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F??? 我问:“砸成啥样儿了?”是时满脑子都是头破血流的萝莉。 “砸在四小姐背上了,人倒是还清醒,就是叫喊的凄惨,老奴这个心哟……” “好了,赶紧给我扶进来。”我有点怕关著微脊椎受伤,不敢轻心,没空听她矫情。“不对,慢点扶,要是她特别抗拒就先别动她。” 我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到这份儿上睡觉是别想了,幸的是我觉得她脊柱应该没事,只是吃疼了,大家长和夫人柏氏也很快赶了过来。 春幸堂一时灯明如昼。 医官对大家长说无碍,关著微躺在我的榻上,嘤咛声渐渐模糊。 见她困了,大家长带着众人走了出来。但是换到外堂,他一改安慰幼女的脸色,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说的。 我预感到有一口惊天大锅正向我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张匾不牢固,偏巧在著微来时掉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牢固,我还在想该不该说。说了倒霉的一定是踢毽子那群小姑娘。 他追问:“没有别的了?” “……”我最终还是做不到坑害她们,硬着头皮说:“没了……” 啪一声,他甩给我重重一巴掌,我直接跌倒在地。 以往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掌掴戏码,被打的人很不走心地顺着方向摆摆脸就算演完了。我没想到这么疼,尤其是一个怒火中烧的男人全力挥出来,我倒在地上半点矫情都不带,是真站不住。 我不止半张脸疼,耳朵里更疼,嗡嗡响。勉强抬头看他,他冷冷道:“著微今晚在这儿歇,你去祠堂吧。” 我当然知道祠堂不是用来打地铺的,而是用来跪的。 所以当我到那儿发现垫子没被撤走时还暗自庆幸,在这种医学落后的鬼地方我最好是保护好身体,膝盖落病可太惨了。 即便如此,自晚间跪到深夜,我还是有了这双腿明早要废的觉悟。 灵牌前长长烧着一支烛,蜡泪淌的无穷无尽,烧没了这支,会有人掐时辰进来供上另一支。 于是我也不能偷懒取巧,明知有人监视。 这种没人的时候我照例怀念了一下故里思考了一会人生,终于把自己磨得有点麻木睡意,结果突然什么东西噌噌响,瞬间把我激起来了。 这不能有灵异事件吧破地方! 毕竟连穿越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颈后有阴风,对于没有提前背一段圣经心经古兰经之类净化心灵由衷后悔,只听得一个声音出其不意响起: “委屈吗。” 我怔了很久。这不能怪我,跪到半夜我脑子不可能有多灵光。 待品出这是我那个大家长爸爸的声线,我已经晾了他好一阵。 我说:“…不敢。” 他鼻息间沉沉出了一口气,然后问:“就这么想当太子妃?” “……” 哈??? 我惊觉我今日的天外飞锅可能不止一口,差点扯嗓门回他一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硬生翻译的委婉了些:“父亲明鉴,女儿没有那个心思。” 他默了会儿,短笑道:“太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应翟这个国舅开始急了,最近来了很多次,要我把联姻的人选定下来,他就和皇后上表。” 他顿了顿,我背后一凉,总觉得他盯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一直在留心这件事。没想到,你也急了。嫡亲的妹妹说下手就下手。” 我大大打了个怔,话是听懂了,但没消化完。 他接着道:“你那日说,为父觉得合适就好。那你猜猜,你与著微,我中意的到底是谁?” 他口中的“那日”,何尝不是我一块阴影。他觉得我无意的一句话是在暗示我揣测了他的心思,今天我彻底懂了,关录淑想要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如果在这里的是她,心里下注的一定是自己的赢面。 但我不是关录淑,我也不知道做那个太子妃是好是坏。要我在穿越过来一星期就决定好人生大方向这真是太难了。 我中庸道:“我不敢猜。” 他嗤笑一声,说:“其实单凭那个太子,你和著微谁都镇得住。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属意的一直是著微。” 我怎么都想不通,没忍住道:“为什么?她那么小。” 大家长似乎原来想说个什么被我截住了,默一会儿才道:“你别恨你母亲,她只是给你和著微计划了不同的路罢了。你也不该恨著微。” 我不知道亲生的妈我有啥好恨她的,或者又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秘密也无所谓了。只是他显然意有所指的提到关著微让我有点无力,语气也变急,重申道:“昨晚的事真的不是我!她来的时候我都要睡下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事就发生了!” 他不置可否:“那件事我不会再问。我就是告诉你,的确,如你所想…在嫁进太子宫的人选上我一向倾向于你。你比著微稳重,更适合做皇家人。而且你说得对,著微还是太小了。” 我在心里冷笑。你们在心里把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当做联姻工具慎重思考老半天,居然还会感慨一下她还小。 我就老么?! 可能他把我的沉默当认同,继续道:“你先见一见应翟。要是著微没大碍,她也一起。” 懂,说白了还是要让应国舅把最后一关,他今天好像什么都给我许了,又其实什么也没许。 我还得感激他。 莫名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忽然觉得去当太子妃也不错,在关家我迟早演不下去,也就仗着人情淡薄才蒙混到现在。 我送客:“明白了。更深露中,父亲注意身体,快些回去吧。” 他有些欣慰,慈祥了一点:“嗯。” 但他也就那么走了,丝毫没关爱一下跪到下半身快失去知觉的我。细微见真情,他到底是没真心的疼闺女。 我兀自摇摇头,看了一眼那支烧到一半的蜡烛。 脸被照得昏黄,鬼一样。 后来的记忆便不真了,模模糊糊,虚虚幻幻。 我后半夜越来越挺的艰难,没能撑到天亮。后来被人送回了屋,醒来下半截疼的什么似的,不管不顾先吃喝了一通,听小丫头们说我倒下后是夫人开了口,大家长就饶过我了。 这事过去很多天,我又能溜达了,听说关著微那头也蹦蹦跳跳了,那应翟应国舅终于上门了。 传话的透了个口风,应国舅两个儿子也来了。 传话这个仆从衣衫很素,不是得脸的那种,我跟他打听点事就算露陷估计他也没地方卖我,忙问一嘴:“叫什么?” 他一愣:“不是早来过,和二公子还玩得很好么?” 我不耐烦:“问你话。” 人遇见不解的事,总有强行解释的本性,他立刻想通了:“哎奴才忘了,小姐以前也不往他们那处去。应家两个公子,一个叫应封,一个叫应植。” 我喜欢他找的解释,附和道:“对,没见过,完全不熟。” 好在他有为主排忧的觉悟,领会到我的烦恼:“应封公子是庶长,应植公子是嫡系,奴才看啊都好相与的,好像数应植公子更爱说话些。不过有司农和应大夫在,小姐不舒坦,观望着就行。” 这句关怀我懂,我腿没好全,是真不舒坦。 谢了他,我看一眼屋里站的是阿蓁。一会儿又是让我提心吊胆的场合,万一我紧张起来想寻人说句悄悄话,阿菜说话暖心,阿蓁有时候喜欢给我抛包袱。她一心做个女幕僚,但我很受惊。 于是我对一脸委屈的她说:“你去把阿菜换来。” 会客设在百晖堂。 我偶然想起上次柏夫人的话,鬼使神差真走了一趟关著微的巷问堂。其实她不是动作慢,何况腿都是下面人在跑,只是思维跳脱,想一出是一出,我到的时候她又浇花去了,看见我才一吐舌头,小跑过来。 我一个并不能完成小跑这种高难度动作的真病号,假惺惺慰问:“著微,伤还疼吗?” 她道:“不疼,要我说药也不用上了,她们不依。” 关著微有年龄优势又是俏皮千金,我以为卖萌撒娇理应是日常,结果说起话也不很甜腻,笑容明媚又开朗。 我一时有点喜欢她,她浇花的水壶也不碰了,问:“走吗,姐姐?” 我也喜欢叫我姐姐的人。曾经我弟和我见面并不多,但他一声声姐姐叫着,后来他车祸,我还是为他倾尽身家。 通常不到夜里不必代步,都是走着去。 路上关著微主动对我说:“对不起,姐姐。是我给姐姐招的罪吧?一块匾年久不牢了自然会掉,却怪在姐姐身上。” 我半真半假:“我只是心疼你。” 她道:“我做了一块新匾给姐姐,旧的那个砸了,换上吧。” 我寻思她是否太八面玲珑了,忍不住说:“真的不怨我吗?”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一眼我,又偏回去,低低道:“我不会信的。姐姐,那些事,我不信的。” 我嗯了一声。 我不敢接。我很愿意信她。 但这一切我真的太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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