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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我和她两个人去了花园。    对于路我还是不熟悉,但我知道大致方向。走着走着,我一眼又看到了那座假山,开心地笑了。  我转头对她说:“我们进去看看。”    我在假山里的天地走来走去,突然道:“我讨厌这个地方。”有朝一日,我要铲了它。    路经假山外的水渠,我仍然往水中看了一眼,太浅了。但没关系,水流相通,我中意上回和关著微去过的那片园林湖,她说了,很深。    很快我就找到了它,的确在那附近。我跟阿蓁说,去旁边的花圃里摘三支红色的花来给我。    在她走后,我静静望着湖面。这天风平,只有很淡的粼粼。    我喃喃道:“这穿越真是太失败了,让我那么辛苦。”    我往湖边走了走:“别人家穿越要么继承记忆,要么一场大劫假装失忆。怎么到我就什么都没有?还得我自己来。”    我轻轻一呵,反身走上了贯通湖对岸的拱桥。    当年我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据我妈说,别的小孩看见水都哭了,我看见水就扑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鱼转的,哪儿那么自信。吓得教练赶紧捞我。但是就凭我这近水的天性,我在学习正统游泳姿势前就已经无师自通了狗刨,代价是喝了一肚子水。    后来我就成了游泳水平令小伙伴望尘莫及的大神,自号“浪里白条”,尽管一帮损友听了群嘲我皮肤黑如炭。    这么久了我看见水依然亲切。我命里果然和水有缘,我觉得我五行都不缺,缺贵人。    脚底一踮,我翻过栏杆,跃进了水中。    我算好了的,阿蓁采那三朵花外带打个来回的功夫,不长不短,正好够我在水里泡一会儿。    结局有三:    第一,我被她喊人救起,什么事都没有,但阿蓁说过关录淑不会水,我惊吓过度记忆受损;  第二,我被她喊人救起,得感冒了。我昨天熬了个通宵还不吃东西,免疫力正低,这个结果我觉得可能性最大。听说古代感冒药很不靠谱,我烧坏了脑子,失忆了;  第三,出于某些惊天巧合她没来救我…………算了那这人生太奇葩了。    唯一有意思的是,昨天嫡夫人才警告过我不许搞事,还动了阿菜恐吓;今天我又支开阿蓁闹,似乎她要遭殃。    但如果到现在我还不懂,阿蓁是嫡夫人的人,我得有多傻。我早知道阿蓁的母亲侍候在夫人身边,昨天在门外辱没我的那位,眉眼和阿蓁真像。    有趣。有那么个娘,阿蓁是真胆小呢,还是演技卓绝?    都不重要了。反正嫡夫人不至于像对阿菜一样对待阿蓁,就够了。终究只是辛酸搏生活的人,我对她没有那么大恶意。    这个城市落叶簌簌,一看就是北方。深秋季节水冷,我一个哆嗦一个哆嗦地打。    “救命啊!救我!我落水啦!”    我很不走心地呼着救,忍不住划了划,脚底一蹬——小腿突然剧烈地疼,然后不受支配地僵硬起来,我吸了一口气,无语向苍天。    要这么惨的吗?抽筋???    平衡立刻从我的掌握中溜走,我下意识地奋力扑腾,结果是呛了一口。还真是很多年没在水里这么狼狈过了。这片湖是一个巨大的鬼怪,我被束缚了手脚,作尽垂死挣扎,在更多的几回呛嗓后,渐渐攀不住水面。    我贪婪地望着天空,古代的天蓝得不可思议。只有在这种时刻,这个世界才会美好得那么纯粹,而不是充满苦痛、挣扎和无力反抗。    在想到我可能会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重风寒,我就考虑过死亡的结局。我不仅把它视为博弈的一种风险,更视为一种被动的解脱。    意识进入模糊,我心念着,能死在我心爱的水中,也罢了。    ……    我发现坐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并且脑袋极不好使,昏昏沉沉,拍了好几下才勉强能用。    周围一片白却不刺眼,四面八方哪哪儿望不到边——除了正对我的一座王八像!单它踩的这墩儿就比坐着的我高,我仰得脖子困,才能望见它的长脖子。    哪有乌龟不爱缩头的,这龟很嚣张啊。    我敲了敲我可怜的后脖颈,担心不好使,又转了两圈头,其间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个慢吞吞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把脖子扭了:“你怎么这么怂啊……”    我靠这谁,难道是王八兄?然而我目力所及只有这么一座石头墩,容不得我不信,我纳罕道:“你凭什么说我怂?”    “你就穿了个越,有什么好提心吊胆的?”    我脸皮一僵,咬牙切齿道:“你把我弟那张壳儿里换个人试试?我十分钟就能看出来。”    “那我换了?”    我傻了:“别!别!你厉害!”    “我保你十分钟认不出来。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穿越这种打破时序的事,都会对当世有‘修正’。真的,你太怂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隐忍道:“你继续说?”    “简单说就是对你的体态、声调、用辞方式有所接触的人,记忆都会被修改,也就是所谓的修正。不过原主曾示于人前的技能、经历不会被修正,简单说就是你不至于说句话就被人揪出来,但是对于她的光辉事迹你还是了解一下的好。”    我不解道:“那光辉事迹为什么不直接也修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你知道一处人间的格局运营有多么不易!!!要是把一个人做过的事都抹去了,那后果你敢想???”    这王八突然炸毛,我忙虚心道:“不敢,不敢。”说着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辛酸道:“你来晚了,我已然投河自尽。”    “……”    一段诡异的沉默,王八道:“别怕,你命不该绝。你回去慢慢熬,我先走了。”    我奇道:“你一块石头做的王八,也会动?”    “……”    又一段沉默,我听到蓄力爆发的破口大骂:“谁告诉你我是那王八!!!”    我叫道:“这里明明只有一个王八!!!”    “谁知道你做梦好好的,非要梦王八像啊!!!”    “诶?”我定睛一看,好像是很像哪里见过的一座赑屃像。我不好意思道:“那你去哪儿?”  那个声音哼唧了几下。    我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又越来越疼,整个人忽冷忽热了起来。    这感觉太难受了,我禁不住闭上眼抱头翻腾,倒来倒去半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强撑着睁开了眼。眼前视物朦胧,有不真切的声音,隐隐约约像在说“醒了”“大夫”“三小姐”什么的话。    我觉得又累又困,就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浑身酸痛。    有一道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三小姐!”    这声音半熟不熟,我想不起,望过去才恍然:那个毽子踢得好的阿楝。她不是这里最低等的丫鬟,但也没有在屋里侍立过,大多做一些打扫整理的工作。我很少和她讲话。    也好,失忆计划就从她开始,也算练个手。即使我刚刚醒来脑子混沌,也坚决没忘这个让我好好活下去的计划。    我一脸惊慌加茫然,拿出老早准备的说辞:“你是谁?!”    我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实在沙哑难听,她正侧身去倒了杯清水奉给我,闻言身形一顿,勉强回过头笑了笑:“三小姐不记得婢子了。婢子叫阿楝。本不该是我在这里,只是阿蓁姐姐被罚在院子里跪着,您不好就不准起来。我这就去和司农夫人禀一声吧?”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试着咂了咂嘴,很不好受,还能品出药味来,估计是她灌的。喝了两口白开水还有点亲切,我尝试动了动,喉头一牵就引出一串咳嗽。果然还是标准感冒症状。倒是不觉得发热。    我又喝了几口压咳嗽。她的话我放心上了,边喝边愣神:这么狠。对阿蓁下手都这么重。    我倒是想帮她,只是我现在实在不好太过直接,只得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啊,我又是谁?阿蓁姐姐又是谁?谁跪着了,为什么跪?”    阿楝彻底傻了,震惊地望着我。    我的天,这个癫狂的台词,说出来我自己都一阵恶寒。天地良心,我这也是第一次装失忆,没经验,全靠电视剧功底与优秀的想象力。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我……我去喊司农!”    我心安理得地头一歪,又睡了。    等她打个来回带来了关岑中,我已然梦地酣然。这不能怪我心大,我可是个头晕眼花的病号。  对付关岑中这个段位,我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装模作样,争取做到演技逼真而不油腻:“你是什么人?”    他无言看了我半晌,一脸难以置信:“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医官!怎么回事?!”    我才看到后面诚惶诚恐的老医生。失忆这种微妙的事看中医不带怕的,我坦然让他捏着脉,眯眼急躁道:“怎么回事?有没有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怜的老医生为难地道:“司农,三小姐。小姐落水后,着了风寒,高热,或许影响了记忆。下官只能开方子调养,但……治不了啊这。”    关岑中那个暴脾气,果然大怒,一脚踹在他背上:“废物!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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