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别的大家闺秀,是不好在这样的场合针对梅盛楠的,毕竟梅盛楠痴傻的名声在外,跟个傻子较劲,半点好处得不到不说,还会落个欺负傻子的名头,岂不血亏?但福宁郡主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容得别个如此无视自己? 但她也不蠢,并没有直接发作梅盛楠,而是将火气撒到了负责给梅盛楠布菜的立夏身上:“你这丫鬟好猖狂,竟拦着你们姑娘吃本郡主给她布的菜,莫不是怀疑本郡主在菜里下毒不成?真是狗胆包天,来人,把她给本郡主拉出去!” 话音刚落,侍立在旁的几个粗~壮婆子便一拥而上,将立夏往外拖拽。 这番变故来的太快,立夏被福宁郡主训懵了,连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被人拖了出去。 立夏是内阁首辅家的丫鬟,穆柏融这个太子说要她性命就要她性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但福宁郡主不行,嫌弃她碍事,最多让人将她拉出去,但还不敢要她的性命,所以梅盛楠也就没理会,慢条斯理的咽下口里的茄丁后,又拿起汤匙,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山菌汤,小口啜饮着。 没有丫鬟布菜,梅盛楠吃完碗里的青菜,可不就得吃荤菜?福宁郡主得意一笑,夹了块几乎看不见瘦肉的牛腩到梅盛楠碗里,关切的说道:“楠妹妹不喜欢红烧肉?那吃块牛腩吧。” 古代不得乱杀耕牛,需要上报官府,经官府同意后方可宰杀,多半是些老弱病残牛,所以牛肉是可遇不可求,但对大户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都会在庄子里养些牛来吃,杜家离京多年,京郊虽有庄子,但牛却没有养,今日待客的牛肉还是梅家支援的,梅盛楠的早膳吃的就是牛肉粥。 别说梅盛楠不是傻子,就算真傻,在沈氏的娇养下,怕也不会对这等肥腻的牛腩感兴趣。 她继续不理会福宁郡主,在众人注视下,面不改色的将碗里的小半碗素菜吃完,又喝光了汤碗里的山菌汤,拍拍自个的小肚子表示饱了,然后从官帽椅上蹭下来,往楼梯走去。 才下了两级台阶,就见沈氏提着裙子急匆匆往上走,后头跟着一脸凝重的大姑太太梅慎斋,见到自个下来,沈氏急走几步迎上来,抓着她胳膊,着急的全身摸索起来:“快,给我看看,可有伤到哪里?” 沈氏离门口远,瞧见有人从上头被拉下来了,还当杜家哪个丫鬟犯了错,没有理会,后头才听人说是梅四姑娘的丫鬟得罪了福宁郡主,吓的她脸都白了,连忙上来查看情况,大姑太太这个主人不放心,也跟着上来了。 梅盛楠一脸无奈,任由她将自己揉搓了个遍,然后才摇了摇头。 至于为什么不早点摇头?早点摇头也无用,沈氏还是放心不下的,总是要亲自检查一遍方才放心。 她们在这里母女情深,福宁郡主脸色难看到极点,本以为梅盛楠一个傻子,还不是任由自个折腾?谁知她鬼精鬼精的,压根不吃自个这个陌生人的投喂……真傻子会如此聪明?不禁有些相信杜静怡的说辞了,也许她不是傻,只是晓事晚,暂时不会说话。如此一来的话,还真不容小觑,兴许她真会成为自个登上太子妃宝座的绊脚石。 也难怪母亲如临大敌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用在沈氏身上亦妥当,因为她在确认梅盛楠无碍之后,立刻拉着她,红着眼圈走上来,来到福宁郡主跟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求饶道:“郡主莫怪,我家楠姐儿脑子有问题,尊卑老幼一概不通,有得罪郡主的地方,还请郡主恕罪!”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痛哭道:“若郡主要处罚,就处罚妾身吧,请千万饶了楠姐儿,她是遗腹女,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爹,出生时又遇上难产在妾身肚子里憋太久憋坏了脑子,并非有意得罪郡主的,请郡主千万别她计较,妾身在这里求郡主了……” 梅振远捐躯后可是被追封文渊阁大学士的,沈氏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对自个一个从一品的郡主又跪又磕头又哭着求饶的,福宁郡主哪里承受的起,连忙站起来,亲自上前搀扶,嘴里急急的解释道:“三太太误会了,楠妹妹并未得罪我,我也没有要罚她的意思,只是她的丫鬟冲撞了我,为免这丫鬟再犯错,就叫人将她拉出去了。” “啊?”沈氏作懵逼状,“也不知谁乱传话,说我们楠姐儿开罪了郡主,郡主要狠狠处罚她……” 大姑太太梅慎斋连忙上来打圆场:“所以说以讹传讹最要不得,我们在南边的时候,郡主常来家里做客的,她的脾性我是知道的,最是慈爱宽和,不是那等骄横跋扈之辈,又怎可能随意便处罚楠姐儿这样的小孩子?” 虽然有梅慎斋打圆场,但福宁郡主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她原是想捉弄一番梅盛楠,晓得她不食荤腥,故意夹些大鱼大~肉给她,害她闹几日肚子,这等暗亏吃了也是白吃,梅家根本没法闹将出来,熟料筹谋不但没实现,还被沈氏反将了一军,将自个衬成了那欺负孤儿寡妇的恶人。 福宁郡主手上使力,凭借自个高挑个子的优势,强行将沈氏从地上拉了起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假模假样的笑来:“莫说楠妹妹并未得罪我,便是真的得罪了我,我又岂会跟她这个才刚四岁的小姑娘计较?三太太多虑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沈氏长舒了口气,丢下句“不打扰郡主用膳了!”,就拉着梅盛楠告退下楼了。 到了楼下,沈氏以为梅盛楠未吃饱,想抱梅盛楠坐自个腿上喂她,被梅盛楠拒绝了。 梅慎斋见状笑道:“咱们用完膳,还要听戏,一时半会的也散不了,怕是耽误楠姐儿午睡吧?不如我叫人带她去怡姐儿那儿,让她在怡姐儿屋子歇一歇?” 梅盛楠午膳后必是要午睡的,沈氏也没同大姑姐客气,笑着点头道:“那就劳烦大姑太太了。” “你同我客气什么?”梅慎斋瞪了沈氏一眼,叫来一个媳妇子,让她领着梅盛楠以及刚被释放自个找了过来的立夏去杜静怡的院子。 梅慎斋指派的媳妇子是个八面玲珑的,奈何服务对象是梅盛楠这个“傻子”,如何都玲珑不起来,立夏倒是能跟她攀谈几句的,奈何才经历了惊魂动魄的一幕,这会儿魂魄还没完全归位,于是一行三人默不作声,只闷头行路。 兴许是气氛太沉默了,这媳妇子有些扛不住,于是特意抄了近路,想快点将人送到目的地。 偏天不遂人愿,经过一处小院子时,里头传来嘤嘤哭泣声:“今儿宴请亲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却无人知会我这个正经的表姑娘一声,都不拿我当个人儿,我也不在这里讨嫌了,秋云,去收拾东西,我们这就搬出去。” 一个男子惊慌的声音传来:“表妹,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不知会你是母亲不对,你等着,我去与母亲说,叫她许你去赴宴。” “你站着,不许去。”嘤嘤哭泣声再次传来,“你去说了,她定以为是我攒唆的,更对我没有好脸色了。我也不稀罕那点子吃喝,就是觉得伤心。若我父母亲还在,谁敢如此慢待我?” 男子安抚她道:“我母亲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她也只是为我着想罢了,想替我找个根基深厚的岳家,将来仕途能更顺畅一些,不过我并不需要谁要的提携,凭我自个,也能闯出一片天来。你莫担心,我会想法子说服母亲接纳你的,此生我非你不娶,凭她是公主还是天仙,我也只认定你一个。” 感情这是在上演私定终身的戏码呢,梅盛楠斜了那媳妇子一眼,那媳妇子脸上只有尴尬没有惊讶,显然杜景梵跟这表姑娘的事儿府里人都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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