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大楼下方一片寂静黑暗。 林双抬起左手腕不住地看腕表，指针一点点走向黄心怡开始表演的时间。 她手上的表盘整块为纯白，里面的底色为黑，三个指针都是白色滴答滴答转动，不变的是十二个数字在黑色底盘映衬下发出莹莹光芒。林双发誓绝对不是因为看詹士德手上经常更换的手表好看而跟风买，纯粹是因为她自己也需要看时间。 林双不敢吭声，和陶美人互相打手势将体育室的垫子拖了好几床出来，又厚又重，保管等会要是有人出了意外不至于死亡。 虽然满心被黄心怡气到，但林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愧疚地想了又想，关掉耳麦对一旁的陶美人低声道：“cherry老师，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按照詹士德说的这样做，岂不是故意让747或者陆克英坠落下来，虽说不会有人死亡，但是这个高度还是会受伤的...” 陶美人干笑：“安啦，不用担心，007已经变了很多。你这个顾虑也很有道理，但是点醒747和黄心怡的话，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怎么cherry老师也将黄辉宏和黄心怡捆绑在一起？林双心底起疑，不过她没问出口，转而提起室友心心念念的钱富豪，“今晚都没看见187，他和天魔星的任务都是去楼上阻止黄心怡吗？” “187刚才和我在一起捉747啦——然后我们看747那白目反应就知道他不可能是狗狗，做不出那么高端的谋划。” “Miss Cherry，这些话怎么这么耳熟，是我说过的还是007刚说的？”钱富豪的声音从陶美人的耳麦中传出来，林双这才知道自己总是关耳麦错过了多少信息…… 陶美人傻笑两声：“别介意这个嘛，187，你们上面怎么样了？你跟747、天魔星已经跑到楼上看见黄心怡了吧？” “诶，我拜托你们！这么紧张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闲聊！187你再磨指甲我跟你翻脸喔！”一阵滋啦声音传来，震破耳膜一般的噪音，林双按揉着太阳穴猜测着大概是黄辉宏气愤之下把耳麦一捏往地上狠狠砸去，太冲动了。 “搞什么，747你要报复187干嘛摔耳麦，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谋杀我们全体啦。”李晓星抱怨声中也带着甜意，林双能想象到她娇憨的面容和用手不住揉着耳朵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响再传来，只有林双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在耳旁回响。 能想象到上面的空气凝滞，紧张的气氛不言而喻。 “啊——” 划破空气的一道凄厉长叫惊醒软垫旁的两人。 “我是谁？我在哪？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林双半遮眼看黄辉宏犯傻，满心的担忧化作无奈的一声长叹，不过人没事就好，当然也可能脑子摔坏了... 陶美人撑额看会地面才回他：“747，人间有这么不值得？” 林双伸手向黄辉宏准备将他拉起，不疾不徐问道：“上面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掉下来了？故意的？” 黄辉宏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哪有白痴会故意掉下来咧？我还真的以为我死定啦。刚才我明明是冲过来救陆克英的，哪知道冲地太过了就掉下来了，好险，是你们救了我喔？糟糕，不知道黄心怡现在怎么样了！” 黄辉宏毫不介意地提出这个名字，天然坦荡的反应倒是让林双吃了一惊，分明之前看来黄辉宏是认识黄心怡的，并且后来为黄心怡打掩护。 陶美人双手环胸满脸警觉看着黄辉宏半天没吭声。 黄辉宏后知后觉气氛的尴尬，懵逼大叫：“cherry老师，702，你们什么意思嘛！” 林双站着没回，慢吞吞收着今晚的大功臣——几床软垫，陶美人拍黄辉宏一巴掌恶狠狠催促：“快帮702收软垫，你知道为了保护你，我们拖了多少垫子过来吗！”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Cherry老师突然真凶。”黄辉宏嘟嘟囔囔的样子，林双打心底觉得倒和李晓星真像。 三个人拖着垫子去归还，倒也没顾及楼上几近疯魔的人，耳麦里又传来詹士德清冷的声音，毫不客气质疑黄心怡：你知道吗？黄辉宏就这样被你害死了。 幽幽的呜咽声传来显示了黄心怡的无助，大抵是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扼制，发出了绝望的抽泣，又或者是为认识的黄辉宏丧命而伤心，像是要把灵魂都嚎出来。 林双听不太真切隔着耳麦的黄心怡哭腔，含含糊糊中捕捉到几个线索：陆克英……天使老师包庇害死李子杰的刘冠志……李子杰摔死的时候叫的好惨……黄辉宏也…… 等到垫子还完，这场轰轰烈烈的半夜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收拾完一切上床已是月上中梢，指针逼向凌晨一点半。 林双提心吊胆地爬到自己床上去，害怕吵醒室友。躺在床上了却身心疲惫，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刚才搬垫子的时候又困又累，反而到床上安心了各种情绪倾泻而出。一闭上眼睛就是陆克英意外坠落摔死或者黄辉宏摔死呆滞合不上眼的虚拟景象，黄心怡歇斯底里的狰狞模样也穿插其中，带来一阵阵心悸。 越是不想去看见这些画面，潜意识却偏偏将它们带了过来一帧帧播放。 已经分不清这个游戏中谁有罪谁无辜了，每个人都好像背负着许多无奈生活前行，不能说是纯粹的恶或者纯粹的善，当为了自己想守护的利益时，每个人都会变样甚至向曾经的自己拔刀砍碎形象。 林双仿佛能看到黄心怡曾经笑颜如花依偎着李子杰一脸纯真，黄辉宏和他们偶遇也是兴奋地夸赞一句天作之合，而因为刘冠志作出的什么事情之后，黄心怡就变成了一个复仇的魔鬼，但她曾经也是那么善良纯洁过的啊。 林双幽幽长叹一声，用枕头将自己的脸盖住捂起来隔绝月光。 清晨，辅导室。 众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黄辉宏揪着头发十分烦躁，嘴里大声嚷嚷：“啊，那不然怎样？让那个老巫婆逼走黄心怡啦？” 陶美人挠挠脸无奈劝解：“747你冷静一下好不好，黄同学做出这些事情已经算是很严重的过失了，只是劝她转学，没有判一个处分算是老巫婆，啊不是，我是说天使老师格外开恩了。” “啊啊啊啊可恶！” “747，站在天使老师那边想，她唯一的儿子被绑架还差点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林双淡淡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这个道理，但黄辉宏格外偏心站在黄心怡的立场可怜她。 果然黄辉宏眼睛一瞪暴躁，“我就知道你这个白名单上的人没安好心！你还偏向那个老巫婆！” 知道黄辉宏只是在发泄怒气，林双摇摇头也没生气，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吭声，这种事情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旁人的话只会让他此刻更加生气。 “事情还没完，我们还不知道，747和狗狗到底是什么关系，cherry老师，你说对不对？”一直皱眉凝重拨弄手中糖果盖的詹士德似是无心说道。 “啊，对对对，747！老实交代！你和狗狗黄心怡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起来你们都姓黄哦？”陶美人叉腰摆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黄辉宏如遭雷劈，上窜下跳的身影仿佛被施了咒般僵住，半天才讷讷道：“唉哟，你们不要一想到姓氏相同就搞什么裙带关系，真的不是我表姐表妹什么的，这点我早就问过我妈了。非要扯点什么，可能就是很偏远的亲戚吧，反正又没来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她是李子杰的女朋友，带给我和我哥见过，所以我才知道她。但是李子杰，我真的以为是发生了意外啊，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钱富豪扬眉追问。 “黄心怡跟我说，那天晚上是刘冠志把李子杰约到天台，还把门锁住了，那么冷的夜晚，李子杰呆一晚肯定会冻死啊，而且第二天还有游泳比赛得准备，所以李子杰就爬上了屋顶想从另一边下去……” 詹士德边听边点头，唇边惯有的一抹讽刺笑意也消失不见，眼底暗藏厌恶补充道：“虽说实质上是李子杰自己不小心坠落，但要不是刘冠志的布置，李子杰也不会这么做，也难怪狗狗这么厌恶刘冠志了。所以说747你是早就知道刘冠志做过什么？” 孰料黄辉宏吃惊抬头，“啊？你说什么？这个是黄心怡昨晚跟我讲的啦，刘冠志那个杀人凶手可是我的直觉，男人的第六感，懂吗！” 众人敷衍道：嗯嗯嗯…… “那为什么黄心怡要报复的是陆克英？大概明白些缘由，但总觉得有点模糊，理由不太确切站不住脚。”林双食指勾勾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哦，因为黄心怡手机里录音了李子杰坠楼后刘冠志和天使老师的对话，那个老巫婆说只是死了个人而已，跟刘冠志没关系，让他好好准备游泳比赛，靠北咧，李子杰拿的金牌那么多，老巫婆就这样随便牺牲他？啊？气死我了。那个刘冠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奖牌！”说着，黄辉宏呸了一声。 “哈哈……那个大家冷静一下。”陶美人也很震惊自己听到的一切，没想到天使老师这么冷血，但是法律上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而已，她明明记得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陶美人的干笑安抚并没有太大作用，只能勉强维持场面不让人冲出去找天使老师对峙，众人陷入沉思并对天使老师的厌恶加深一层。 林双闭眼将涌上喉咙的呕吐感咽了下去，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行为，还是出自一位老师之口，明明是教书育人品德高尚的职位，她还以为天使老师只是严厉了些对成绩太过苛求，哪知道已经到了疯魔地步，连学生的人命都罔顾，实在是恶心至极。 “cherry老师，你放心吧，虽然我们不喜欢天使老师，但是在学校的时候不和她起冲突，你们几个还是知道的吧？”钱富豪照着镜子，话风突然一转。 林双按捺着怒气点点头，经过钱富豪这一句话点拨犹如明镜照开迷雾。不愧是大富豪之子，情商极高的男人，三两下便洞悉为人处事的方针并提点。 “就是这样，187说得对。”陶美人深沉地点点头，拍拍手准备提起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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