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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儿万万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妇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盛怒之下,抬起手便掴在了王婶的脸上。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打了这巴掌,王婶被她这一掌扇得连连后退几步,脸上火辣辣地疼。    乡野村妇没啥本事,但泼辣却是与生俱来的。王婶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跑到屋檐下抡起锄头就要往笙儿身上砸,可笙儿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见过世面,胆色过人,面对王婶的凶狠,她毫不畏惧,半扬唇角,讥讽道:“我是徐家大夫人的贴身丫头,你若敢动我半根毫毛,我保证你丈夫和你儿子没一个能活!”    李叔和福贵是王婶的命脉,笙儿此话一出,她便如遭雷击,手中锄头重重落地,溅起了几块泥皮。    笙儿不过随口一说,岂料真有作用,遂趁热打铁道:“你若将杨氏之事守口如瓶,我保证你丈夫和你的儿子都平安无恙。”    王婶立在原地,脑子里登时空白一片。    “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有时候啊,识时务者为俊杰。”笙儿从腰间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入王婶手中,语气较之前变得无比和善,“我们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再者,老太君现在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以后这徐家谁当家,大伙心里谁没个主?你若是能将此事埋在心里,咱们夫人便是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自是会报答你。”    那两袋钱太过沉重,王婶拿在手里一如拖着两块巨石。    她不过是个村头小妇,拿什么与徐家大夫人抗衡?眼下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见她收下了这袋钱,笙儿掩嘴笑道:“王婶真是个明白人。要知道咱们夫人的本意是想做掉杨氏的儿子,可我念及此做法太过残忍,才来找你商量,让你代为隐瞒,以消夫人的杀念。那孩子能不能长大成人,还得看王婶你了~”    王婶错愕地望向笙儿,如何都想不到徐家人竟心狠至此,眼眶蓦地泛红,咬咬牙,低声应道:“我答应你们,杨氏与那孩子的事情,保证传不到老夫人的耳朵里。”    村里少有人与杨氏来往,唯一关心她与孩子的,便是王婶了,只要王婶闭口不提,老夫人就不会知道此事。    笙儿出了院子,在田埂上的枯草堆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脚,这才放心离去。    本只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小贪心,可最后谁会料到扯出这么多麻烦事来,害了杨氏和那孩子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王婶握着钱袋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吃完米糠的鸡群凑热闹似的围着女主人,咯哒咯哒叫着,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哭了小会儿后,她打开了笙儿塞来的两个钱袋,全是串好的新旧相间的铜板!王婶抹掉眼泪,将里面的钱串子倒在地上数了数,整整二十串!     天呐!这可是孩子他爹在外面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一整年才能赚来的钱啊!     王婶大喜,片刻前的愧疚与心寒烟消云散,她赶紧将铜钱装回袋中,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发现,这才紧握钱袋进了卧房,用一根长木棍从床底下刨了个陶壶出来,随后将那些钱一串一串地放了进去,又把陶壶抱在怀里亲了亲,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回了原处。    天上掉了个馅儿饼,心底的欢喜早就将其他不快给淹没了,王婶重新添上柴禾,从米缸里舀了一大碗米淘净后倒入了鼎罐,随后将鼎罐塞进灶台上额外凿来煲汤的泥洞中,又切了一截腊肉丢入锅里开始清洗,一边忙活一边哼着小曲儿,好不欢快。    腊肉百搭,不论与何种蔬菜同炒,都能烹饪出一道美味来。福贵喜欢吃烧白菜,王婶趁着锅里的水还没热乎,赶紧去地里拔了颗肥圆的白菜来,洗净切片,就着腊肉烧锅,格外爽口。    福贵回家的时候,提了大半篓子的鱼,全是碗大一只的,圆润肥大,腮帮子还在不停地鼓动着。    待他将鱼放入盛满清水的木盆里后王婶才招呼他坐下吃饭,福贵见到三角炉上烧了满满一锅的腊肉白菜,碗里盛的是白米饭,不禁好奇道:“娘,怎么吃得这么丰盛?”    王婶给他碗里夹了好几块半肥半瘦的肉片,不断地嘱咐他要多吃点,管够。    瞧着锅里的那些肉,福贵却没有动筷子,他们家早上惯来便是吃馒头和米粥,只有干完活的傍晚才能吃上香甜可口的白米饭,如此破费,实在少有。他望着王婶,不解道:“娘,这一锅肉可是平时五天的量,您素来节俭,今日怎的如此浪费?”    他这话一出口,王婶就想到自己不久前才收下了徐家的不义之财,罪恶感油然而生。    “什么叫破费啊!”她拿筷子用力敲了敲老旧的桌面,试图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为娘的给你做点好吃点的就是浪费?”    炭火烧得旺,锅里的白菜已经煮至软烂,腊肉的香味也被激发,汤汁早已烧干,这会儿全熬成了油,令人口水直流。    从未放过这么多肉,王婶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浪费了,徐家的二十串钱只是让她暂时富裕,却富不了一辈子,家是攒起来的,不是别人施舍来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王婶的语气不免渐渐和缓下来:“行了,煮都煮了,你还要让娘给捞出来不成?快些吃饭,趁着天还没下雪,吃完咱娘俩就去把剩下的洋芋给种完。”    腊肉的香味确实太诱人了,福贵早已被它给折服,顾不得浪费与否,拿起筷子便夹了块肉塞入嘴里,轻轻一咬,肥瘦相间的肉片顿时在齿间化开,美味至极。    “娘,我刚刚在溪里抓了六条鱼,个头都挺大。杨姨刚刚生完孩子,我打算给她留两条,再留一条晚上炖汤,剩下的就做咸鱼,您看成吗?” 吃饱之后,福贵这才想起早上捞鱼的事,便与王婶商议着。    一提及杨氏,王婶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陶碗里还剩两口米饭没吃完,这会儿她也无心再用,但又怕儿子看出端倪来,立马笑了笑:“成,你能想到你杨姨,算是有心了。这样吧——咱俩快些把洋芋种完,然后我去镇上给你杨姨买些参药回来让她好生补补。她家里缺些什么,也一并给添置上。”    福贵拧眉:“娘,咱家哪来那么多钱?”    她心虽善,却不至于如此慷慨,福贵心里难免会存有疑虑。    王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你爹上个月寄回来的工钱啊,你杨姨怪可怜的,给她添点东西又怎么了?”    福贵不想与她说太多,放下碗筷便去粮仓挑了两筐开始发芽的洋芋,竹筐不大,里面的洋芋刚好够下地的。     福贵家统共有两亩田土,一亩种小麦,另一亩种洋芋。麦子收割后紧接着就蓄水插稻苗,用不了多久就是洋芋收成的日子,收完后留五分地种迟水稻,余下的种红薯。每年的红薯和洋芋能养一头大肥猪,而这些产物,除了供他们平日里吃的,大多都用来变换银钱了。    今天的风一直没有停过,断断续续,格外寒冷。五分地的洋芋种起来很容易,但由于天气的原因,王婶今天干活很是吃力,于她来说,变天就意味着腿疾复发,蹲在地上放洋芋有些难受,便叫福贵从家里弄了个小凳子来,放几块洋芋就挪动一下凳子,如此反复,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福贵力气很大,挖沟埋土全是他一人完成,期间还挑了好几桶粪水,干完这些,已是未时。    王婶还要去镇上替杨琳买些东西,可是腿疼得厉害,走路都困难,最后只得让福贵去置办。    “爹上个月挣了这么多钱吗?”翻开母亲递来的钱袋,一看少说也有三百文铜钱,福贵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王婶怒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平时咋不见你这么能说!”说着抡起手边的拐杖就要打他。    福贵灵活地闪到一边,将钱袋收好,又同母亲对了一遍要买的东西,这才换掉沾满泥渍的破衣服往镇上赶去。    下午风势渐小,杨氏让梅丫去灶棚里把那些粮食都搬进了屋子里。这间茅草屋当初只砌了一间,杨氏觉得大,只摆一张木板床太过浪费,趁着还能干些活,便自己砍了些竹子编了张竹席,然后用棕榈皮搓成绳后将竹席在屋中拉开悬挂,四四方方的屋子便被一分为二,里间为卧房,外间则是个小型的堂屋,供着一尊泥菩萨,倒是个像模像样的家。     梅丫只是个三岁左右的孩子,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趁徐琰睡着后,杨氏头戴棉帽,再穿了厚厚两件衣服,与梅丫一起将灶棚里的东西全部给搬了出来。    油缸里的猪油估摸着还有半斤,喂鸡鸭的米糠也快见底了,瞧着堂屋里这些占地却又所剩无几的东西,杨氏顿觉心底空空的。    数了数竹篮里的蛋,她问道:“梅丫头,今天的鸡蛋捡回来了吗?”    梅丫用力点头回应,她不会数数,指着篮子里的鸡蛋胡乱认了一通,算是报了数。    只有五枚鸡蛋,两枚鸭蛋,吃不了多久的。王婶端来的鸡汤还剩一点残渣,杨氏打算晚上再往里面兑点水,还能吃上一顿,这样就可以省下一枚蛋了。    福贵腿脚利索,很快便从镇上回来了,王婶检查一遍,确认他是买了一包山参花、一匹红布和一匹蓝布后,这才给他找了个背篓塞了进去,又从自家的火炕上取了块熏肉放上,再舀几瓢白米装入袋中,这才吩咐他给送了过来。    福贵赶到的时候,杨氏正在给孩子喂奶,见到他背上的那篓子东西后,年轻的妇人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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