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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盖马车行驶在长安大街上,碧绿流苏悠悠晃动,车前银铃清脆作响,引得路人驻足而望。    一名身着红裙的明艳妇人袅袅娜娜走出马车,腰间环佩相撞,发出铮铮响声。婢女搀扶她进了一家香料铺子,不看别的,点名只要店内最昂贵的月宫香。    这是京畿衙门办案三月来所得到的唯一线索,受害的九个妇人都喜欢用这铺子的月宫香。岳珈对香料一无所知,闻着只觉香得呛鼻,却不得不佯装欢喜,豪气地掷了一锭金铤出去。    为了足够招摇,岳珈徒步走在长安大街上,马车跟在后头。她在蜜饯铺买了些果脯,又去成衣铺量身做衣裳,最后在金器行挑了只簪子,才坐上马车,往喜迎客栈投宿去。    近来发生的案子中,被害的都是外地女子,有住客栈的也有住驿馆的。岳珈住的房间是元荆提前安排好的,左右客房里均有金吾卫乔装入住。不过,据说几次案件里,受害人隔壁的住客都不曾察觉到有什么动静。这也是元荆让岳珈来作饵的原因,万一金吾卫没有发现,至少她能自保。    岳珈吹熄灯火,卧在床上装睡。她的床头紧贴隔壁客房,墙上钻开一个小洞,一根细长竹竿贯穿两间客房。一头藏在岳珈的被褥里,一头绑着铃铛。待采花贼入屋后,只需拉动竹竿,两面的金吾卫就会冲进来抓人。    她无声打了个哈欠,走了一日的路困倦不已,躺在高床软枕上却不能入睡,委实折磨。    到了宵禁时辰,商铺打烊行人归家,长安街上一片寂静。岳珈往自己腿上一拧,强行将睡意驱散。身旁的竹竿轻打了三下床板,这是询问情况的讯号。岳珈拉扯了两下,意为一切正常。    夜色越深,岳珈睡意反而越浅,偶尔听见一丝窸窸窣窣的鼠叫声都能牵动神经。她不停幻想着若采花贼来了该如何对付,不知那人身手如何,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五更三点,浑厚的报晓钟声悠悠响起,宵禁解除,城门大开,但天色依然如墨汁一般。床上的竹竿又再敲打,岳珈仍是拉了两下。天就快亮了,岳珈猜想那采花贼大约是不会来了,放心地翻了个身,松了松腿脚。    才刚松懈下来,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一丝响动。她立刻停下动作朝房门望去,借着薄薄淡淡的月光,只见一根薄铁钩从门缝插入,斜斜扎进门闩,一扭转,门闩便开了。    这一切仅在刹那之间,可见是个老手。岳珈慌忙闭上眼睛,被子里的手摸索着寻找竹竿。    来人脚步极轻,入了房内又将房门无声关上。    岳珈的眼皮微微颤动着,心脏狂跳不止,隐约感觉到那人已朝自己走来。被子里,搜索竹竿的手不敢有太大动作,元荆说若是打草惊蛇让他逃了,下次便再用不了这引蛇出洞的计策。    在她指尖触碰到竹竿的那一刹,猛地被一块粗布捂住了口鼻,一股呛鼻的气味袭来,岳珈骤觉神志飘忽,虽已及时屏住呼吸,手上却已没了拉动竹竿的力气。    那人拿开了粗布,发出一丝轻笑。岳珈暗叫不好,竹竿才刚动过,下次询问情况也不知是在何时。她如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喉咙也发不出声音,这采花贼若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她就只能任他鱼肉了。    宵禁刚除,巡街的金吾卫散了,但人们却还在贪恋梦乡,万籁俱寂更胜之前。    隔壁客房内的元荆猛然站起身,吓得身边两个神游太虚的金吾卫,慌忙调整站姿。从宵禁解除到街铺开张百姓出门约莫有半个时辰的间隙,这一段时间正是犯案的最佳时机!待街上热闹起来,采花贼再混进人群之中,金吾卫根本无从寻找。    他快步走近墙角那根细竹竿,向上一抬,略有阻滞,连拍三次,半晌没有回应。    岳珈的手背被竹竿抽打了三下,虽然又麻又疼,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她睁开双眼,只见一双老树盘根般的手往自己衣领处靠近。    见她睁眼,采花贼动作一顿,继而又是一声轻笑,说道:“醒了?爷更喜欢。”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岳珈雪白的脖颈时,房门忽地被踹开。    门外,元荆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八个金吾卫。    采花贼的手又一次停住,性命攸关之际自然没了采花的想法,本欲跳窗而逃,却发现客房用的是直棂窗,房门是唯一的出口。情急之下,他拽起了床上的岳珈,将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抵在颈上。    “把人放开。”元荆声音冷冷,见岳珈站不稳脚,又见地上躺着一块不属于这客房的粗布,已猜出他使了迷|药。    “都让开!”采花贼大喊,架着岳珈朝前走。岳珈身上的力气只恢复了三成,只能被他当肉盾使。    元荆抬起手掌,示意金吾卫们后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都滚回房里去!”采花贼仍不满意。    这回,元荆却并不妥协。没有他的指令,金吾卫自然不会妄动,个个手握刀柄严阵以待。    “放人,我让你走。”元荆惜字如金。    采花贼自然不肯,冷哼一声:“你当老子傻的吗!放了她,我还怎么走得了!”他手上加重力道,岳珈的白颈多了道伤痕,殷红鲜血缓缓淌出。疼痛,让她的多了几分清醒。    元荆目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抬起手掌让金吾卫退回房内,自己却背着手立在原地。    金吾卫有序又迅速地退回客房,整齐的脚步声惊醒了客栈其他住客,见是官家行事都不敢胡乱搀和,只半开着房门,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你为何不走!”采花贼眼皮跳动,狠厉威吓,“想逼我杀了她吗?”他的手一抖,岳珈颈上伤痕更深,痛苦蹙眉。    元荆不为所动,道:“你捉的不过是个罪奴,杀便杀吧。”    “唬谁呢!”采花贼不信,这等容貌的女子怎会是罪奴。    “不信你就动手吧。”元荆镇定自若,笃定他不会毁掉自己的救命稻草。    岳珈颈后吹过一阵寒意,若是这人真动手了,她岂不一命呜呼了。正腹诽元荆草菅人命时,却见他右手收在背后,左手朝前垂下,五指一根根缓缓收起。    五、四、三、二、一。    在他手掌成拳之际,岳珈猛然抓住采花贼握匕首的胳膊,头朝后仰,狠狠磕在他眼眶上,迅速将匕首夺下。    元荆迅速出招,那采花贼的反应倒也不慢,拽起床上的被褥朝他丢去,闪身要往外逃。岳珈握着匕首朝他刺去,采花贼倒退两步,又撞上元荆的拳头。    双拳哪敌四手,不消片刻那采花贼便被元荆按在地上。他以手吹哨,金吾卫们立刻入内,将人绑了起来。    “送去京畿衙门。”元荆拍了拍褶皱的衣袍,贼人落网,他便打算功成身退了。转身看见岳珈颈上还在渗血,领上染了片暗红,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子给她:“按住伤口。”    岳珈颇为意外,怔了半晌才接过帕子道了声多谢,自捂住伤处。好在伤口不深,过几日就能愈合了。    元荆抬眸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该去上朝了。又朝岳珈道:“你且先回去,过后自有赏赐。”    岳珈福身应是,她倒不稀罕什么赏,只求他忘了自己打过他的事情,往后别再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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