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这掌是冲着萧寰的心窝去的,哪知被秦振发觉伸手一阻,只打在他的肩膀上。 秦振与芸香皆防备着她,见她一出手俱上前与她相搏。 贺峥自幼拿手的便是掌法,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份才习的剑法,又受了萧寰的挑拨,这般赤手空拳倒是胜了秦振与芸香四只手。 萧寰擦了一把血不免有些头疼。他应了方屿要将贺峥留在金陵,可这般情况若是不早将她制服,怕是要出事的。 忽而急中生智,朗声道:“姑娘不怕死,难道也不怕故人因你而丧命吗?” 贺峥本就是打着寻故人的名头来金陵的,萧寰想既然方屿没有告知她实情,必定这个故人是真的存在的,于是便由此起了头想诈她一诈。 贺峥一听手上果然慢了半拍,萧寰一瞧不自觉笑了起来,又添了把油,道:“姑娘一人能敌四手,不知那位可能敌的过?两个人可能少了,再加几个可行?” 他这么一说彻底乱了贺峥的心神,她受了伤又失了那口气,不过几招便被两人给拿下。 萧寰站在她前头伸出手,一块令牌便悬在她眼前。 贺峥睁大眼睛,瞧着那块令牌又瞧了瞧萧寰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娘是成心的吧!” 那是一块刻着禽鸟纹的铜制令牌,中间刻着一个贺字。是贺无极的私令,见令如见人。 萧寰与归云寨之间的交谈虽是通过方屿,但不代表贺无极不知道。没有他的同意,方屿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与吴王府的人谈交易,更别说是将贺峥给交出去了。 但是这出贺峥并不知道,不仅她不知道,方屿还有意瞒着她,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成心的?”萧寰宛然一笑,道:“姑娘说是,我便是成心的。” 贺峥气的牙痒痒,一身的刺这才放松了下来。她原还以为是方屿背叛了贺无极。如今冷静下来这么一想想,也是,便是她死了方屿都不可能背叛贺无极。 “松开!疼疼疼,刀剑不长眼呢!”贺峥被秦振锁了一只手,芸香的短刀还横在她脖子上。她原本是打着必死的心的,这般放松了下来才想起来疼。 “姑娘可是打算与我好好商量了?”萧寰说。 贺峥白了他一眼,道:“你都与我父兄商量好了,还要和我商量什么?” 萧寰一笑:“自然是需要商量的。譬如...”他瞧着这屋里满地的碎片,悠然道:“赔偿。” “赔偿?”贺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才说:“我没钱的。” “没钱?好说啊。”萧寰点点头,道:“可以肉偿。” “操!你他娘这么重口?”贺峥不敢置信的说。 萧寰一听哈哈大笑:“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对当归云寨的女婿可没有兴趣。只是我院子里尚缺一个打扫丫头。我瞧姑娘身手敏捷定能胜任。” “若是我不答应呢?”贺峥问。 萧寰笑而不语,秦振锁着她的那只手稍稍一用力,贺峥便松了口:“成成成!我应了!我应了!” 秦振却不松手,萧寰笑问:“姑娘这次虽是应了我,若是姑娘想起来又反悔了跑了呢?” “那你还想怎样?让我签卖身契吗!” 贺峥这么一开口不过是气话,哪里知道萧寰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样也好,姑娘签了卖身契便是我萧家的人了。”继而他话头一转,嘴角扬起一个笑道:“不过若是姑娘听话,这卖身契不签也可以。若是姑娘不听话,你知道签卖身契这种事,我是做得出来的。” 贺峥算是见识到了萧寰的无耻,连忙点头。 萧寰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瓷瓶,又掏出一个物什沾了点瓷瓶里的东西,在自己的手里试了试。 他走到贺峥的面前,不顾她的挣扎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随后把她的额头当画纸吹了吹,瞧那痕迹干的差不多了后满意地笑了笑。 “这是什么?”贺峥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觉得痒痒的。哪里知道她被萧寰盖了个章,鲜红的萧寰两个字被印在她的脑门上。 “没什么。”在他的示意下,秦振放开了贺峥,芸香也将短刀收了回去。 贺峥擦了两下什么都没擦下来,却还是不放心的拿着袖子擦了好几遍。 “带她回去。”萧寰吩咐道。 芸香应了声,抓着贺峥正准备走出去,两人还没出门就又被萧寰喊住了。 “等等。”萧寰一脸正色的说:“这件事不要告诉阿珩。” 芸香一听心中有些复杂,她现在是萧若珩的人,若是不说便是背叛了新主,若是说了便是背叛了旧主。这下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萧寰兴许是瞧出了她的纠结,于是道:“算了,若她不问你就别主动提起。” 如此芸香才应了下来。 萧若珩哪有不问之理。 她听芸香说了这件事,心中转了十八个弯。她倒是没想到归云寨的人竟然真的有那个胆子去寻了萧寰。这般看贺无极还真不算个沽名钓誉之辈。 只是不知道萧寰为什么会应下来。 难道真如方屿所说,连萧寰也起了防备之心吗? 当今天成帝单名一个瀚字,年近五十,看上去好相与,却绝对不是什么慈善之辈。 年轻的时候随父征战南疆大渝,这大齐的江山有三分之一是他打下来的。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英雄式的人物,却传言弑兄杀侄,若不是有先帝及时将献太子的幼子封了武陵王送了出去,怕如今是要绝脉了。 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相处,说实话萧若珩是真的不放心。 如今萧寰起了防备,倒是教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再说那贺峥,萧若珩既然得了萧寰真实的想法自然不会留着她, “倒是我想的不周了。总归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放进内院你一个人也制不住她。如今哥哥将她要走,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说。 芸香略有担心的说:“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就这么放进青杳院不太好吧。” “不好?” 萧若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芸香心中一紧低下了头。 良久萧若珩才开口:“她如今有十四了没?” 芸香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院子里贺峥正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喜蛛则拿着帕子沾水给她擦额头上的印记。 喜蛛今年不过十三岁,贺峥瞧着和她差不多。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到时候让喜蛛陪她一起,总不会教人欺负了她去。”萧若珩说。 芸香低头应了声。她怎么是怕贺峥被人欺负,她是怕贺峥伤了王爷。然而这样的话她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得了萧若珩的话,贺峥养好了伤便去了青杳院扫院子,这么一扫便是大半个月。 喜蛛每日里陪着她,自己不扫也瘦了一圈。 这一日萧若珩收到了公主府的帖子,确是成安邀她去府里赏花。往日里她接到这种帖子大多都是拒了,今日却捏着这帖子想了半晌。 到最后还是没能拒了这帖子。 她让梨香将帖子收了起来,又让芸香去将青杳院的贺峥给找了过来。 这半个月里萧寰倒是没有磨搓她,他一个军队里的出身院子里向来是少有丫头的,多半是小厮。 这些人瞧见了喜蛛陪着她,秦振也时不时去看看她,自然是不敢欺负她的。 这半个月有的吃有的喝,脸倒是还圆了不少。 “你找我做什么?”贺峥一脸不解的问。 萧若珩瞧着她那放下来的头发,只觉得这丫头愈发的小了。 “还没消呐?”她问。 这么一说就说到了贺峥的伤心事了,也不知道萧寰当时沾的是什么,用水怎么擦都擦不掉。气的她把额前的头发给绞了,留了一个狗啃了般的刘海遮着。 喜蛛看不过了才给她修整齐的。奈何她自己绞的太短,喜蛛修完之后离眉毛还差上一截,长了半个月也不过堪堪到了眉毛。 贺峥冷哼一声不说话。 萧若珩抿嘴一笑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你想找的人找到了没。” 贺峥没好气的说:“你们兄妹俩都一个德行,想说什么就直说。这么遮遮掩掩的试探有什么意思。” 她这么一说萧若珩倒不好再扯些有的没的了。 “好,姑娘这么爽快,我也不多说了。你想不想离开王府?”萧若珩问。 贺峥一听气笑了,一撩刘海怒道:“你瞧我这样还能跑吗!” 她额头上有个方方正正的印,上头是两个指甲大小的鲜红色的字,萧寰。 萧若珩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芸香等人也忍不住掩嘴而笑。众人这模样气得贺峥甩袖子就要跑。多亏了喜蛛拉着她才没有跑掉。 贺峥这些日子受了喜蛛的照顾,倒也不好甩她的脸,于是气鼓鼓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萧若珩掩了笑意,道:“是我失礼了。” 贺峥满是不耐说:“你有什么快说,我还要去扫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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