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等他们回到前街的海棠树下，天已经黑了，这里又热闹起来……两人吻别之后，陆清莲急匆匆地回到天香阁的后门。偷偷进去，就看见小秋正靠在门背后打瞌睡。她的开门声将她惊醒。“妈呀，你可回来了……诶，这是什么，真好看！”她看到陆清莲手中捧着一大束金黄色的花。　　“是油菜花！”陆清莲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事，反正别人问起你，我就说你去张妈妈家了……”小秋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这花……不会是那蒙古老大爷送你的吧……”　　“不许你叫‘老大爷’！”陆清莲生气地说，“人家哪里老了！”　　“你没毛病吧！”小秋嗓音提得很高，“这，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太不靠谱了……”　　“我的小祖宗，你别嚷嚷！”陆清莲急忙捂住她的嘴！　　“哼，不叫‘老大爷’，那叫啥？难不成还叫‘姐夫’？”小秋撅着小胖嘴翻了翻白眼，“你跟他到底说清楚没有……我这每天都陪着你提心吊胆的！”　　“我跟他……怕是说不清楚了……”　　　　回到自己的闺房，陆清莲先将花插好，就坐在灯下，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她的确长着一张美丽的脸。这张脸已经令许多男人都着了迷。而此刻的她，却只思念着一个男人——那个叫燕铁木尔的男人。她的思绪仿佛停留在那一片金黄色的花海，他们与彩蝶共舞，在花海中拥吻……就在这时，夜晚的晴空突然惊雷响起，继而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她惊叫起来……　　　　再是五更时分，雨早已停了，一夜无眠的陆清莲悄悄地溜出后门，急匆匆赶往前街的海棠树下……却发现燕铁木尔早已候在那里，见到她来就紧紧抱住。雨后的空气十分新鲜，只是满地的落花令人伤感。陆清莲不禁想到以前曾读到的一首宋词：“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海棠依旧，绿肥红瘦？”燕铁木尔虽然不解，但是却感觉这词很美，很动听。　　“这是莲儿读过的一首宋词……就是现在的这般景象……飞雪呢？”陆清莲见他没骑马来，有些奇怪。　　“我把它留在住处了。”燕铁木尔望着她说道，“你看你，眼睛红红的，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响了一整夜的雷，我害怕！”　　“你怕打雷？”　　“从小就怕，一打雷我就不敢睡……”陆清莲说，“以前小时候，晚上一打雷，我就哭……娘就唱歌给我听，我才不害怕……可是现在……”她想起了重病中的娘亲，“现在我大了，也不能总跟娘睡在一起，可是每当打雷的时候，还是怕得要死……就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　　“你，娘？你是说，你，阿妈？”燕铁木尔问道。陆清莲想了想，点点头——阿妈，大概是蒙语中“娘”的意思吧？“其实，我昨夜也没睡好。”他说，“我一直在想你……只要我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你……等我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你……你有没有想我？”陆清莲听他问得如此直白，羞涩地点了点头。　　“想你的时候，我就看这个……”燕铁木尔说着，右手挽起左手的袖口——左手腕上正缠绕着陆清莲的那条丝帕。“这是你送给我的！”　　“哪是我送的，分明是将军硬抢过去的……”她的脸更红了……　　“我不管，就是你送的！”他本来就霸道！然后，又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将军……”陆清莲的心中像揣了个小兔子般，蹦蹦跳跳个不停！　　“不许说‘不！’”燕铁木尔将她搂得更紧，“你不许嫁给别人，只能嫁给我!你要嫁给了别人，我就，把你抢过来！”　　　　就这样，一连数日，二人都是这般早出晚归地私会在一起。有时，在城里逛街。有时出城一起骑马兜风。陆清莲偷偷溜出来的事，除了小秋外，无人知晓。她回天香阁的时候，总会带些绿豆糕、桂花糕之类的点心，送给小秋，算是感激她帮她打马虎眼，还有就是照顾生病的娘亲。小秋开始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再跟这个“蒙古老大爷”牵扯在一起，什么两人在一起太不合适之类的。到后来，见是死活劝不动了，而且每天也少不了些好处，慢慢地，也就不再说什么——说累了，说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