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桉瘸着腿,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多谢老夫人,奴婢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韩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姑娘,不免好奇,犹记上次让她做韩渠贴身丫鬟的时候,她可是拒绝的,韩母牵过叶桉的,手边走边问:“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不得不感叹,韩家老夫人为人的确不错,就连对待她这种下人也从没摆过身份,听说她有时还会去城外给流浪的乞丐施粥,而叶桉此刻却不得不昧着良心,欺骗一位善良的老太太…… 也不知会不会折寿啊! “奴婢谢过老夫人关心,奴婢……想恳请您答应奴婢一件事儿……” “你尽管说来听听。”韩母眼神满是鼓励。 “奴婢想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叶桉顿了顿,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奴婢需要钱,奴婢的爹……喝醉酒,砸了人家的铺子,要赔钱,可我……没钱啊……” 叶桉说完,双手捂住眼睛,肩膀一下一下抽动着,发出痛苦地嘤咛声。 韩母虽说是因为疼爱自家儿子才关注到叶桉的,但她也是个心软的女人,再加上叶桉本就一副孤苦伶仃却坚强自立的模样,她是打心底里开始喜欢这个姑娘了。 此刻,见叶桉伤心成这个模样,心中也不好受,不由安慰道:“小事小事,你还差多少银子,一并说了,我让账房一同拿给你就是了。” 叶桉谢过老夫人,又好好承诺一番,说是一定会将二少爷照顾得好好的,这才离开去了账房。她戏做得足,红着眼睛拿了银子又急匆匆去某个铺子赔了钱才回来。 韩渠傍晚时才归来,远远便看见叶桉站在房门前候着,看样子似乎等了不少时辰了,他不明所以,暗想此时距离晚饭尚还有些时间,自然不可能是来此等着要奉茶的,那她守在此处作甚? 他缓缓走进,身上带着一股夕阳的热气,叶桉咬咬唇,随着他渐渐逼近的步伐将头埋得越来越低。 “你在这儿干什么?”韩渠微眯着眼,问道。 “回二少爷,奴婢等在此处等着等您回来……”叶桉语气稍顿,悄悄咽下嗓间的唾沫,声音放轻了些许,“是要伺候您沐浴更衣……” 韩渠面色一僵,毫不犹豫地拒绝,“用不着。” “从今日起,奴婢就是您的贴身丫鬟了,这是奴婢的职责。”叶桉依旧没有抬头,背书似的将早就在脑子里练习了千百遍的说辞吐出来。 韩渠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不免感到有些好笑,幽幽地看着叶桉的头顶,问:“谁给你的职责?还是说……是你自封的?” 叶桉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疑惑。 “为了赔偿那只被你扔进池塘的盘子?” 呵,那盘子会掉进池塘,明明就是你韩渠的错! “不是?那就是为了能尽快当上韩家的少奶奶?” 叶桉:“……”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没有!我只是为了还债!我……” 韩渠了然地点点头,打断叶桉,“哦,果然是为了赔偿那只盘子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我允许你分期还款,不着急。” 言下之意:我韩渠不需要贴身丫鬟,你可以麻利地滚了。 叶桉咬咬牙,孤注一掷,“工钱我已经从账房提前预支了,也向老夫人承诺过,一定要照顾好二少爷!” “哦,那把钱换回去就行了。”韩渠一脸轻松,满不在意地说。 “钱,我已经用完了。”什么叫开弓没有回头箭,意思就是说,用出去的钱是拿不回来的,叶桉希望韩渠能够明白。 韩渠皱眉,心想这姑娘原来拿了钱不是要赔他钱的,不由好奇,微微俯身,压低声音问道:“那你把钱用去哪了?置办嫁妆了?” 叶桉不可置信地皱紧眉头,似乎对韩渠说出的话很是诧异,诧异中还带着疑惑。 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怎么看都像个流连于酒楼,乐于和姑娘们调情的纨绔子弟啊! 曾经那个,被她稍稍拽开衣襟就羞得脸红的韩渠去哪了,被鱼给吃了? 韩渠看叶桉一脸受惊小白兔的样子,也不再逗她,径自走进屋里,眼角藏了她看不见的笑。 不知是何原因,他最近似乎总喜欢逗逗她,许是那晚枉费自己的好意,将送她的桂花糕拿去喂鱼,还不忘在池塘边诅咒他? 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他想报复她,所以逗逗她。 叶桉紧随韩渠的脚步跨进屋里,见他正要脱衣服,便几步上前,想搭把手帮忙,不料她的手才刚刚覆上他的衣服,就被他侧身躲开了。 韩渠几度张口欲语却又停下。 片刻后,他终是微微叹息,摇摇头,问道:“你确定真的要当我的贴身丫鬟吗?” 叶桉猛地点点头,答案再明显不过。 韩渠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应了句“好。”,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拖往一边的屏风后。 “也罢,那你准备好替我沐浴吧。” “什……什么!这么快的吗?”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原来有钱人都是让丫鬟洗澡的吗! 韩渠挑眉,不禁想笑,“什么这么快?” 叶桉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着浴桶里的袅袅轻烟,更是心猿意马,“我……我,我觉得……” “你觉得我不用沐浴?” “是呀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哪能没点味儿啊!”叶桉应和道。 “你说得对。”韩渠嘴角抽搐,扶了扶额头,无奈道:“出去备茶吧,一会儿再过来。” 叶桉听了,心下一喜,逃也似的离开了韩渠的房间。 …… 韩渠沐浴更衣完毕,叶桉也正好煮了茶拿过来,不料却听他悠悠说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今晚要去父亲母亲房里用饭,就不用你煮茶了。” 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托的叶桉:“……” 韩渠走了,叶桉一个人留在房里,房里燃着四盏灯,恍若白天,她将茶托放到桌上,从桌下抽出一根木凳坐下,一会敲敲背一会敲敲腿,像个刚刚登完山的老太太。 今天她是真的累得够呛,从悦来客栈赶回来便马不停蹄地奔去佛堂,在石子路上跪完之后又去账房取钱,然后再赶着时间去铺子里演了一出戏,最终还在韩渠门前站着直到他回家,现在却煮了茶没人喝…… 身心疲惫! 叶桉拄着脑袋回想今日,止不住连连叹息,估摸着大概连头猪都能比她过得舒坦,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好饿,好想吃肉。 就这样,叶桉一边感慨一边流口水,居然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韩渠和韩老爷韩夫人用完晚饭,母亲身边的丫鬟便挑着灯笼将他送回屋里,走在路上,她突然便想起了母亲与他告别时说过的话。 “叶桉这丫头做事儿细心,你先用着,身边没个伺候的人算怎么能行,说出去都得遭别人笑话!” 虽然不知道韩母是从哪看出叶桉做事细心的,但她说的似乎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身边有人,他也用不着母亲派自己身边的人送他回来了。 怪麻烦的! 其实身边也不是没人照顾,只是他性格使然,不喜欢异性靠自己太近,贴身丫鬟便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他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让自己的娘担心吧! 虽然这样的担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渠带着这样的想法推开门,抬眼便见桌上趴了个人,看似早已睡得熟透了,就连他的开门声也不曾听见。 他不自觉放轻脚步,现在远处便见叶桉将头枕在手臂上,嘴里似乎含了一缕青丝,估计是睡着后误打误撞吃进嘴里去的。 他走近,缓缓俯下身子,想将那捋青丝从她嘴里挑出来。 可正值他埋头之际,就见叶桉咂了咂嘴巴,自己搓了搓脸颊,愣是将头发从嘴里蹭了出来,韩渠弯了弯嘴角,想笑。 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一转,忽然便看见叶桉拿开手的地方,淌着一滩晶莹剔透的…… 口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渠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猛地将手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喊道:“叶桉!你给我起来!” 叶桉脊背一震,幡然从梦里醒来,梦里的她正帮着周式喂猪呢,眼看小花猪长成大花猪了,马上就要杀了吃肉了。 霎时,韩渠突然凭空出现,死活要劫走她的大花猪。 她大叫:“韩渠老贼!快放下我的猪!” 手掌还在隐隐作痛的韩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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