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成自然。有规律性的见面，无端地让人有了等待。 教室里依旧只有尚澄一个人，他把练习册拿了出来，要是平时他连看都懒得看的。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十分详细。她甚至还给他做了笔记。秀气绢丽的字体倒是字如其人的。 之前上课时，王旭震惊地看着他习题册的密密麻麻的样子惊呼：“你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认真学习了？” 尚澄两手一摊：“田螺姑娘写的。” 王旭机灵，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了然明白：“我懂了那个林谷雨？” 尚澄当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笑了笑。 回过神他抬头看了看分针的位置，心里暗想，还早，林谷雨应该还没来得那么快。随手把吃完的巧克力的锡箔纸搓成一小个。玩了一会儿手机，注意到时间的尚澄又抬头看了看教室。 依旧只有他一个。当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过约定。可是尚澄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过来，所以当林谷雨没有出现的时候，心里不悦的情绪绵延而来。 他烦躁地又吃了一颗巧克力。翻了一圈联系人，犹豫了两秒，点开拨打。 有些事，一次两次到不会被人发觉，可次数太过于频繁就容易暴露。不上体育课的事终于被韦晓琪发现了异样。这天学校安排了篮球联谊赛。晓琪组织了全部的女生说要去做拉拉队。她全程勾着林谷雨的手臂，嘴里碎碎念：“你可别想跑了。哪有你这样子的呀，偷偷溜了那么多次。” “不好意思。”林谷雨垂头道歉。 “好吧，不和你计较了。”韦晓琪摆了摆手说道。接着又顾盼神飞地看着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激动地喊到：“加油！” 原本体育课也就是那么三四个班级一起上的。这场比赛正好是三班和十二班的比拼。陆汉川固然是球技了得，只不过十二班那边也有个厉害角色。这个人，林谷雨一眼就认出来，是常常和尚澄呆一起的人。至于叫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尚澄的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围在赛场旁边，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呐喊。 “加油，加油，三班加油！” 王旭正好做了一个旋转跳跃投篮的动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那边班上的女生都燃了起来“呼”地欢声道。林谷雨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身后书包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直到那场欢呼过去，她才注意到于是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喂。”她侧头到一边说。 “今天不是有体育课？” 林谷雨抬眼看了看紧张的赛事，应道：“嗯。” “那你在哪呢。” 她被质问得一摸不着头脑，回神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复：“在上体育课。” 两个人倏然间地安静。这边裁判吹响了口哨，尖锐的声音划过耳际。 尚澄也从这口哨声中回过神来，嘲讽地轻呵：“之前跑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要上课。” “逃脱的借口都用完了。”她答。 他把玩着桌子上的打火机，按下，看着跳跃的火苗，然后又松手。嘴巴上懒懒地说：“借口想找总会有的。” 她用小拇指勾了勾散落的两鬓，俊眼修眉含笑地轻声反问：“那为什么总是我找借口去见你呢？” 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沉默。 尚澄眉如墨画地皱成一座山峰。他有些不可思议――还登鼻子上眼了？到底是谁说的喜欢？谁追的谁呀！一时之间，他有些愤愤，然后滴地挂掉了电话。 莫名其妙地哽了一口气在心头。手里捻着烟，定定地看了许久猛然间一甩而出，那支烟就掉到了地上。然后啪地站起来，简单的拿了钱包手机就往外走去。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看看下边的情况。 一出教学楼，太阳光就直射到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有些不太舒服地把帽子戴上。越靠近操场，各种呼喊声就越真切。尚澄挑了水葡萄树下台阶的一处阴凉坐下。即便是秋天，这夕阳也是晒的。远远地扫了一眼那边球场上的状况，很快尚澄就看了林谷雨。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总会让人觉得她身上的那套校服是过分的大了的。 正好，她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他就下意识地勾了勾手指。 林谷雨眉尖一蹙，用手指指着自己，好像在问：我？ 只见尚澄下巴一挑细微地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林谷雨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扎在地上了一般。踌躇着考虑了是否会出现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想了想仍然迈开脚，挪步过去。 从尚澄出现在操场上时就有不少女生注意到了。那些眼神装作无意间的目光流转。很快，就有人发现竟然有个女生朝着尚澄走了过去。各种如炬的眼神先是错愕，然后变味得有些戏虐。 “哎，那女的是谁啊？”女a问。 “又一个追求者呗，等着被拒绝吧。”女b冷笑着看好戏。 “以为我们班草好追。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好追的话，早就被我们班女生给吃了。还轮到这些骚蹄子？”女c不屑一顾。 就在那边女生嘀嘀咕咕的时候，林谷雨已经坦然自若地走到了尚澄面前。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那些等着看好戏女生很明显地都看到了尚澄的动作瞬间有些不明所以，连看比赛的心情都没了。正巧，三班进了一个球。韦晓琪兴奋得刚想抓住旁边的林谷雨却发现落空了，由不得四处张望着。她拉了拉另外一边的徐美霁问：“谷雨是不是又溜走了？” 徐美霁习惯性地推推鼻子上的眼睛无辜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韦晓琪用眼睛搜寻了一圈。在看到水葡桃树下的林谷雨和尚澄后震惊地叫了起来：“oh my god,他们怎么认识的？” 徐美霁依旧一脸茫然，转而又去看比赛去了。 就在这样的夕阳下，那边的热闹是别人的，这边的安静是他们的。就像是某种跳跃属性的分子被隔离在边缘处无法靠近。 尚澄把目光落在那边王旭跳跃的身影。他和王旭从高一的时候就认识，别的不敢说，王旭的体育水平是很高的。至少尚澄和他打球就比不过他。这也是为什么尚澄认这个朋友的原因。“你猜，最后你们赢还是我们赢？” 场面胶着，十二班虽然领先了几分，但差距并不大。林谷雨摇头如实回答：“不好猜。” 他的嘴角一弯：“我赌是我们赢。”他自信的模样真的神采飞扬。 林谷雨把手放在伸直的腿上，轻声地反问：“这么有信心？” “当然。”尚澄的眉毛一挑。半响，他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嘴巴上淡淡地说：“桅子喜酸，怕涝。喜欢充足的光照，但是又忌强光曝晒。”又转过来看着林谷雨抿嘴说道，“这花很难伺候。” “嗯？”林谷雨有些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转换了。 “你不是养了栀子花？”尚澄问。 她才想起她有在朋友圈发过自己养的一株栀子花的照片。尚澄应该是看了她的朋友圈。“它叫绿白。”林谷雨说道。 尚澄噗地乐了，反问：“立白，不伤手的立白？” 她展颜，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名字的竟然有谐音。她一面把头发别到耳后，一面解释：“绿色的绿，白色的白。” “这名字也是奇奇怪怪。”他撑着下巴吐槽。 林谷雨回答：“听说贱名好养活。” 尚澄只觉得一阵无语。 “你之前有养过栀子？”她问，“怎么这么了解？” 尚澄这才歪过脑袋看着她说：“没有。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的。” “那你的记忆力挺好的呀。”她由衷赞叹。 他不做反应，当是对这样的赞扬不以为意。 “以后都来上体育课吧。晒晒太阳，补钙。”林谷雨又说。 “长得够高了，用不着补钙。”一口回绝。 “多晒晒太阳还是好的，老了以后牙齿不掉，腰骨硬朗。”林谷雨继续怂恿。 他眉心舒展，问：“很喜欢我？” “嗯？”她疑惑。 “不然替我想了那么远。”尚澄一笑，右眼角的那颗痣也跟着上扬起来，转盼多情。 林谷雨看得发愣，紧接着低垂着眼角看着自己白色的帆布鞋不说话了。 回到宿舍后韦晓琪立刻八卦地凑上来问：“谷雨谷雨，刚刚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呀？” “嗯？你说尚澄？” “对呀，就是尚澄。”韦晓琪捣蒜般点头。 “之前在外面吃东西忘记带钱包正好遇到的，他帮我垫了钱。”林谷雨说了一部分真话，接着一脸探究地问，“那你怎么认识他的？说好的对某人忠贞不渝呢？”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是三中告白墙上上榜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告白墙？”告白墙是什么？她怎么不知道，难道太孤陋寡闻了？ “就是一个扣扣帐号。你把你要告白的话和对象发给告白墙，告白墙就会帮你发出来。”韦晓琪说着就去翻手机。“我那时候老是在告白墙上看到尚澄这个名字，然后偶然听到别人喊他才知道他就是尚澄。” 林谷雨明白地点头：“这样子啊。”她的脑子转了一个弯，这个告白墙只有需要告白的人才会用到吧？于是就打趣道，“那，你是不是也给陆汉川写过？” 韦晓琪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匿名的写的，又没人知道。” 林谷雨看了看韦晓琪翻来的告白截图，所有所思地笑了。这不过是一种哗众取宠的方式。万一你告白的人并关注这个告白墙呢？那你的满心欢喜不就是晒给了不相干的人看了吗？ 末了。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韦晓琪问。她拍了拍林谷雨的肩膀提醒：“你要加油了哟，竞争太大。” 林谷雨笑着摇头。先不说是否喜欢，就竞争者来说，或许，尚澄根本不关注这什么告白墙，也不知道有那么一群追求者。 更何况，一开始，她只是想认识他，接着想了解他，而现在她想帮助他。果然，人真的是超级贪心的。 林谷雨面前就是那盆栀子花。近来是真的很少打理这盆花，苍绿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黄了。她摸了摸发黄的叶子，小声询问：“绿白，你真的很难伺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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