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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酒肆的老板娘正是那医馆的女大夫,名唤姚子笑。这女子不但酿得好酒,医术过人,且在诗书画等方面都造诣匪浅。京城里的老百姓大多认识这位女子。不过这白衣公子平日不理俗事,哪晓得这市井之中藏着的奇女子。    此时抬眼看去,与那女子谈笑的正是方才那棺材铺的老板。那棺材铺的老板约莫27岁,是一位男子,面上还留有胡茬,五官却很清秀。    “你明明看一眼便知道那人死活,为何非要演这么一出戏?”棺材铺老板含笑问那女子。    “若是直接戳破,岂不是不好玩了嘛?”姚子笑嘟了嘟嘴,露出几分俏皮。    “你啊,还真是童心未泯。”棺材铺老板无奈摇头,    “今天还得多谢你,这种无聊的配合,可不是谁都会与我做的。”说着捧起了一罐酒,递到那棺材铺老板的面前,“喏,这罐酒,便当是谢礼吧。”    “哦?却之不恭。”棺材铺的老板接过了那坛酒,心满意足地品了几口,然后兀自走开了。    此时白衣公子已经入座,朝着酒馆小厮吩咐道:“来壶酒!”声音里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声音一出一旁的郑明宇内心瑟缩地抖了抖。公子啊公子,你这是平日里教人伺候惯了。这可不是能够随意支使下人的地方。    正这么想着,方才那老板娘姚子笑也看向了这边,神色一凛:“这位公子想是不知,我这酒肆喝酒都是自己盛的。不过看这位公子气宇不凡,大约是官宦子弟。我这门口的告示清楚明白,不要混官场的客人,公子还是早点离开吧。”    郑明宇心里又是一阵瑟缩,想想公子的身份,平日里又怎么会有人敢如此说话。公子此刻莫要发作才好。    “不是不是,我家公子平日里以卖画为生,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还请姑娘见谅。这酒,我们自己打。”郑明宇忙打圆场。    低头哈腰胡说八道的郑明宇此时又感受到头顶投来的灼灼目光,郑明宇扭头,那白衣公子凌冽目光里问的正是:“卖画为生?......”郑明宇内心悲愤,公子啊公子,这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么?我这不是为了能喝上酒吗?    郑明宇正头疼,却见那白衣公子忽然弯身一揖,道:“在下常翰,确是以卖画为生的。在下平日好酒,却极少出门,今日听闻姑娘此处有好酒,便慕名而来。不想不懂规矩,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    郑明宇此时已经惊得五脏六腑不能归位。这公子何时说话那么客气过。想着内心对公子又生出了几分敬意,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正是公子这样的。    姚子笑听闻此言半信半疑,但想着那常翰方才颐指气使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公子喝酒可以,不过这酒钱可得一两银子一碗。”说罢拢了拢头发,作势欲走。    “老板娘,上次我来喝酒,这酒钱可是十文钱一碗啊,为何忽然贵了那么多?”郑明宇急道。    “这是我的酒肆,酒卖多少钱自然是我做主。两位公子若是出不起这酒钱,就早些离去吧。”女子回身,嘴角又带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姑娘且慢,在下以卖画为生,这酒钱对在下来说确实是贵了些,不知姑娘可否让在下以画相抵?”唤作常翰的白衣公子又是一揖。    姚子笑此时终于起了兴致。心想且看看这公子的画究竟是个什么水平。随即遣了酒肆的小厮去取来笔墨纸砚。酒肆里的客人见此情形,都纷纷围了过来。    常翰不疾不徐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那举止之间,透出几分高贵地气质。他眉眼凛冽俊俏,鼻梁挺拔,薄唇微抿,可算得绝色。沉思片刻,常翰提笔蘸墨,随即笔走龙蛇,挥洒自如。片刻之间一副墨竹便跃然纸上,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叹。此时姚子笑嘴角也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不知在下这画,可值得一碗酒?”常翰问道。    “公子的画技可算是世上少有,只是若能多几分意匠,想来会更好。”姚子笑缓缓道。    “哦?愿闻其详。”平日里他人见着自己画的都夸赞不已,如今听了这话倒是颇为好奇。    “公子可否想过,这傲骨墨竹,是愿意生在深深院落之中供人观赏,还是愿意立根破岩之中经历风吹雨打?所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这傲骨的竹,本应是生在山间的,公子说是与不是?”    常翰闻言思索半晌,旋即一笑:“姑娘所言有理,在下领教了。”    “公子不必如此,小女子并不会作画,只是信口胡说罢了。公子这画画得已是极为精妙,小女子便收下了。公子的酒钱我便也免了。”姚子笑说着卷起了画,吩咐小厮们撤走了笔墨纸砚。    “多谢姑娘。不过......”常翰冷冷看了看一旁乐不可支的郑明宇,“我这书童并未作画,想来酒钱是免不得的。这些年我待他不薄,一两银子的积蓄约莫是有的。此前他未及时告知在下这酒肆的规矩,使得在下失礼于此,所以酒钱还是让他照付吧。”    郑明宇再一次五雷轰顶,痛不欲生。姚子笑看这主仆二人的神情倒觉得十分好玩,只是说:“但凭公子所愿。”说罢姚子笑亲自打了两碗酒,送到了常翰和郑明宇的桌前,然后转身去了后院。    此刻郑明宇看着那碗酒内心在滴血,哪里还有喝酒的兴致。常翰倒是端起酒品了一口,酒香浓郁,片刻之后口中却又有清雅的梅香传来,使人心神清明。这酒真可谓是天下无双,他自问喝了那么多年的酒,能够与之匹敌的少之又少。    “好酒”,常翰脱口而出,“此酒价值千金,何止一两!”    自从那日以后,郑明宇就再没去过酒肆,内心十分怨念。因为被公子牵连,每次去喝酒都会被收取一两银子。公子可以作画,而他却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喝过几次酒后便出不起酒钱了。多次央求公子都无果,是了,公子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想,早知道宁可被公子处罚,也不能带公子来喝酒。    另一边的常翰公子却是常常光顾那酒肆,久而久之便和那姚子笑混了个脸熟。他发现姚子笑虽然不愿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但她的闺中密友竟然是宰辅千金慕容嫣。另外那位棺材铺老板与姚子笑也交往颇深,两人常常相坐对饮,谈古论今。每每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常翰都不免吃惊。要说这两人的学识休养,绝对不比那些名门子弟逊色,便是如今的官场之中,这样的人才也甚为少见。可是二人一个是大夫和酒家老板,一个是棺材铺的老板,背后的渊源肯定不止于此,他便存了心想着哪日一定要打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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