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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二夜,张易之彻夜未归,留方阿拾独守了一夜空房。  一觉醒来,方阿拾连连打着呵欠,凤眉给她端了碗馎饦,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就着胡饼吃下。方阿拾没问,她也不敢提到任何关于张易之的事。虽然大家都传说,这新来的娘子又傻又懒,只在乎吃喝睡觉,别的事一概不关心,但昨晚那突如其来的问话,又让她心有余悸。毕竟,哪个女子当真会不在意自家郎君的风流事呢?更何况,嫁的还是张易之这样的男人。  正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方阿妙忽然闯了进来。  “阿姊!”  “阿妙啊,”方阿拾睡意朦胧地应着,“怎么就你一人来了?阿娘呢?”  “阿娘心里不痛快,说要在屋里继续歇息,打发我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  “郎君昨晚还出去么?”  “昨晚?一宿都没回来过。”  “哎呀,”方阿妙眉头扭成了个“川”字,“这可不能让阿娘知道,不然今天一整天,我们俩都不能好过。”  方阿拾嘀咕道:“也是奇怪了,阿娘怎么这样在意呢。”  “怪的是阿姊,郎君新婚不归家,你就不气么?”  “有什么好气的,他不回来,我一个人独占那大床,睡得可舒服了。要么,你今晚来陪我睡?”  “别胡说啦阿姊,还是去把郎君找回来吧。”  方阿拾困惑地眨着眼。“为什么?”  “那是你男人,他在外面和其他女子鬼混,你就不难受么?”  “没觉着有多难受。你看我,没了他不也吃好睡好,我嫁人呀,只要这两点满足我就够了。”  “也是,你从来就是这样的。”方阿妙差点就被她说服了,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  “阿姊,你可以不为自己打算,但阿娘的心情,你也不管不顾了么?”  方阿拾放下碗筷,叹了口气。阿妙继续说:“你想啊,阿娘这么生气,不都是担心你么。把你嫁到了这么远的长安,阿娘肯定得看着郎君待你好才能够放心呀,任由郎君这么欺负你,不就是在惹阿娘伤心么?”  凤眉注意到,方阿拾的神情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无所谓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做,把郎君找回来,和他说说道理,至少,阿娘在的这些天,让他忍一忍做做样子,总成的吧?”  “这……他凭什么要听我的呢?更何况,我连他去哪都不知道。”  方阿妙扭头看向凤眉。“问凤眉,她肯定知道,就是不肯说而已。”  “是么,凤眉?”  凤眉哆嗦着摇了摇头。“小娘子说笑的呢。”眼看方阿拾吃饱了,凤眉连忙蹲身收拾起了碗盘,顺道提醒方阿拾,“对了娘子,时辰到了,该去向主母问安了。”  “哎呀,差点忘了……”    每日早晚定时向公婆请安,对方阿拾这种不太懂规矩的乡下姑娘来说,始终有些不太习惯。好在出嫁前,王三娘对她进行了一番特训,教会了她不少礼节,也多亏王三娘的教导,方阿拾的一言一行才不至于被挑错。  没有凤眉相伴,她便独自来到韦氏的屋子,刚一进门就发现了陌生面孔——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生得娇柔妩媚,满面桃花,和张同休并排坐在韦氏身旁,单就样貌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太搭调。屋里除了他俩和韦氏以外,张希臧依旧不见踪影,婢女也仅有一人,与昨日相较也冷清了不少。  方阿拾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陌生女子身上挪开,恭敬地向韦氏行了个万福礼。“五娘问阿家安好。”  “嗯,好。”韦氏懒洋洋地指向年轻女子,“你昨天见过了同休,但还没见过瑾娘吧?”  方阿拾摇了摇头。被称作瑾娘的女子起身,也向方阿拾行了个叉手礼。“瑾娘问五娘好。”  “瑾娘是同休的妾,”韦氏向方阿拾介绍,“同休他……”  “小瑾,小瑾,吃块醍醐饼,你最喜欢的!”  “嘘,郎君别吵,阿家在说话呢。”  “你不吃醍醐饼吗?那,那你吃这酥糕,来,我拿给你……”  “哎呀,郎君,你……”  “瑾娘,一会把糕点拿回四郎屋里,别让他在这嚷嚷个没完。” 被打断的韦氏显得无可奈何,又开始流露出疲惫的神态,“你帮他掸一掸衣服,你看,酥皮都掉他身上了……”  “是,阿家。”瑾娘皱着眉头,随意地帮张同休掸了掸衣服。对上张同休的痴傻神情,她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不耐烦,反而几次拿余光偷瞄方阿拾,好像对她很在意的样子。  起初方阿拾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韦氏让她走近些坐下拉家常,瑾娘身上那似有若无的香气窜进她的鼻子里,方阿拾这才迷迷糊糊意识到了些什么。  “这味儿……”她暗自在心里嘀咕着,“这味儿……可不就是新婚那一夜,张易之身上留下的脂粉味儿么?难不成……”  难不成,那夜与张易之偷偷私会的人,竟然是她?    张易之竟然和自己小嫂子私通!  连方阿拾都多少受到了冲击,这就足以表明,即便是在唐代,占嫂嫂便宜这种事,仍是有些了不得的。众所周知,唐朝么,伦理观念是出了名的淡薄的,主要原因,还在于社会观念的“胡化”,北方少数民族的风气渗入到汉人族群中,造就了盛世无忌,社会开放的现象。  在这方面,统治者也做出了相当的“表率”。太宗杀胞弟李元吉,把他的齐王妃杨氏纳入了后宫,高宗娶庶母武氏为妻,又先后宠幸武氏的姐姐、甥女,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更离奇的,武则天的母亲杨氏,与自己的亲外孙贺兰敏之也有苟且事实,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皇帝家里都这么乱,百姓自然也就有样学样。不过,张易之这事还有点不一样。太宗霸兄弟妻,高宗娶庶母,那都是在女子失去了丈夫之后才干的事,如果这会张同休不在人世,别说私通,就算张易之想把瑾娘收作妻妾,也不是不可以的。只不过,现如今最尴尬的,不就是——  傻归傻,那张同休不还活得好好的么,张易之这样做,就等于是欺负到自己亲哥哥头上去了。  方阿拾歪打正着抓到了张易之的姘头,一回屋就把这事抖露给了凤眉:“凤眉,郎君与瑾娘,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眉手一哆嗦,差点把喝水的碗给摔了。“娘子,娘子知道了?”  “嗯,知道了。”方阿拾搓着手嘟囔道,“同一屋檐下,他们两人人这样私相授受,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有趣的是,说着这话的方阿拾,其反应既不像是在生气,也看不出有什么失落的情绪,更像是在看热闹一般,与自己没什么干系。直到这时,凤眉总算才看出来,这小娘子的心思果然是不在张易之身上的,也并不太在意他那些拈花惹草的风流韵事,于是就放心大胆地告诉她:  “娘子,其实他俩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  “啊?”  “哦,不,不对,四郎,四郎应该是不知道的。”  按凤眉的说法,除了张同休以外,包括韦氏在内的其它人,好像都知道张易之和瑾娘有染,并且还默许了他俩这段私通关系。方阿拾惊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挤出一句:“四哥他,他在这家里地位这么低呀?连弟弟都敢这么欺负他?”  “说来娘子可能还不信,郎君他是很敬重四郎的。”  凤眉跟着苏瑶娘好些年,张同休和张易之那点陈年旧事,她还是清楚的。  十年前那会,张同休跟张易之一样,也是个虎头虎脑、模样讨人喜欢的小郎君,明明都是同胞兄弟,但老四和老五就是生得比老大老三讨喜,也因此诸兄弟中,韦氏最喜欢的就是他们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日,张同休受张易之撺掇,爬上了一棵柿子树给张易之摘柿子,下来时脚一滑,摔到地上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到了一块石头。  至此,两兄弟的命运就如天渊之别了。  简明扼要地讲完了这个故事,凤眉做了一番陈词总结:“说穿了,如果不是咱们郎君,四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所以郎君比谁都看重四郎。”  “那,瑾娘是怎么回事?既然看重四哥,怎么还会对嫂子下手呢?”  “这个么……”凤眉露出尴尬的神色。“郎君喜好美色,见到貌美的娘子就把持不住,这一点也确实……不过那瑾娘,也是个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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