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没睡，睁开干涩的眼睛看了看手机，才五点四十分。简单地用手指梳理了头发，然后坐起来，把尚澄床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般的方块。已经进入秋天，天还没完全亮开。屋里还是灰灰的样子，林谷雨小心翼翼地来到客厅。她又回想起了昨夜脑子里循环的画面。关于尚清连，关于林茜，关于他，也关于她…… 于是林谷雨饶了一圈来到沙发前面，林谷雨就那么直直地立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尚澄。 他睡着的样子才真正地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安静，发出均匀的呼吸。枕着左臂，所以可以看见右眼角的那颗痣。林谷雨心里想那个位置的痣，是叫泪痣吗？女孩子长了应该是美人痣，那男孩子又叫什么？美男痣？她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好在尚澄没醒，不然，他一睁开眼睛一定看到古怪的林谷雨就站在离他没几步的距离肆无忌惮地盯着他。林谷雨心里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研究起了他的皮肤。尚澄的肤色很白，大概是皮肤中的黑色素少的缘故吧。睡着的样子真的没有一丝防备，宽大的体恤衣领下是精致的锁骨。 林谷雨还在打量着，背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铃声。她回过神，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把铃声关掉，她居然忘了平时有设定闹钟。关掉闹铃后，林谷雨又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清醒痕迹的尚澄，又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小纸条写道： 我先回学校了，谢谢你的收留。 林谷雨 动作轻柔地用白色的陶瓷杯压住纸条，然后就静悄悄地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打开门，合上，离开。出了尚澄的家，她才放松了脚步。早上的带着寒凉的空气钻进她的鼻子里让不由得让她了喷嚏。她惊了一下，赶紧捂上嘴巴两三步地走下楼去。毕竟尚澄住得低，等电梯实在是太费事了。 走到福园小区门口，仍然是昨晚值班的那个保安。大概是心里想着什么，用着一种隐晦的笑容看着林谷雨。她假装没看见地走过去。 身后随即传来一声感叹：“现在的学生都那么开放了呀！” 她疾步地远离。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主道上，然后坐公交车回学校。虽然是周日，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学校周末也安排了自习课。到校门口后，她想着时间还早，就拐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包子铺。又想起昨晚上，和韦晓琪有点不欢而散的聊天，然后多买了一份小笼包和叉烧包。这些都是韦晓琪喜欢的。 林谷雨带着吃食回宿舍，舍友们已经起来了，纷纷在洗漱。她走进去立在自己的桌子前整理自己的课本。 一些舍友神色匆匆地赶着要去食堂然后上教室，看到林谷雨回来也之前简单地打了一下招呼：“回来了？” “嗯。”林谷雨答应着。 直到人都走了她才走进洗漱间去。她知道，韦晓琪一向是起床得晚，又粗心大意会磨叽很久。林谷雨走进去，在门框处立住。韦晓琪仍是睡眼惺忪，耷拉着眼皮子，梦游似的刷着牙。 看着韦晓琪还仍然还没发觉她的样子，林谷雨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她走过去立在韦晓琪身旁说道：“晓琪，我给你带了学校旁边包子铺的小笼包，要不要尝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自己的牙膏和牙刷。早上从尚澄家出来时因为怕吵醒他，所以并没有刷牙洗脸。 韦晓琪转过来，嘴巴上还带着白色的泡沫，眯着的眼睛好像在慢慢恢复神采。 林谷雨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和她对视。两个女生盯视着对方的眼睛半响，突然噗嗤地笑开了。哎哟，她们的黑眼圈都可以和国宝媲美了。两个人应该都是一夜没睡。 “还不开心吗？”林谷雨抿着嘴问。 韦晓琪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装作不太开心地撇撇嘴：“是有一点不开心。”她弯下腰去双手捧了一把水洗脸，“我就是很喜欢呀，喜欢到爆炸。所以下次你不可以再说那种‘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的话’知道了吗？要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说着又挤开洗面奶，开始搓泡泡。 林谷雨想到昨晚给韦晓琪发的消息：你是真的喜欢陆汉川吗？她不过是那么一问而已。可能就是真的在乎所以很认真吧。好在，韦晓琪是很好哄的女孩子，小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并不闹人。林谷雨的嘴角弯了弯答应道：“好。”话题就到这里吧，她又说道：“一会一起吃早餐，带的都是你喜欢的。” “唉，好嘞。”一听到吃的韦晓琪就扬起那一张带着泡沫的脸又眉开眼笑了。 两个人吃完包子就一起上教室去自习。徐美霁在她坐下后问：“我刚刚看你和晓琪走进来。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 林谷雨实在是困倦得很，揉了揉眼睛说道：“嗯。今早给晓琪带早餐所以又回了一趟宿舍。”话刚一说完，就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哈欠。 徐美霁这才发现林谷雨的黑眼圈比平时都要严重，惊讶道：“昨晚干什么去了？眼圈那么黑。” 林谷雨抽出之前布置的化学试卷淡淡地说了一句：“失眠了。”她看着手中好几张白纸黑字的试卷故作抱怨：“欸，试卷总是怎么写也写不完。” 在听了这句话，徐美霁无不凄然地说道：“上周我不是说和你去买习题册吗？结果你没空，我后来也没去成。可谁知道我回家后发现我妈给我买了好几本，有那么厚！”她说着，用手给林谷雨比划。这样一抱怨完，徐美霁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说了，学习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说罢，就拿起笔写写算算了。 林谷雨余光瞥见徐美霁正在计算物质的量浓度，草稿本上已经计算了整整一页纸，整个人几乎要埋进试卷里去。徐美霁上次和林谷雨说过――说她的视力又下降了。 林谷雨自己想了一些事情，随后也跟着拿笔做题。 下课后，韦晓琪乐呵乐呵地跑过来，拽着两人到阳台上去。原本徐美霁死活都不想从座位上离开，后来经不住韦晓琪的劝说也跟着出来了。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触目所及的，都是苍苍的绿色。徐美霁贪婪地深吸一口便摘下眼镜，靠在阳台上做起了眼保健操。 “怎么了？”林谷雨问。 “我告诉你们哦。”韦晓琪神秘兮兮地把两个人拉近一些，三个人围在一起，“昨天陆汉川不是送了我一支钢笔吗？我刚刚呀，发现他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她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嘴巴更是傻气地咧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林谷雨无奈地摇头，调侃：“昨天是谁自寻苦恼来着？”这心情怎么可以像过山车一样，说坏就坏说好就好了呢。 这会儿子她高兴，心里不理会林谷雨的打趣，激动地晃着两人手臂问：“你们说你们说，他是不是也挺喜欢我的呀？”韦晓琪眼睛里闪着光亮特别动人。 徐美霁和林谷雨对视一眼，颇为无奈。“说不定，体委买的时候正好是两支优惠呢？”徐美霁按着太阳穴揶揄道。 韦晓琪一听这话心情也就焉儿了一半，很快她又自我安慰起来：“我不管，反正我还是有希望的。” 看着她豪情壮志的模样，林谷雨噗嗤地笑了起来。晓琪吧，是什么都写在脸上，而林谷雨自己是比较喜欢隐藏的。她们这一收一放倒也互补。这也就是林谷雨为什么喜欢韦晓琪的原因，她自己生性缺少的活泼在韦晓琪身上都有。唉，真的是很喜欢呀，这样俏皮的姑娘。想着，不禁伸手去捏捏韦晓琪肉嘟嘟又白皙的脸蛋。“看把你得意得，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哎哟，别捏啦。”韦晓琪带着憨憨的语气嗔怪道，眉眼间仿佛漾开鲜花的娇媚。 三个人就这般说上一会儿话，就又走进教室去了。 回到座位上的徐美霁一下子就收起了笑容，她看着面前的试卷，又看看坐在前面的韦晓琪的背影，突然间泄气道：“你说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嗯？什么不公平？”林谷雨问。 “我每天都很认真，一刻都不敢放松。可是韦晓琪每天想的是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努力才取得那样的成绩。而她，轻而易举地就排到我前面去了。” 林谷雨才知道徐美霁说的是不久前的测验。也许是家里给的压力太大了，美霁很看中排名。她脑子里物色着合适的字眼，想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徐美霁侧过脑袋看着林谷雨，眼中浓重地充满了不甘委屈。 大概是带着眼镜的缘故，徐美霁的美并不像韦晓琪那样突出。可是细看之下，你会发现，她的卧蚕真的很漂亮。“别想太多。”林谷雨只能如此安慰道。 有些时候，太浓就会变得苦涩。 林谷雨歪着头，把目光投到西边上方的教室去。 而有些时候，太淡就会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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