没辙了,而在这样的形势下,大师兄把自己放在这里应该更多是出于安全考虑吧,毕竟幕后者的爪牙伸得再长也不至于嚣张到对这位连皇上都让三分的皇叔下手。 退一万步说,万一他们真是一伙的,既然大费周章的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应该是让她发挥活着的价值。再说大师兄也绝不会看着把她往火坑里送吧,一定是弄清了底细考虑了周全的,对大师兄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清清,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你不过是失手伤了人又没出人命。” “你相信我两位师兄真的会和女飞贼勾结吗?” “嗯……不信!” “那又怎么会有我两位师兄跟女飞贼勾结的证据呢?” “啊,那个捕快在说谎!”拍桌。 高照的艳阳天,驱不散六扇门里的阴霾,接二连三的恶性事件让如今的六扇门是人人如履薄冰。 “小六,你怎么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现在就连清安姐也不在了……” “呸呸呸,什么叫不在了。”雀儿一掌重重地拍在小六的脑门上,疼得小六哇哇大叫“别在这里嚎了,有这功夫,赶紧去凌府查案。” 一提到凌府,小六瞬间从哇哇叫变成了泪汪汪“雀儿,我能不去吗?” “都没让你男扮女装当丫鬟了,当家丁又怎么了?” 话说小六跑凌府应征丫鬟那天,不幸当场暴露男儿身,不过却阴差阳错的得到了家丁的差事,负责打理凌玉象的书房,然后问题来了…… “什么,那凌玉象对你毛手毛脚!” 咳咳——刚进门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的无情,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自然一些,更自然一些。 可是哪怕无情表现得再寻常自然,小六还是捧着他那颗分分钟要碎掉的玻璃心跑墙角神伤去了,看得一边的雀儿是无语至极,直摇头。 “无情总捕,你找我们有事?” “没有,只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罢了。”无情扫一眼冷清清的屋子,眼前一下子浮现了以往追命他们在时这屋里热热闹闹场面,一时淡淡的感伤不禁在心头蔓延开来。 见此,雀儿不免壮着胆子地问道“无情总捕,清安姐他们……会回来吗?” “当然。”无情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无情总捕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清安姐说总捕头你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 “师妹倒是信任我……” 忽然之间,无情很好奇对于自己这一次相托宸王的决定,清安是否也会像以往那样坚信不疑,毕竟在他看来,自家师妹对宸王可有着不一般的防备,对于如今他的这个决定,她现在一定是好奇得绞尽脑汁想去破解吧。 其实他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放心,虽然他和宸王并不相熟对此人的为人品性也还不甚了解,但当脑中忽然浮现这样一个想法时他却分外确信,现今将自己的师妹放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是最安全的决定。 缭绕的雾气,舒适的水温,漂浮的中药材。 这不是在煎药,是在泡澡,不,准确的该说是对着一池子泡澡的水在……数品种。 坐在浴池边上,双腿泡在水里,清安边数这池子里到底扔了多少种药材,边想起了昨晚喝的药,今早饭桌上那一半以上都添了药材的食物……天呐,照这个趋势下去,她真的不会变成一棵山间包治百病的板蓝根吗? 数够了,清安开始解衣带,一条条拆开缠在自己伤口上的纱布,当纱布全部拆掉之后她愣住了,不是伤口的道数太多而是……它们竟然都愈合结痂了? 虽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创伤愈合能力一向很强,加上伤口确实都不是很深,愈合得快是情理之中,可是再快也不至于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恢复成这样,这不科学! 简简单单避开伤口处擦拭了一下身子,给伤口重新上了药,换上干净的衣裳后,清安一边用帕子擦着刚才不小心被水沾湿的发梢一边从浴房里走出来。 屋子里点了熏香,味道很像她绣楼里常点的那种淡香,但细闻起来却又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到底是因为身在外所以有些想念熟悉的地方了吗?现在大家都还好吗? 清安叹了声气,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屋外,天蓝云白,正是好晴天。 “哟,我瞧瞧,我瞧瞧。”叶嬷嬷掀一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拉起清安手将人好生看了一圈,喜滋滋道“这模样生得好啊,还真是衬衣裳,真不枉我找了京城最新图样子来做。” 话说先前清安就纳闷,这府里既然都没有除叶嬷嬷以外的其他女眷,那她身上穿的年轻姑娘衣裳究竟是打哪来,现在这困惑算是解开了,只是这尺寸怎么会就刚刚好呢。 “嬷嬷,您怎么会知道我衣裳的尺寸?” “你昏迷的时候衣裳都是我给换的,瞧一眼,不都知道了。” “嬷嬷您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像清安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就已经是尚衣局里最好的绣娘,清安的绣活应该做得很好吧?” 呵呵,她虽然住在绣楼这么多年但针线活真心还是入门级的“不是太好,让我拿剑行,拿绣花针就……”话说每年乞巧节前一个月她都要进入拼命三娘模式苦练技艺好吗,也不知道是谁发起了乞巧节对月穿针这种活动。 “这绣活姑娘家倒不说要多精通,清安你一看就是个享福的,将来这针线事必定不烦你上手,可咱好歹得有个给心上人绣荷包的手艺吧?”叶嬷嬷拉着清安的手,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 “呃,说得对。”这样的问题她还真不能说不对。 “那我们待会儿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绣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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