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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养几日,萧瑶的身体好了一些。不待痊愈,便想着去给长孙秋合诊病。尽管丹宁几次劝阻,但她仍旧坚持。大约是心中对于长孙姑娘实在是怀着一切歉疚之意的。一来是她的父兄下毒才导致她重病卧床,二来她也算是横亘在李长瀚和长孙姑娘之间的第三者。    上一次到长孙姑娘的住处冷香阁时受了伤,又觉时间紧迫,并未细看那院子。如今有了闲暇,便可细细品味。冷香阁有一前院,前院之中是形状各异的山石,卵石铺的地面以及几十株形态各异的红梅。萧瑶最是喜欢红梅,因此对那长孙姑娘生了几分艳羡之心。院落有三进,第一进是一些客房以及下人的住所,第二进是堂屋以及一些附属的房屋,第三进才是长孙秋合住的东厢房以及书房。院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还有做工精致的雕花门。再想想自己的住所,萧瑶不禁有些落寞。    她一面观察着院子,一面便来到了东厢房面前,正准备敲门,忽然听见门内对话的声音,她便止住了动作。    “瀚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经与你说过,我爱上了李长轩。如今他死了,我也要为他守着自己这颗心。”传来的是女子清丽的声音,想来是那已经醒来的长孙姑娘。    萧瑶本来想再去院子里逛一逛,听到这话,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想要听完那对话。    “我以为当初我们分开,你也是不愿意的。”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说话之人正是李长瀚。    “当时我确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的七年时光里,他待我那般好。纵然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如今我与他已经有了孩子,你和我,回不去了。”女子语气淡然,吐字缓慢。    “我愿意接受你的孩子。”这语气里竟然带着几丝卑微与哀求。    听了这些话,萧瑶心下有些震撼。尽管在天兴国弟弟娶哥哥的老婆,儿子娶父亲的妻子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以太子之尊娶嫁过人的女子仍旧难免遭人非议,更何况对方还带着两个孩子?没想到李长瀚对长孙秋合竟然喜欢到了这样的程度。    “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身份或是孩子,而是因为我真真切切地爱上他了。这一生我的心里和身边都不想有其他人。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赐我贞节牌坊,秋合这后半生,便守着和长轩的回忆过了。”女子的声音冷淡却又绝情,字字掷地有声。    屋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鸟鸣都会让人觉得有些惊心。不知屋内的两人此刻面面相觑,又是何种情状?    李长瀚听了这些话,一定很难过吧?他这些年为了长孙姑娘付出那么多,思念那么久,到头来如他所说,坐牢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你变了。秋合。”男子的声音里夹杂着低沉的悲伤。    沉默半晌,终于女子回答:“是的,我变了。如今的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他。”声音仍旧平静无波。    屋子里又是一阵寂静,仿佛一种情绪在酝酿,随即便是一阵朝门这边来的脚步声。萧瑶忙躲到角落里,看着紫衣的公子开门快步离去,身形中夹杂着恼怒和失意。    待他走远,萧瑶才偷偷走了出来。厢房的门没有关,她便径直走了进去。厢房之中一张黄花梨的床榻之上,身着鹅黄衣衫的长孙秋合斜靠在床帏上,眼上罩着一条白纱,想来还不能视物。    尽管如此,这女子看上去还是很美的。精致的柳叶眉,薄薄的如桃花瓣的唇,安然又透出几分恬淡的气质。脸上的病容已经慢慢散去。    “姑娘,该喝药了。”萧瑶轻声道,怕吓着眼前的人。    听到声音,长孙秋合转身朝着她,说话的语气轻柔:“你是哪位?”    萧瑶却不敢回话,先前虽见过几面,但对于长孙姑娘的脾气秉性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若是她厌恶自己,不愿意让自己医治,又该当如何?    “小的只是来伺候姑娘喝药的。”萧瑶思索了许久,终于如此说道。    床上的人眼神变了变,良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是萧瑶吧,先前阿瀚与我说过,你会来照拂我的。倒是你,为何不肯与我说你是谁呢?”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    没想到这女子的态度竟然如此温和,萧瑶倒是忍不住有些惊讶:“姑娘,不恨我吗?”她竟不在意这过去种种吗?    床上的女子笑得更温暖了些:“你真是个傻姑娘,那些事与你何干?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又何须太过介怀?”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床榻:“来坐吧,萧姑娘。”    萧瑶见状心知长孙秋合约莫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原委,既然她不在乎这些,萧瑶心下也就松了一口气,便听话地坐到了床边。    “萧姑娘今年几岁?”秋合问道。    “我今年二十一了。”萧瑶答。    “你比我小三岁,日后,我便唤你一声萧妹妹吧。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呢!”长孙秋合的手摸索着搭上了萧瑶的肩,依旧时暖暖地笑着。    “别这么说,害你中毒的也是我的父亲与兄长,长孙姐姐不记恨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萧瑶把手中端着的药放到了一边的茶几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长孙秋合确实“扑哧”轻声一笑:“我若是你父兄,也非得给他投毒不可,谁让他灭了你的国。”    她这一笑,弄得萧瑶也想笑,活该中毒?这女子还真是豁达。    “不过长孙姑娘,为何我父兄给太子殿下下毒,中毒的却是你?”    长孙秋合又是一声轻笑:“说来也是我活该,那日我们在一起谈论事情,他的下人给他送来三块桃酥。我们俩自小就爱吃桃酥,那日我使小性,把他的桃酥都吃了,倒做了个倒霉鬼。所以说贪嘴总是没有好下场的。”    萧瑶听完却一阵庆幸:“幸好是你吃了。”    旁边长孙秋合面上笑容一滞,思索良久,摇头感慨:“好吧,又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丫头。”    听了这话萧瑶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不就是说长孙秋合的命没有李长瀚重要吗?只得连忙解释:“不不不,长孙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中毒了,太子殿下还能找到我给你治病,若是太子殿下中毒了,长孙姑娘大约不会想到来找我吧。”    长孙拍了拍她的头:“好啦好啦,别解释了。重色轻友便重色轻友吧,没什么丢人的。”    萧瑶急得脸都涨红了:“不是的长孙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对太子殿下没有非分之想,他心里装得可都是你!你不知道,那天他抱着你来找我解毒的时候,都要哭出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    长孙秋合脸上的讥诮忽然都散去了,未几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情意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回不去了。”她把头转了个方向,若有所思,“或许是我变了吧,以前爱得要死要活,现在却如何也想不起那种感觉了。”    “那,你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不爱说话,只会默默付出。”说着长孙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刚嫁过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委屈,不愿意和他说话,整日里一个人呆着。他也不勉强我,只是每天给我送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从没和他说过我爱吃什么,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的。有一次我生病了,他整日整日守在我身边。后来睁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哭了。那之后便越来越喜欢他,最后我们有了孩子。本以为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是他却在这时候去了。他和阿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从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做,但我就是喜欢上了。我很想他,如今再要我和别人在一起,我都会觉得,是在背叛他。所以我断断是不能再接受阿瀚的感情了。”白色的纱布下隐约露出一点水渍。    这些话萧瑶并不十分明白,却能感受到面前这女子的心中是十分哀伤的。自觉嘴上没个把门的,满口胡言,惹得人家难过了,心下十分懊悔。正想着该如何安慰长孙秋合,那边的秋合却忽然开了口,语气180度大转弯。    “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真的喜欢谁,一定要抓紧时间对他好。所以,萧妹妹,你若是喜欢阿瀚的话,就不要犹豫了!直接拿下。”    拿……拿下?萧瑶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心说这女子还真是奔放,随即一股火烧云又爬上了后耳根:“我,我与他不可能。”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萧妹妹还是要乐观些。”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有时候想想,我真的挺怕他的,想起以前那些日子,也还是心有余悸。”萧瑶垂下了头,竟感到几丝害羞。    “萧妹妹,我看你有时还真像个孩子。听姐姐的,倘若是真心相爱......”长孙秋合还欲多说两句,萧瑶却已经觉得无比羞愤,端起药丸就把药往长孙秋合嘴里送:“快吃药快吃药!”    长孙秋合正说着话,忽然被喂了一口药,顿时就呛到了喉咙里,一时间咳得满脸通红。萧瑶见状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为她顺气。刚害得人家中毒,又呛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果然,长孙秋合一面咳得浑身颤抖,一面说:“你,你又要谋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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