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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荷带着周式和阿怀来到楼上的书房,点上油灯再罩上灯罩,又去将窗户打开,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回到桌前一边将画纸展开一边招呼两人站过来。    “再过两日我就要走了,趁着今天桉桉送了画回来,你们正好可以学学。”说罢,画卷正好被完全展开。    阿怀双臂撑在桌上,看着慢慢打开的画卷,不可抑制地打了个酒嗝,他伸手揉了眼睛,眼眶红红的,最终还是忍不住拐了拐周式的胳膊,悄悄说:“哥们儿,我是不是喝醉了,你好好看看,我怎么数着有一、二、三……四个小人儿呢!”    周式见怪不该,拍了拍阿怀的肩头,“放心,你没醉。”    见识了叶桉画的阿猫阿狗,他当然能够坦然面对这幅画,毕竟,这张纸上全是人,对吧……    反正这识画的本领他是万万学不来的。    楚荷铺开画纸,双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轻咳一声,看似底气十足,食指灵活地在整张纸上画一个圈,“首先,这画上的四个人都是指韩家的二少爷韩渠。”    阿怀眉头微蹙,正想问为什么,就听楚荷继续娓娓道来,“你们看每个小人头上是不是都写了个‘二’字?”    周式攀着阿怀的肩,两人一同凑近桌面。    嘿,这些小人头上还真写了个“二”,阿怀第一眼只看了个大概,当真没发现这些小细节,不禁从心底里夸奖楚荷,“咱家阿楚可真厉害!”    楚荷白一眼阿怀,心里虚得打鼓,不禁在心底暗暗猜想:叶桉是特地来拆她台的吧!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去他妈的韩家二少爷,看看右上角这个小人,断手断脚还能说是因为韩渠被仇家报复砍了四肢,可叶桉在人家背后神来一笔添个尾巴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她解释为,韩少爷其实是只猫精狗精猴子精?    荒谬!    再看看另一个小人,韩少爷的脖子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嘴里伸出长长的舌头,嘴边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不少墨汁,大概是……吐血了?    加上其他两个小人,四个小人怪异程度各有千秋,楚荷和叶桉合作有两三个年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解读的画,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画是被人掉了包,可这又的确是她的画风呀!    这可是楚荷第一次扮演先生的角色,对面两学生正瞪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看着呢,自然不能让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她正声说道:“你们看这个点了许多墨汁的人,脸色惨白面部扭曲,意思是说,韩渠他生病了,病得还挺重,大概也就是上吐下泻的程度吧!”    阿怀:“……”    周式:哇!    “再看这个看似断手断脚的人,其实是说韩渠最近不能干活,但肯定没有受伤,你看他脸上还笑着呢,也就表明他最近可能要休假了,这个消息可是非常重要的!”    阿怀:“…………”    周式:厉害!    “至于后面那根像尾巴一样的线条你们不用管它,叶桉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一定又是笔尖蹭到纸上了……”    阿怀:“………………”    周式:真理啊!    鉴于周式对楚荷的推断能力深信不疑,待她讲完之际他便迫不及待要去将这些消息传给弟兄们。    楚荷见周式夺门而出的身影,急到跳脚,只得让阿怀好好留在房里琢磨画,自己起身追了出去,在下楼前的转角处拦住他。    “等等,咳,今天这消息不用传出去了。”    “啊?为什么啊?”    “你想想,韩渠生病的消息被传出去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那些姑娘们会觉得韩公子也不过如此,会生病会拉屎,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她们不喜欢韩渠,那我们也不会有钱赚了!”    周式想了想韩渠拉屎的样子,恶心极了,的确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便点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楚荷:“……”    “那我下去跑堂了?”    楚荷:“去吧……”    ……    两日后,正是楚荷离开的日子,叶桉偷偷溜出韩府,跟着周式和阿怀一同前去送别。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叶桉尚有一点小阴郁的心情大相径庭。    楚荷临别前还不忘交代周式照管好客栈的生意,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阿怀,最后看向叶桉,却是连连叹息。    “在韩府……”她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话,“记得要干正事啊……”    叶桉愣了愣,脸上的阴郁一扫无余,换上一脸无辜,歪着脑袋问:“我干的难道不都是正事吗?”    楚荷:“……”    你干的是不是正事心里没点数吗……    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个局外人,楚荷咬着牙,隐忍而克制地将叶桉拽到一边,数落道:“你那晚送回来的画到底是什么鬼,可别说里面藏着什么重要消息,我不信!”    叶桉幡然醒悟,总算明白楚荷所说的“干正事”是什么意思,顿时感到有些愧疚。    其实,消息送出去的次日叶桉就后悔了,愤怒至极也不该传那种虚假的消息回客栈,她到是一举解开心头之恨,但引发的后果将难以估量。    好在楚荷及时止损,才没有酿成大祸,叶桉反思一番,心中对楚荷的好感顿时上升了好几个度,心想,她虽然有时脑袋不清醒还要说胡话,但正常时候还算得上一个靠谱的搭档。    “阿楚,要不你就别走了吧,你走了剩下他俩,我可怎么放心啊!”叶桉抱着楚荷的胳膊撒娇。    楚荷板着脸将叶桉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挪开,压低声音,说:“不放心最好,这段时间记得要努力把你会写的字全都用上,可千万别再画韩少爷的小人书了!”    呵,算我善良,否则早就画他的春宫图了!    ……    楚荷乘着马车渐行渐远,叶桉难得出来一次,正好可以趁机和两人聚一聚,三人便相约一同回了客栈。    悦来客栈里,蒋朝正在收拾桌子板凳,看着三个人一起回来,左手的抹布换到右手又换回左手,局促不安的样子让叶桉十分心疼。    回来的路上听阿怀说起他和蒋朝的事情,和叶桉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世上居然有这么……倒霉的人,想想自己以前虽然时常挨饿,但胜在机灵且坚强,心灵上到没受什么挫伤,再看看蒋朝……是真的心疼啊!    “蒋朝……”叶桉正想叫住蒋朝安慰他两句,不料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来人头戴纶巾,身着深色锦缎,手里执了一把纸扇,做派十足,一看就不是来店里打尖住店的客人。    阿怀面色如常,上前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说你们家的梅干晒得不错?”那人“哗”地一声甩开折扇,轻摇两下。    “梅干确实不错,就看您要甜的还是酸的?”    “自然得吃甜的。”    阿怀笑,侧身恭请,带着来人上了二楼,叶桉和周式紧随其后,四人悉数进屋后便将房门一关,与楼下叫菜的声音完全隔绝。    男子坐在会客椅上,面上的表情似乎很是不悦,叶桉奉上一杯茶,那人才悠悠开嗓,“听说楚姑娘外出办事了?”    “的确是这样,您有什么事找我们也是一样的。”阿怀腆着笑脸,扮演着笑面佛。    “也只能如此了,”男人叹息一阵,才接着说:“上次我已经和楚姑娘提过了,关于韩家二少爷的生活起居,我家小姐很是感兴趣啊,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却始终不见动静呢?”    阿怀点点头,承诺道:“您放心,客户的需求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您只需要回去等着,不出五日,韩家少爷的生活琐事全都会呈到您家小姐面前。”    男子点点头,很是满意,又接着唠嗑了两句,走时的脸色明显比来时好看了不少。    相比之下,叶桉就不怎么高兴了,阿怀答应得爽快,可这种消息哪能轻易便悉数探得,虽说她日日待在府中,也确实有不少机会可以和韩渠接触,但她身为一个奉茶的小丫鬟,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身边吧,长此以往,必然会引起韩渠的怀疑!    五日,期限未免太短了。    但阿怀说得不错,顾客的需求就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且这人身后那位小姐虽从未露面,但出手很是阔绰,关于韩渠的消息更是每年都会全年订阅,不能得罪。    阿怀看着叶桉,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回韩府啊,还愣着干嘛!    叶桉:“……”    看来这辈子她是没法好好在客栈待上片刻了,每次回来都会有意外发生,也罢,尽快回去将韩渠榨干,这次任务结束,她也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    回了韩府,叶桉并未急着去寻韩渠,而是找人打听到韩老夫人此刻正在偏堂的佛堂念佛,便匆匆换了件素色衣裳,再一路小跑赶到佛堂。    佛堂的几扇门大大开着,韩母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手指缓慢地拨动着佛珠。    叶桉悄无声息地走上正对着的房门的小路,小路上铺着鹅卵石,若遇上平时穿了薄底的鞋子,踩在上面她都嫌搁脚,此刻却咬着牙直直跪了上去……    韩老夫人每日午饭后都会来佛堂念佛半个时辰,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念了有一刻钟了,叶桉想,她只需要忍过一刻钟就行!    怎奈世事难料,韩老夫人瞧着最近韩老爷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又生生在佛堂里多待了一刻钟时间。    于是,叶桉也在这多出的一刻钟里念起佛来,求神告佛祈祷念佛的韩母快快出来啊!    天长地久过后,贴身丫鬟终于扶着韩母走出了佛堂,叶桉眨了眨眼睛挤出几颗泪珠,见韩老夫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便开始低低啜泣。    韩老夫人脚步一顿,想起前几日韩渠对媒婆们冷淡的态度,便几步上前,疼惜地将叶桉从地上扶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老夫人的声音充满担心与急切,真真是关怀备至。    叶桉被韩母扶起来,再由她的贴身丫鬟搀扶着,膝盖早已失去知觉疼到麻木,站也站不住,天见犹怜。    她依旧抽泣着,勉强将断断续续的词串成一串,“老夫人,您上去说让我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这事可还作数?”    韩老夫人面上一喜,答道:“自然是作数的。”    “奴婢想好了,奴婢愿意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还请老夫人允准!”    “准!准!自然要准!”韩母喜不自胜,抓着叶桉的双手拍了拍,“好好干!好好干!”    叶桉:“……”    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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