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楚荷正在整理阿怀和叶桉最近传回来的消息,其实大部分都是阿怀发回来的,听叶桉说,韩府的消息越来越不好收集了。 就在叶桉将韩渠喜欢的菜发回去后的隔天,府里便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人,个个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巧嘴,且皆是受了不同富家小姐的托前来向韩家提亲的。 韩老爷倍感奇妙,虽说韩渠的确已经到了应该娶妻的年纪,可历来少有女方向男方提亲的例子,更别说韩渠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个性更是让多少姑娘望而却步。 后来仔细问过媒婆才得知,原来是这些姑娘们都是去祈福寺上香的时候认出了韩渠挂的红绸带,这才回家向父亲哀求请了媒婆前来韩府提亲。 姑娘们的父亲大多都是京城里尚能叫出名号的人,听说要主动去求亲都有些抗拒,但听闺女说心上人是韩渠,又忍不住心中欢腾,都想攀上这家亲,赶忙请了媒婆置好礼送到韩府来。 这几日正值韩家商行忙碌之际,韩老爷身体抱恙,生意上的事几乎全权交给了韩渠处理,韩渠接连几天都忙到了深夜才回到家,提亲这种事儿当然也没遇见。 接二连三的媒婆到是把叶桉吓了个半死,就怕惹烦了韩家的人,誓要将其中缘由查个究竟,她熬了两日终是忍不住,偷偷溜出府去悦来客栈找人商量对策。 悦来客栈并未建在繁华的城中,一来是怕人多眼杂露出马脚,二来他们本就不是靠经营客栈过日子,建在城中也没那么多精力应付客人。 韩渠不在,叶桉也不需要准备奉茶,她用完早饭便出了韩府,约莫两个时辰才行至悦来客栈,水囊里的水早就喝没了,嗓子干得就像快要剥落一层壳似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叶桉踏进客栈,店小二便从客栈的某个角落窜了出来,对着她扯开嗓子便问:“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叶桉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她以前似乎没见过这人,看样子应该是新来的,不由从心底里夸赞楚荷这人找的好,见着店里来个客人就跟捡到银子似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家积极上进的正经客栈。 小二见叶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刹那间便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胸前的衣服,支支吾吾别扭起来,“姑娘……我们这儿是客栈,我……我是个正经的店小二……” 叶桉:…… 楚荷怕是找了个傻子来看店吧! 叶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柜台边拿起茶壶到了半碗水,正想往嘴里灌,就被人截住了手腕。 还是那个店小二,他脸上的热似乎还没完全散去,但却是一本正经地模样,“姑娘,您快去坐下,哪有客人亲自拿茶的道理。” “不用。” 叶桉看着近在嘴边的水,内心无比烦躁,又使了使劲儿,不料那人也不妥协,两股力量僵持不下,她胸中的怒火蹭蹭窜上脑门,干脆松开五指将茶碗“啪”地一声摔到地上。 店小二被吓得一愣,退开两步,“你……你……” 叶桉早就没了耐心,捏着干疼的嗓子哑着声音说:“去把你家老板娘叫出来!” 店里的客人早在叶桉摔了茶碗的时候就已经看了过来,大有免费看大戏的念头,叶桉毫不在意,反正她以前当乞丐的时候没皮没脸习惯了,现在又没在韩府不需要顾忌规矩,自然要由着性子来。 …… 韩渠昨晚和几个外省的茶商伙伴歇在城外的茶庄,今早才赶回城里,一行人进城走了一阵儿便想找个客栈休息休息喝点水再继续往城中心赶。 几个茶商皆是家底殷实,生活很是讲究,连着看了几个客栈都不满意,不是嫌弃这家的碗没洗干净,就是看不上那家老旧的桌椅板凳,韩渠念在他们都是外来的客人,愣是忍着脾气没发作,又带着他们去往下一家。 好在还算幸运,最终尚还有一家客栈能够如他们的意,几人坐在桌上点了几个小菜几壶酒,喝着茶悠闲等菜。 这边菜还没上齐,就听旁边又是摔碗又是吵架的声音,他们坐在大厅的拐角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能凭着微微嘶哑的嗓音判断出闹事的是个女人。 坐在韩渠右手边那个肥头大耳的茶商刚刚三十出头,捏着筷子拈了颗花生米儿送进嘴边,花生米被筷子夹褪了皮,雪白的仁掉到那人圆滚滚的肚子上,茶商低咒一声,伸手将肚子上的花生米抖到地上,开始“高谈阔论”。 “女人就该在家里待着,出来丢人现眼像什么样子,这要是我的人,看我不把她绑回去好好休整一番!” “是啊是啊!”桌上坐的都是男人,又是生意上的伙伴,大家都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韩渠也笑了笑,轻声问:“是吗?” 大肚子茶商似乎没想到韩渠会是这个态度,愣了愣,笑了两声尴尬地扯开话题。 桌上又恢复了气氛,韩渠却至始至终没再参与,心里还在疑惑刚刚那女人有些熟悉的声音。 桌上放满了菜,但他们点的酒却不见踪影,大肚子茶商本就被韩渠扰了兴致,但他自然是不敢对着韩渠撒气得罪了金主,只得找了店小二当出气筒,“什么破店!我点的桃花酿怎么还没上!” 叶桉被店小二气得半死,却听见店里有人催酒,到底还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客栈,只好摆摆手让店小二去招呼客人。 店小二走后,叶桉才顺利喝上了水,她放下碗茶,心中压不下好奇,便挪了几步想去瞧瞧那边到底坐了些什么人。 桃花醉可以说是悦来客栈的镇店之宝,客栈位置偏僻,来这儿的基本都是些吃饭的老客户,平常基本不会遇到这种财大气粗的人,上来便吆喝着要桃花醉。 叶桉便走边瞧。 果然,那桌皆是些身着上好锦缎的男人,背对叶桉坐着的那人腰间还系了块质地均匀的玉佩,他肩宽腰窄气质卓然,虽同那群人坐在一起却自成一派,顷刻便抓住了叶桉的眼睛。 这人的背影莫名熟悉,她一定见过! 叶桉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见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一般,竟慢慢转过身来,躲避危险的本能促使叶桉闪身躲到了身边的柱子后,捂着嘴堵住惊呼。 韩渠怎么会来这?他怀疑我了?他来这查我! 不对!那桌人看起来都是商人,他们来这是碰巧? 今日诸事不宜,叶桉手指戳在柱子上画圈,打算找个机会逃出去,韩渠背对着大门一方坐着,只要他不转身,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客栈。 叶桉悄悄将一只眼睛露出柱子,却见韩渠已经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她赶紧缩回头,躲在柱子后面急到跳脚。 韩渠本是在认真吃菜,不料大家却突然停下话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背后,韩渠不解,微微皱着眉头转身,却见那人穿着鹅黄色的衣裙,下一瞬便躲到了柱子后。 叶桉?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只是长得像吗?那她为什么要躲呢? 韩渠站起身来,朝着柱子走了几步就见那人从柱子后露出一只眼睛,看见他却又躲了回去。 他能确定,柱子后的人一定就是叶桉。 韩渠的步子迈得更快,而叶桉却认为自己有多娇小似的,躲在柱子后蹦蹦跳跳,露出的裙摆早就暴露了她的慌乱。 叶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楚荷却又在此时前来火上浇油。 也不知是不是店小二真听叶桉的话,上完酒便去叫了老板娘来,楚荷踩着风骚的步子从楼梯下来,抬眼便见叶桉站在柱子后,她又惊又喜,叶桉眼看楚荷就要朝自己扑了过来,心里更加慌乱了…… 楚荷从没见过韩渠,自己倒是传了不少关于韩渠的画像回来,也不知她能不能认出来,就怕楚荷只当那位哥哥眼熟,还以为这是韩渠和她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叶桉不敢冒险,前有狼后有虎,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在韩渠将要走过柱子那一刻,火光电石间,她猛地跪到了刚刚走下楼梯的楚荷脚下,涕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老板娘啊,我爹欠您的酒钱能不能再缓缓,我……我下月领了工钱一定还您!” 韩渠和楚荷皆是一顿,纷纷看向叶桉。 凭着多年来的默契,楚荷虽觉突然,但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必有鬼的原则,生生接住了叶桉的苦情戏。 “下月下月又是下月!”楚荷无情地拔掉叶桉的手,蹙着眉头怒道:“你上月来便说这月一定能做了韩府的少奶奶,连本带利地还了我的酒钱,到了今日怎么又得等到下月领了工钱才能还了!” “……”叶桉忍不住问候了楚荷的祖宗十八代,不知她又搜罗了什么话本子,这些话是能随便套的吗!想着身后还站着韩渠,无奈感顿时袭遍全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渠站在叶桉身后脸色不明,只是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楚荷。 楚荷这才认真打量韩渠,见他相貌堂堂,心想这位客官长得真是好看,既然帮叶桉还了“债”,应该就是在追求叶桉了吧,那她刚刚说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 “叶桉真是孝顺啊,为了她爹不惜去韩府里受罪,公子你以后可要好生待她呀!”楚荷一把抢过韩渠手里的银子揣进怀里,改口夸叶桉孝顺。 叶桉被韩渠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站定,听见楚荷的话吓得差点又重新跪到地上叫她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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