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明雅又往地头去了，喊都喊不住，拉也拉不住，吴慧兰对她是彻底死了心。这闺女，她是没办法了，爱咋咋地吧。　　　　回头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被人前人后的指指点点，就该知道其中厉害了。　　　　嫌她唠叨嫌她话多，好赖不分了都！　　　　吴慧兰很生气，没了出去窜门的心思，端了针线活搁屋檐下忙活着。　　　　“娘，明雅是戴了草帽出去的。”苏明月小声声地说着话，拿眼偷瞄着黑脸母亲。　　　　“有个屁用。”吴慧兰直接爆了粗口，挑眉，满脸煞气。“你去地头瞅瞅，我敢保证！她肯定把草帽扔树根下。跟她爹一个样，死倔！”　　　　苏明月仔细想想，这话，还真没错，她都不用亲自去地头验证。　　　　“还嫌自己不够黑呢，就冲这天气，不出三个月，准得成一块黑炭。去年冬天，我想尽法子替她捂白了点，说了多少遍，让她悠着点，地里的活他爹可以干，就算忙不过来，不也可以喊大房二房，就一句话的事而已。她倒好，嘴上应得好好，转眼就给扔脑后，哄着我呢？我要她哄？我才不稀罕她哄！十五岁的大姑娘，要不是为着她好，换成别人，我都懒得费这个口水，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爱惜点自个儿。”吴慧兰越说越来气。　　　　苏明月麻溜的进屋端了杯水出来，殷勤的替母亲顺着背，软声软语的劝着。“娘，喝口水，没事儿，明雅这边，交给我吧！我去跟她说，我俩现在感情好着呢，我说的，她准听。我天天搁她耳边念叨，反正她也不会真的生我气。”说着，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不能太黑啊！嫁不出去可咋办，就眼下这世道，远没有现代那般开放通达，不成不成，得把明雅捂白点。　　　　等母亲接了水喝，苏明月又装模作样的给捏起了肩膀来。“娘，舒服吧？”捏两下，给捶捶背。　　　　“用点力，学明雅哄我呢？”　　　　“没呢，这不问着嘛。”苏明月拿出了点真本事。　　　　吴慧兰舒服了，转眼又给心疼上了。“得了得了，往边上坐着，别耽搁我做针线。”　　　　“娘舍不得呢。”苏明月腻歪歪的环住母亲的脖子，把脑袋往她肩膀凑，咧着嘴甜滋滋地笑着。“娘我觉得吧，明雅肯定没有哄你，她只是闲不住，又比较心疼爹，爹一个人在地里忙活，家里也没个帮手，虽说可以喊大房二房帮忙吧，怎么着，也是人情呢。再说，偶尔喊喊可以，回回都喊，也不太好，娘你说是吧。明雅就是主意有点多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吴慧兰握住三闺女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哪里不懂，明雅啊，就是觉得家里没个男娃，她把自个当成男娃。可事情不能这样，姑娘就是姑娘，再怎么能干，也还是个姑娘，就得有个姑娘样，太男娃儿，往后苦的是她自己。”　　　　要说不心疼小闺女，怎么可能不心疼！偏偏小闺女主意最大，又像他爹，死倔固执。　　　　“娘。我跟明雅说说，我去说，我俩打娘胎就一道儿，仔细跟她掰扯掰扯，她肯定会听。”苏明月还以为母亲不明白呢，也对，哪里母亲不知道自个孩子是什么心思的。　　　　牛氏远远地就看见母女俩亲亲呢呢，扬着嗓音道。“这娘俩怪亲的哩，说什么呢？还得搁这么近。”村里头可难得见呐！　　　　“牛大娘。”苏明月乖巧喊人，又飞快的进屋倒茶水。　　　　吴慧兰拿了把椅子出来。“嫂子坐，这天儿热着呢。”冲着屋里道。“月啊，拿两把蒲扇出来。”　　　　不走动不见，一走动啊就热的慌。　　　　“好哩。”　　　　“你猜我上午看见什么了。”才落坐，牛氏就神神秘秘的问了句。　　　　吴慧兰听她这话，就猜到屋后施家肯定又有动静，但她没说，只好奇的问。“什么事儿？”故意推了两下，催她。“快说说，这是遇着什么事了？”　　　　“我就猜你还不知道，有不少人看见哩，朱家闺女前脚刚刚进施宅，没多久，后脚就有马车往镇里去，紧接着，喊了个大夫回来，匆忙的很哩，也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都在猜，定是朱家听着流言恼了，朱家闺女上门寻说话呢。”牛氏接过茶水，拿着蒲扇大力的摇啊摇，脸上挤眉弄眼。“是真吵起来了，朱家闺女那嗓子，有点儿尖细，平时说话不显，吵架的时候，声量拔高，就特别刺耳了，吵了什么听不出来。”　　　　牛氏喝了两口凉茶，继续兴致勃勃的接着说。“村里说得没错，施秀才莫名其妙的挨了揍，就是替朱家遭罪，果然啊，朱家这气量不行呐，多明显的事，咋还有理找上施家撒火呢。所以说，这找儿媳，就得找差不多的人家，或许啊，姑娘家稍弱点也没事，瞅瞅这事儿，施秀才也是惨呐！多好的一个后生，硬是被朱家给欺负的腰都挺不直，还是秀才呢！啧啧啧啧……”　　　　“我看呐，咱们还是少说点，省得又给施秀才招了磨难。”吴慧兰摇摇头，语带怜悯。“出了这岔事，施秀才以后怎么在他那书生圈里说话，据说，有功名的读书人，最重脸面名声。”　　　　“可不就是。”牛氏点点头，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朱家闺女是怎么想的，她现在是出了口气，可她也不想想，施秀才是她未婚夫，施秀才没了脸面，她自个脸上就有光了？朱家父母也是，脑壳也不傻啊，挣了大把家财，怎么养出的女儿这么傻。”　　　　吴慧兰应道。“还不是给惯的，养得娇纵，施秀才性子又好，什么都依着顺着她，碰着这样的事，可不就忍不住了，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撒气，到底是小姑娘，没想透这里头啊。”　　　　这话说得对，牛氏很是赞同。俩人是越说越起劲儿，眼看太阳偏西，起了凉爽的晚风，牛氏才反应过来，哟，该回家张罗晚饭了，笑笑嘻嘻地起身道别家去。　　　　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全村都怜悯起施家来，对朱家是愈发的鄙视，言语间全是不屑与气愤。没两天，朱家就发现，自家名下的商铺，日常杂货用品之类的，生意下滑的厉害，往里一查原因，朱老爷气得当即喷了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