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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椫还是条狐狸的时候,她阿爹就叮嘱她,不准她到处乱跑,万一被老虎或者老鹰叼走了,阿爹可不来救她。    狐狸小椫还真被老虎叼走过一次,那头母老虎将小椫捉到洞里,准备拿她喂它的幼崽,可虎崽闻道小椫身上的骚味就忙闪开,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这赃物,母老虎也对这个臭烘烘的猎物没什么兴趣,将她丢在一边,小椫得以保住了性命。    母老虎出去猎食的时候,小椫去捉来兔子给虎崽吃,久而久之,虎崽喜欢上了小椫,跟在小椫身后,看她怎么捕捉野兔。母老虎每天猎食回来,看到虎崽已经吃上了鲜肉,不再需要它每天辛劳,便也不再打小椫的主意。小椫以为可以和她们母子结为好友,外出时跟在老虎身后,假借老虎的威风,震慑震慑山林里的其他野兽,于是日复一日留在了老虎的山洞。    可一天大雪过后,山洞外寒风凛冽,母老虎外出没有猎到食物,回来后,前爪按在小椫面前,一双空洞而饥渴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小椫,口水直流。    小椫马上意识到了威胁,她藏在虎崽身后,可虎崽抵不住母老虎的威严,很快就给母老虎让开道,小椫被逼到山洞山壁前面,退无退路,已成为瓮中之鳖,只能奋力一搏。    她蓄力跳起,扑向母老虎,锋利的牙齿在虎皮上划过,老虎却毫发无伤,小椫借势滚到山洞洞口,全身毛发竖起,直瞪着母老虎,一阵寒风将她吹了个哆嗦,母虎却泰然自若,虎毛在风中犹如水波翻动,它前爪倾了倾,突然风向一变,老虎向她扑了过来。    小椫连忙闪开,连滚带爬,跑了几步,跌落到长满荆棘的山坡里,挂在荆棘上,浑身是血。    母老虎也忌惮这山坡上的野荆棘,一旦进去,很容易被荆棘缠绕,弄得一身的伤。它守在山坡上,看小椫怎么从荆棘里爬出来,等她慢慢咽气。    小椫四肢被荆棘条缠绕在一起,动也动不了,只仰面嗷嗷叫着。她后悔没有好好听阿娘的话,跑到这山林里来招惹老虎,更是愚蠢至极,想留在老虎身边。    她就这样在冰雪寒风中挂了一夜,奄奄一息。    第二天天晴气朗,荆棘上结的霜反射着日光,刺痛着小椫的眼睛。小椫察觉到山坡上的老虎仍在打量着她,她一眼瞟过去,心里猛然一沉,那是她连续照顾了多个日夜的虎崽,眼神晦暗不明,死死地盯着她,如同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冰雪消融的天气,最适合猎食,母虎应该已经出了山,留下虎崽看守猎物。小椫心里明白,即便她挣扎着爬出这片荆棘,拖着这副受伤的躯体,她也逃不过虎崽的手心,很快便会沦为虎崽的食物,可如果不爬出去,等待她的也是死亡。    小椫心中暗暗叫苦,以她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等死的。狐狸虽然不够凶猛,但死在一虎崽上,实在是丢人。    太阳越升越高,荆棘条上的冰霜此时已经消融,被水露浸湿的荆棘条相对润滑了许多,小椫慢慢抖动四肢,解开缠绕的荆棘条,从荆棘上面滑落下来,掉在土地里。    密密麻麻的丛林将她完全掩盖,小椫一瘸一拐在荆棘丛下面挪动,阴影之下,潮湿且安全。老虎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小椫瑟瑟发抖,咆哮声是那只母老虎的,它此刻应该正碰上了猎物。    小椫匍匐在荆棘的出口处,盯着出口处的明亮,一动不动。    虎崽很快循着味道过来了,它守在出口,或是趴着,或是伏着,时不时往荆棘之中探着脑袋,跃跃欲试,焦躁不安。    小椫冷笑,这条幼崽想要取她性命也过于焦急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才断奶多久。    小椫心生一计,为引诱虎崽,发出孱弱的呻吟声,如将死之时,正要断气。虎崽一听,急忙挤进荆棘丛中,不料脑袋却被夹住,爪子也被荆棘绊住,泪眼汪汪望着缩在丛林底下的小椫,动惮不得。    小椫从别的出口爬出了荆棘林,这回反倒丢下虎崽被困在荆棘丛中。虎崽比小椫身躯大一倍,被困住之后,更难脱身,只发出呜呜的叫声。    小椫虽然对虎崽有感情,但实在摸不准虎崽对她的感情,何况它这般急冲冲地想取自己性命,实在令人无法对它像昔日一般怜爱,最终她心一横,丢在被困住的虎崽,一瘸一拐独自下了山。    远山中传来一声哀嚎,夹杂些许悲愤和恐惧,令群山为之颤抖。小椫听出了母虎的声音,又惊又恐,心想究竟会是什么东西能让母虎如此恐慌,好奇和惊恐之下,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她躲在茂密的丛林里,观察着有动静的地方。    林中人影朦胧模糊,他身上的气味却十分熟悉,正是她阿爹无误。小椫爬到树上,看到她阿爹背着弓箭,将奄奄一息的老虎拖到空旷之处,又从腰间掏出一把漂亮的匕首,蹲下身给老虎去皮。    小椫扑腾一声从树上跳下,趴在阿爹的肩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箭筒里的箭矢和老虎身上的伤口,老虎眼睛被射穿,胸下也血涔涔一片。她阿爹居然就凭这木枝和生铁做的箭矢,放倒一头猛虎。    小椫心花怒放,围着阿爹又蹦又跳,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一心想着从此再也不要怕任何猛兽,再也不要借老虎的威严震慑山林野兽,她阿爹才是天下第一勇士,跟着她阿爹,再也不要怕被其他野兽欺负了。    她阿爹不仅射术绝好,移物的幻术也是登峰造极,比如眼下一根绳索,如有灵性长了脑子一般,将小椫困的死死的,挂在树上任人宰割。    小椫饿了几天,全身乏力,好几次甚至动了念,想要跟她阿爹阿娘乖乖认错去讨口饭吃。    好在阿娘没有阿爹那么残忍,白天阿爹出去打猎的时候,阿娘就偷偷喂小椫一碗汤喝,小椫靠这碗汤勉强坚持了几天。    大部分时候她像乌龟一样一动不动,呼吸绵长,身体放松,不消耗半点儿灵力,夜里阿爹阿娘都睡了的时候,她便在那里练习移物的幻术。    她以脚下的砂石为对象,控制它们起和落,以及如何飘移和滑行。她从未如此专注地对待一件事情,但只要一想到,如果她能证明自己能力不输给阿爹,有足够的实力独自出去闯荡时,她阿爹便再没有困住她的理由,她便能重新见到阿东,去降妖伏魔,去造福苍生,她练习时的动力又增加了几分。    她隐忍蓄力,等待一个机会。    小椫起先试图用蛮力挣脱那条绳索。她发现,白天阿爹外出打猎时,那绳索的灵力会随着它主人的离开而削弱几分,但这并不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阿爹在梦里的时候,绳索的力量时强时弱,最弱的时候,小椫觉得自己只要使点劲,就能将它挣破。    但小椫半点儿劲都使不出来,她饿了好多天,早已经筋疲力尽,只使得出用幻术。    她决定采用另一种办法——像她阿爹驯服那条绳索一样,凭借自己的灵力重新驯服它。    夜里,她感受到阿爹的力量有所减弱后,倾注出所有灵力,灼灼目光瞪着那根绳索像瞪着蛆虫一样,感受着那根绳索中力量在黑暗中一点点退却,并被一种全新的力量包围。    小椫冷笑道,“放我下来,蠢物。”    那绳索得到命令,当即一松,将小椫狠狠地摔在地上,光溜溜地垂在树干上,像一个洋洋得意做了坏事的小孩。小椫懒得跟它发气,悄悄摸进屋子里,去找自己的包裹。    她蹑手蹑脚来到阁楼,从床下面翻到了自己的包裹,摸到上面红线绣的九尾狐的图案,心里觉得十分舒坦。    正一抬头,对上了蓁蓁的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月光从窗户外倾了进来,像一层流动的银白色的薄纱,吹弹可破。在蓁蓁那双眼眸里,哀伤犹如此时的月色泻了一地,令人不忍猝视。    小椫伸手摸了摸蓁蓁的毛发,温声道,“阿姐只是离开家一阵子,不用担心。”    蓁蓁的脑袋贴着小椫的手,她的毛色泽鲜艳,精致而优美,柔软而细腻,几乎不像是人间之物。    小椫将额头轻轻碰了碰蓁蓁的额头,鼻子碰鼻子,蓁蓁移开脑袋,托在小椫脖子上,轻轻咬了咬小椫的耳朵,发出呜咽之声。    小椫实不忍,对着蓁蓁的眸子,贯入一道幻术,令她沉沉睡去,这便下了楼,出了门,离了家。    小椫走了一段路,适才觉得背上的包裹比原来的要重许多,于是拆开包裹一看,里面整齐叠好着一件新衣,正是小椫回家那天阿娘正在缝制的,新衣上还有一把精致的匕首,手柄镶着黄金和宝石,纹理华美,摸起来很有手感,跟阿爹那日给老虎破皮的正是同一把。    小椫心里头觉得沉甸甸的,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她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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