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 体育课是照常地在操场上活动。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大家领了体育器材就纷纷散开了。林谷雨转了一圈，便悄悄地回了教学楼。 尚澄正打算玩游戏。学校的网络实在是太差，加载了好久都没加载出来。他不耐烦地把手机一丢在课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巧克力，剥开金色的包装，然后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侧过头来发现又是林谷雨，他突然就乐了，故意打趣：“怎么，又来给我写作业了？” “是呀。”林谷雨泰然自若地地坐下来。 尚澄一听猛地呛住，嘴里的巧克力丝滑得整颗咽了下去，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位置。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才有了血气的样子。 林谷雨眼睑微抬，看到桌子上的一瓶奶茶于是伸出手去拿，旋开盖子递给他：“呢。”尚澄果然很喜欢甜食。 他接过来喝一口奶茶，囫囵地把巧克力咽了下去。 沉默。尚澄不言语，想着这么尴尬的气氛肯定是谁都受不了吧。可偏偏面前的人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他的练习题一本正经地问：“可以写吗？” 尚澄呛红的脸还涨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她随便。 林谷雨便自顾地开始埋头写作业了。 这边尚澄有些不可思议地觑了一眼林谷雨然后就随她去了。余光瞥见游戏加载好了又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人，不动声色地把音量关了起来。玩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玩了一局大获全胜的他很舒坦地往后一靠。 “我说，你是缺少习题做吗？”尚澄往后伸展开手臂，发出咯的声响。 “没有呀。”她答。 他似乎是轻轻地笑了笑，仿佛夹杂着春天的富丽，整个人都有了生动明媚的气息。大概是因为游戏赢了心情不错的缘故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那，你为什么一直过来给我做作业呢？” 林谷雨侧头过来直直地看着尚澄，慢条斯理地说：“我星期六的晚上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他当即反应过来林谷雨所指的那句话――“那你就当我喜欢你好了。” 四目相对。尚澄身后水蓝色的窗帘随风摆动起来。林谷雨面向着窗，阳光正好镌刻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一双漆黑黑的眼睛，倒映着尚澄的身影。随后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两下。哪有女生告白会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是奇了怪了，他自己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然后，率先别过头去。 林谷雨把一切看在眼里，眼睛弯了弯。他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她低头盈盈一笑――他的坏学得一点也不透彻。 “前天你在家玩的游戏叫什么？”林谷雨扯开聊别的话题。 “九州侠侣。想玩？”他回答完。忽地像是揪住了林谷雨前后话语里的漏洞，想一此扳回一局。尚澄笑着反问：“你前天不是说游戏并不会带来什么现实意义吗？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林谷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呀，我是那么说过。”她忽然抬头神情清亮又有些狡黠地说，“可是，你也听说过吧？女生都是很善变的。” 尚澄顿住一秒，紧接着哧地笑了。行，她又赢了。“要是想玩，我可以带你。” “好。”她轻轻地应着。他们这样子，也算是真正地认识了吧。 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一个约定一般，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他又看了一会儿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把面前的巧克力堆到林谷雨面前说道：“这有巧克力。” 她静了静，然后缓缓地笑开，眉眼清秀。 “笑什么？”尚澄眉心微微一蹙，似乎是对于林谷雨这样子的反应并不太满意。他的示好竟然被她笑话了？“不吃？不吃那算了。” “唉，我吃。”她急忙拦住尚澄要收回巧克力的手，拿了一颗握在手心里。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说道：“谢谢。” 尚澄依旧歪着头对她行注目礼。 林谷雨对视过去，睫毛颤了颤。接着默默地把金色的锡箔纸撕开，然后把巧克力含进嘴里。 他好像这才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去继续玩游戏去了。 浓厚香醇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林谷雨低头浅笑，眼如秋波。就在刚刚，她想到了幼儿园的小朋友。接受了一个人，才会把自己的东西和你分享。 一节课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林谷雨把目光落在白板上方的钟表上，莫不做声地把笔盖合上。 几乎是同时尚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快下课了。” “嗯。” “留个联系方式？”尚澄的话题突然一转。 林谷雨愣了愣，发现他的手机已经退出游戏界面转到了联系人的界面了。她报了自己的号码，看着他飞快地输入。还留了社交软件的号码，最后备注：林谷雨。 “一起下去吧。”不等林谷雨回答，他就忽地站了起来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还没下课，整个楼梯间都是十分的安静。她走在前边，后脑勺对着尚澄。他这才细细地观察起来。林谷雨的发量很大，整个马尾有些塌下来，带着很自然的弧度。她的脖颈很细，白皙又优美。几缕细碎的发丝随着她的脚步的移动轻轻地飘着。身形很单薄，肩线垂直得十分漂亮。 尚澄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地跟在她的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后来，他也是那么一步一步地跟着她。 出了教学楼，远远地看到看到要集合，林谷雨回头和尚澄说了一句“我过去了”就小跑着跑了过去。 他走到台阶处，挑了一个树荫的位置坐下来。人高腿长地跨了好几层台阶。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蓝天白云，塑胶跑道还有活力矫健的身姿。突然而来的倦怠袭上心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找了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才发现他没带烟。应该是放在抽屉里了，下来的时候只拿了手机和钱包。他不一定会吸，只是不带着觉得不太舒坦，可能是某种心理作用。 坐了没了一会儿，王旭抱着一只篮球朝这边走。还没走近，大老远地就把球甩了过来。 将球稳妥地接在手里后，尚澄用手指托着球，熟练地转了几圈又抛回去给王旭。 “待会儿去哪吃饭？”王旭问道。 尚澄凝神看着那边集合的班级并不随意说道：“就学校对面的快餐店。” “我说大哥。”王旭浓密的眉毛一皱，十分不乐意道，“那家店都吃了好几天了，就不能换换？” “那你拿主意吧，我无所谓。”尚澄依旧目不转睛。目光把对面那个集合的班一个一个的人都扫了一遍。林谷雨长得高挑，在女生里排了最后一排。他们班里的男生整的和一排小白杨似的，那样昂扬做着蔑视群雄的姿态。仿佛成绩优异就高人一等的感觉。 “去吃乌冬面吧，怎么样？”王旭提议。 尚澄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突然在想，中学生的喜欢原本就要单纯得多。要么对在外一见倾心，要么对内外日久生情。不会说惦记着对方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有没有财。可是，林谷雨喜欢他什么？ 貌美如花？ 噗，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嘴角不禁弯了弯。然而林谷雨看着又不像那种格外在意相貌的人。要说第二种……尚澄的神色淡了淡。日久生情，不，他们也才这几天有的交集吧？更何况像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有什么内在？想着鼻腔嗤了一声。 王旭等不到回复，又用胳膊捅了捅他。“喂喂喂！我说去吃乌冬面你看怎么样？” 正好铃声响起。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说：“嗯，就这个吧。” 两个人直接从学校去了王旭推荐的那家店铺，吃了一碗乌冬面就回了尚澄的家。就王旭自己说的，怕回家又被家里人叨叨。 “我先回学校了，谢谢你的收留。林谷雨。”王旭捏着电脑桌上的字条念道。他坐在电脑桌旁正要打开电脑突然看到了在地球仪旁边上的一张字条。“怎么又是这个林谷雨？”他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从浴室里出来的尚澄问道。 尚澄刚洗过澡，袒露着上身就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脖子上挂着一条天蓝色的毛巾。他拿起沙发上的体恤往身上一套这才迈着修长的腿走到王旭身旁。 他把字条拿过来，凝神看了一秒说道： “王旭，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就这女的？”王旭撇了一眼标签上的“林谷雨”三个字问。 “嗯。”尚澄随意地擦擦头发。 “你带人回来了？行啊你，什么时候事我为啥不知道？”王旭揶揄。 “前天星期六晚上。” 王旭不怀好意地笑笑：“孤男寡女，就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 尚澄白了王旭一眼，坐沙发上鄙夷道：“一见到短袖子，就想到想起白胳膊，就想到想起□□体，接着是想到生殖器，随即想到□□，想到杂交，最后想到私生子。你的想象力应该也只有在这方面如此丰富了吧？” “我……”王旭不甘地反驳道，“正常人都会那么想的吧！” “所以，刚刚我说的话是鲁迅对你们这些‘正常人’的批判。” 王旭吃瘪得竟然无言以对。“好吧好吧，那你说，人家哪里奇怪了？”他回到原来的话题。 尚澄其实在馄炖店里对林谷雨印象并不深的。他之所以替她付钱，不过是觉得那场面太过难堪。他每每回想起来的反而是――他走出来后在便利店前吸烟时，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谷雨，她一双眼睛漆黑黑地一直盯着尚澄。穿过缭绕的烟雾，他看着她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奇奇怪怪的。”尚澄腿脚舒展开来，整个人窝进沙发里。 “那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尚澄咧开嘴笑了，“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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