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娆眼神一动,正欲起身,却被一只手揽住了肩。 “我远远瞧着便很熟悉,过来一看,果然是皎皎。”温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来人一袭绿松石色的连衣裙,上好的绣工展现得淋漓尽致,长裙曳地,修身且端庄。 而那副美目盈盈,温婉微笑的模样—— 聂清娆眼睛微眯,沈家的大小姐,沈熹。 沈熹不比沈瑶,是个空有脾气的小炮仗,一点就着,还会不顾身份地说出些难听的话,聂清娆若是有兴趣,还会呛上她两句。沈熹外表温柔端庄,谈吐文雅,是四九城名媛圈里的典范。只有聂清娆知道,这位姐姐心里有多么的容不下别人。越不会叫的狗,才越会咬人。所以她一贯不想和沈熹纠缠。 尤其眼前这位还爱慕着她的便宜哥哥,聂清和。 其实算起来,她认识的第一个沈家人,还是沈熹。聂清和和她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兼大学校友。据说这位沈大小姐当年是追着聂清和考上的Q大,两个人在学校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 可惜聂清和这些年一向没什么表示,不澄清,也不承认。 最近又似乎有传言出来,聂家和沈家,即将联姻。 聂清娆有点想笑,旁人如何想她不知道,但是作为聂家的人,她反正没听到这个消息。 既然她没听到,那就是沈大小姐放出来的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熹一眼,这是什么意思,逼婚? 沈熹自然不知道她如何作想,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聂清娆回过神来,也微笑道:“原来是沈大小姐。” 沈熹闻言有些嗔怪地瞧她一眼,“都认识这么久了,皎皎怎么还叫我沈大小姐。” 聂清娆牙有些酸,心里骂了聂清和不止一万遍,要不是他经常在外人面前叫她小名皎皎,沈熹怎么会为了显示亲密而跟着他一起叫她。 但就算沈熹这么说了,她也不想接口改称呼,面子能给的都给了,她就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笑。 沈熹却温温柔柔一抬手,唤了唤“瑶瑶。”她这才看到一旁的沈瑶。 早就脸色阴沉。 沈瑶听到自家大姐姐呼唤,便强撑着一副笑脸,挽着闺蜜的手走了过来,聂清娆眼风一扫,有些愕然,沈瑶手臂里挽着的那个分明是昨天的方澄。 她眼波流转,忽然有些无奈。 合着今天是遇到又一场鸿门宴了。 她又看看沈瑶,有些纳罕,沈瑶爱慕唐宋她是看得出来的,可是这方澄看样子也是对唐宋有意思的,方澄年龄又小,家世又比沈瑶好,怎么看都应该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两个怎么跟好姐妹一样? 方澄年龄小又嚣张跋扈就算了。 沈瑶看谁都不顺眼的性子也能忍? 聂清娆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分毫。 而一旁的沈瑶和方澄缓缓走进,被沈熹一脸和煦地介绍给了聂清娆。 “瑶瑶,小澄,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皎皎。皎皎应该跟瑶瑶差不多大,你们两又是同事,叫名字就行了。小澄可是要叫一句清娆姐姐哦。” 沈熹一脸促狭地对方澄道。 沈瑶闻言有些暗喜,谁不知道方澄最是目中无人,要是非要让她叫聂清娆姐姐,她还不得先把聂清娆教训一通。 果不其然,还没等沈熹说完,方澄就一脸不屑道:“熹姐姐,你们说的好玩儿的事情,就是她吗?我对这种女人可没兴趣。还有,我可没什么姐姐。也不是什么身份地人,都能让我叫一声姐姐的。” 说罢,又安抚似地对沈家姐妹道:“当然了,你们俩除外。” 看也没看聂清娆一眼。 聂清娆被沈熹强行揽着肩,在座位上看这几人自顾自地演戏,本来焦躁的心突然有些静了下来,在国外太久,好久都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沈熹明摆着不给她脸面,连介绍身份都是一句含含糊糊的“皎皎”代过,想来是不愿让沈瑶和方澄知道她是聂家大小姐的事,又强行让方澄叫她姐姐,别说是已经有了昨天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方澄估计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再者,看沈瑶的态度,估计想借着方澄来打压自己,好渔翁得利。 这两姐妹可真是......太有趣了...... 方澄这么不给面子,沈瑶和沈熹也不恼,沈熹连忙去安抚方澄,让她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好姐妹,可以一起玩儿。 沈瑶却在这时突然端起一旁的红酒,对着聂清娆故作大方道:“聂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还没恭贺聂小姐这次拿下这么大的项目,这杯酒,算是我敬聂小姐的。” 说着,就像把那杯酒递给她,聂清娆本欲拒绝,却发觉沈瑶那手一直颤抖,竟硬生生地像是要直接泼过来,而一旁在专心安慰方澄的沈熹却像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一样,但那只揽着聂清娆肩膀的手却不知不觉地用力,叫人不好动弹。 聂清娆本来为了不引起注意,就坐在角落,此时她旁边是墙,不好躲避,又加之沈熹的禁锢,几个人竟像是将她包围起来。 聂清娆眼神微凛,正欲侧身投向沈熹那边,脑海中突然想到什么,硬是停在原地没动。 那杯酒,也就顺势泼到了她的身上,好在她往后仰了仰,脸和上半身才没被波及。 只是那条纱裙,也没法再看了。 沈瑶来不及收回得意的表情,就和沈熹一起惊慌失措地开始道歉,又将她扶起来,连身问候。方澄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可就是谁都没有帮她擦拭的意思。 甚至因为他们闹得动静太大,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见着她这副场景,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沈瑶看着预想的结果,十分满意。 还是一旁坐着的一位小姐看不过眼,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聂清娆微笑谢过。 勉强擦了擦,便对沈熹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沈姐姐,我的裙子也没法穿了这幅样子也没法见人,不知道姐姐家里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让我去整理一下。” 沈熹略带警告的看了沈瑶一眼,算是让她到此为止,听着聂清娆那句“沈姐姐”,心下舒畅了一些,于是吩咐女仆带着聂清娆去后院整理。 聂清娆目的达成,求之不得地起身。路过沈瑶时,冲她笑了笑,俯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沈二小姐好胆色,只是,无论是鹬蚌相争,还是娥皇女英,怕就怕,二小姐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完这话,眼神清冷,笑得却十分灿烂。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 也不管沈瑶在后面如何气急败坏。 开玩笑,她聂清娆可能太久不在这四九城中混了,以致于这些人都快忘了,她京城双煞的名声。 这次要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进入后院,她才不会忍气吞声。 聂清娆自顾自地往前走,却没发现,她这边一闹开,主桌那边就有两双眼睛落到了她身上。 一双清冷沉静,若有所思。 一双笑意盎然,却未达眼底。 ———— 狭长的走廊上,虚掩的门在穿堂风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越发显得诡异而安静。 一只素白的手覆盖上门框,散落的长发无所适从地披在莹润的肩上,显得妖娆而动人。 聂清娆浑身上下只着一条衬裙,还是礼服本身附带的。婀娜的曲线在裸色的贴身衬裙下若隐若现。 而此时的她正附耳于门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内交谈的人影,眉峰微蹙。 厚重的木门内,沈家二爷沈寒秋一脚揣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人呢?我问你人呢?!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那人哆哆嗦嗦地跪直身体,匍匐在他脚下: “二...二爷,我们刚赶过去,那屋子已经空了,老板娘说,前脚有批人进来,把人带走了。” 沈寒秋目中怒气更甚,一脚揣在心窝:“我让你们一直盯着他,你们就是这样盯的?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他?问出来没有?” 那人被碾压得面色青白,又转成紫色,只微弱地求饶道:“二爷...二爷饶命,我们现在就去查...查清楚......” 沈寒秋还欲再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什么,只是坐在了那把雕花椅上,沉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人找到,能带回来就带回来,要是带不回来,你就......” 地上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又听沈二爷继续道:“还有!务必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 那人叩首应声,便要出门离去,门外的聂清娆暗道不好,就要向旁边躲闪,只是脚下稍有不稳,眼看着要摔倒,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揽过了腰,一阵劲风袭过,两人躲到了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熟悉的淡淡老山檀香味道扑面而来,聂清娆眉眼一动,抬头一瞧,果然是唐宋那张刀削斧刻的脸。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嘴被他捂住了,那只微凉的修长素手就那么覆在她的唇上,唐宋的气息就那么毫无保留地萦绕在她鼻尖。 于是她就那么伸出舌头,轻轻地,像小猫儿一样, 在他的手掌心舔了舔。 这个动作来的毫无征兆,两个人都有些怔愣。聂清娆更是因为尴尬而不安分地动了动。 唐宋薄怒而压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闹!” 她此刻只穿着那件可有可无的吊带衬裙,又是借着换衣服的空隙跑出来的,连鞋都没换,整个人被唐宋揽在怀里,压在了楼梯后的墙上,全部的柔软都覆盖在了唐宋硬朗的身体上。更不提方才又把唐宋舔了舔。 所以唐宋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唐小佛爷从小到大都是生人勿近,连家人也没怎么亲近过。就算是做了警察,出任务也不带这样的,可偏偏为她破了两次戒。 三年前就拉着她在林间奔跑,三年后又被她屡屡......轻薄。 唐宋目光幽深,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转向别处,努力压着下腹传来的躁动情绪,保持一贯的冷静自持。 聂清娆虽然是个妖孽,但是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她主动把人舔了,几乎等同于挑逗的行为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况且她不敢惹唐宋,一时半会而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等着从房间出来的人噔噔噔地下了楼,聂清娆清了清嗓子,才尴尬开口道:“沈二爷还没出来,还有得打听。” 唐宋目光一动,立即会意,把她又带到了那扇门前。 两人都往里看去。 然而此刻,房内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身着碧绿旗袍的女人正坐在沈家二爷对面的床上,跟他交谈着什么,沈二爷此刻早已不复开始的盛怒,只是端了盏茶悠悠地品着。 这样安逸闲适的氛围,聂清娆估摸着,该是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有关。 然而下一刻,不知两个人说到了什么事,沈二爷哈哈大笑起来,而那女人则径直起身坐到了沈寒秋的腿上。 聂清娆心中一沉,那是沈夫人。 不过不是名正言顺的沈家二夫人,是沈家大夫人。沈熹的母亲。 聂清娆还欲再看,那两人已不知何时开始亲热起来,沈二爷将佳人一抱,转瞬间就滚到了床上。那架老式雕花床开始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脸上一热,几乎脚步一转,唐宋就把她带离了门口。 两人回到了那个聂清娆换衣服的房间。 她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有些尴尬,耳朵就不知觉地红了红。一抬头却发现唐宋除了皱眉也没表露出什么情绪,还心想着自己不厚道,平白地污了小佛爷一双干净的眼睛。 聂清娆正等着唐宋开口询问,却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摸了摸鼻子,直接将刚才看到的全部信息跟他讲了一遍。 唐宋闻言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沈家这位二爷是跑不了了,今日的情形还不知道沈家大爷参与了多少。” 聂清娆心中仍有疑惑,只是继续问道:“沈二爷所说的那个人,是你们抓的吗?” 唐宋知道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顿了顿,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像一只红眼小兔子,又转过头解释道:“那人是之前沈家倒卖第一批文物时所找的文物贩子,负责充当上家寻找下家。” 聂清娆闻言点了点头,才觉得心里有些地方正在联系起来。 唐宋目光有些暗沉,眼前的小兔子太过专注于思考问题,还没发现自己的处境。她此刻还是那件贴身衬裙,被唐宋拉着跑了几次变得有些皱巴巴,一侧的吊带还滑落了下来。再加上换衣服时散下来的头发。 活像是被欺负过的模样。 唐宋注意到,聂清娆的一双眼睛其实很漂亮,不过眼角微微有些上扬,平时说话时,那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人,里面的神采让人很容易忽视它本来的漂亮,只有这样乖顺的时候,才会彰显出来。 方才在前面宴席上的动静闹得不小,她被泼酒他也看到了,可是她可能不知道,那时她浑身湿透,红着一双眼无措地坐在那里时,周围有多少男人开始蠢蠢欲动。 他虽然不关心这些,但身为男人,也最了解男人。 这哪里是什么小兔子,明明就是小兔妖。 唐宋心里自然是翻江倒海。聂清娆却毫无所觉。她只是理清了一些思路后,就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唐宋: “谢谢唐先生刚刚的帮忙,前面那么多人看着,唐先生不方便出来太久吧?” “无妨,我一向如此。”唐宋淡淡道。 聂清娆心里暗道,你不担心我担心啊。 正欲再开口把这尊大佛请出去,下一秒就被人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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