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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遇刺,在都城内可谓是一件大事。  不仅皇上大怒,誓要找出那行刺的歹人,就连摄政王都出动人马调查此事。  楚惊鸿身上还有些轻伤,不过她却没有听从玉露的劝告,反而一身盛装,准备入宫。  见玉露还是有些担忧,楚惊鸿便低声劝道:“无碍,这点小伤可不算什么,眼下咱们的敌人可得意着呢,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让他们看看,我楚惊鸿,什么都不怕。”  相比于百里名扬对她所做的一切,这点轻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玉露拗不过她,只好道:“公主若是累了,其实也不必勉强。您吩咐的事情玉露已经去办了,皇上和您都很关注此事,咱们这些外姓王爷们也自然不敢懈怠,今晚的家宴实则就是为惊情公主选婿,不会有人敢不来。”  楚惊鸿“恩”了一声,一身鎏金色撒花宫装,一双平底驼黄色掐金羊皮锦鞋,便出了门。  这一身装扮轻便简洁,不失庄重,更方便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到了宫门口之时,楚惊鸿望着来来往往的王孙子弟,眼神微眯,拳头紧握,她在玉露耳边小声道:“若是今夜在宴席之上,我找出了想要找的人,你不必迟疑,直接结果了他便是。”  玉露一惊,从前还未见公主对谁有过杀心,这一次遇刺归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楚惊鸿大步向前,最先去了养心殿找皇兄。  柔妃正躺在塌上,由楚惊河亲自喂安胎药,她大肚如箩、面色苍白,十分憔悴。  见楚惊鸿进来,她正要起身,却被楚惊鸿拦住,“娘娘不必起身,惊鸿过来看看你。”  说完这话,楚惊鸿已然眼眶湿热。  皇兄一直没有子嗣,当今皇后秦若崖是摄政王的表姐,自然跟皇上不是一条心,大婚两年肚子没有动静不说,还不许楚惊河选妃,十足是个悍妇。  而柔妃是自小跟在皇兄身边长大的一等丫头,从前一直跟在皇兄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因着有孕才被抬了做了柔妃。  楚惊鸿记得,柔妃上辈子生下楚离殇之后便一直身子虚弱,最后撒手人寰。  连带着刚生下来的皇子都体虚,也是出于对皇子的保护,才会一生下来便被送去了江息谷。  而江息谷是玉露师父妙缘的所在之处,这位妙缘是个世外高人,不仅武艺高强,医术也是十分精湛,由她抚养皇子长大,楚惊鸿和皇上都是十分放心。  而现下,柔妃刚好六个多月的身孕,还未生产。  柔妃一脸的柔和,握住了惊鸿的手,贴在脸侧,“听说你受了伤,我这身子不便,一直没去探望,如今看你气色还不错,也算是宽了心。”  楚惊鸿眼眶湿热,轻柔又小心的摸了摸柔妃的肚子,心里的难受却不能表现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她多想扑到自己的亲人面前痛哭一场,可是她忍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坚强,既然上天选择让她知晓这一切,那便让她一个人来扭转乾坤,起码,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楚惊河看见楚惊鸿这副样子,也是心有不忍,他突然坐了下来,叹气道:“如今这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摄政王的人,就连柔儿有孕之后,也是千防万防,可是她这身子却是越来越虚弱,前一日,摄政王竟然还奏请要送走柔妃,也不知道他安了什么心。”  楚惊鸿一惊,抬眼看向了楚惊河,“他当真如此说?他可说要送柔妃娘娘去何处?”  楚惊河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他如今脾气渐长,跟朕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他只说提这么个建议,朕不愿意就罢了。”  摄政王秦天从前救过先帝的性命,先帝临终托孤,让他辅佐楚惊河。  可如今,楚惊河年过双十,本该到了还政的时候,秦天却迟迟不肯交出手中大权。  果然权力是可以让人丧失理智的,起初他还对楚惊河恭恭敬敬的,可如今,楚惊河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要做什么还得看这个摄政王的脸色。  楚惊鸿眉心一紧,突而握紧了柔妃的手,“如今,柔妃娘娘的肚子里怀着我们楚家所有的希望。皇兄就这么一个子嗣,不能出任何差错,不如就听摄政王的,送走柔妃娘娘,待平安生产,再送回来也未曾不可。”  柔妃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实在不敢相信楚惊鸿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激动的看向了楚惊河,摇头道:“皇上不可,臣妾在宫中尚且如履薄冰,若是出了宫,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还不是想着法的要置臣妾于死地。”  楚惊河也是不赞同楚惊鸿的说法,刚要出口,便听到楚惊鸿厉声道:“皇后和摄政王若是想对你动手,怎么可能容忍你到现在?摄政王并未说送你到何处,不如,就送去江息谷妙缘大师那里,你身子虚弱,她定能保护你们母子。如今这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反倒是不安全。”  “我们何不就顺了摄政王的意,悄悄送出去,待到柔妃娘娘平安抵达,我们再公布也未尝不可。皇兄,我是你的亲妹妹,是这孩子的亲姑姑,我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楚惊河神色微动,坐在那里眉心一拧,思忖良久才道:“柔儿,惊鸿说的没错,朕无能,就算是你在朕的身边,朕也不能保证时时护你周全。将你送走,的确是个明智之举,你放心,等到你平安生产,朕会风风光光的接你回来,封你为皇贵妃。若你能生下皇子,朕答应你,一定会封他为太子。”  柔妃嘴角微动,深咽了一口唾沫,黝黑的瞳孔紧盯着楚惊河,“皇上,君无戏言。”  楚惊河点了点头,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君无戏言。”  ···  暮色渐沉,今晚皇宫内院宴请全都城的王孙子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惊情公主选婿的事情上,谁也不会注意到柔妃。  楚惊鸿站在宫墙之上,远看着楚惊河和柔妃深情告别,心里复杂万分。  她心里清楚,如今这样的情形,能平安送走一个便是万幸。接下来,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抗百里名扬了。  送走柔妃后,楚惊河心情不佳,楚惊鸿出言安慰道:“不过几个月而已,皇兄不必担心,琼浆的身手远在玉露之上,由他护送,不会有事。”  楚惊河叹了口气,眼神空洞无力,“朕知道。”  兄妹两个站在宫墙之上看着马车远走,楚惊河更是许久不语,直到再也看不清马车的影子,他才缓缓开口:“惊情刚过十五,选婿之事其实不必着急,你召集王孙子弟,可是为了拉拢他们?”  楚惊鸿嘴角微动,转而看向了楚惊河,浅笑道:“皇兄果然最懂我的心,惊情是除了我之外,父皇留下来的唯一的公主了,虽是太嫔之女,可也深得皇兄宠爱,谁娶了她,自然是无上的恩宠,想来这些人,应该会识趣。而且,十五也不小了,惊鸿十六岁那年,已经嫁人了。”  楚惊河眼神微眯,听到楚惊鸿说她十六岁便嫁人的时候,显然不是特别自在。  然而,他还是干笑了一声,道:“你当年立下豪言壮语,非百里名扬不嫁,朕自然留不住你。如今,你觉得幸福就好。”  当年的楚惊河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这几年,倒是不见他对百里名扬有什么怨言。  楚惊鸿不由得想起百里名扬的那番话,他说,是她的皇兄非逼着他背他肚子里孩子的锅,不许跟楚惊鸿说出真相。  楚惊鸿眼眶发热,转而拽了拽的楚惊河的衣袖,哽咽开口:“当年的惊鸿太过于任性了,总是让皇兄费心。”  她清醒之后,纵然内心已经暴风骤雨,可是面上却一直强撑着。  如今她微一垂首,便总是压制不住情绪。  见她哭了,楚惊河宠溺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是朕不好,自父皇走后,你也总是为朕的事情费心,还差点死在歹人的手里。”  “不过惊鸿,朕也要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朕才是你最亲的亲人,纵然你再爱百里名扬,也不能毫无顾忌,百里家是世家大族,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他们未必会护你。”  这话,从前楚惊河便说过多次,可是楚惊鸿却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再次听来,楚惊鸿才终于明白皇兄话里话外的深意。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扑到了楚惊河的怀里,“皇兄放心,惊鸿晓得分寸。”  楚惊河一怔,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这是楚惊河第一次听到楚惊鸿说这样的话,从前他言语中提醒她的时候,楚惊鸿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总是跟他说“名扬不会的,他待我极好。”之类的混话。  想来,她这一次遇刺,也是看开许多了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这次失身,百里名扬态度有所变化,让楚惊鸿察觉了。  楚惊河心里清楚楚惊鸿的苦,可是楚惊鸿不说,他也没问。  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他们的不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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