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施施然坐于琴台前,略一拨弄便弹奏起来。 弹的却是我不知的曲子,琴声清越似是一娇羞少女遇见心上人含了无尽喜乐,又似两人缠绵缱绻热情似火,曲罢仍觉意犹未尽仿若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我咂咂嘴心内赞叹不已。 “啪!”我一惊只见姨母脸色铁青,手中茶杯不知何时已掷于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 我惊觉情形似有不对,环顾望向周围,只见众人皆是交头接耳,疑惑不已的指着台上章真真与姨母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姨母似是听不见耳边动静,只狠狠瞪着台上章真真,声音冷得像刀子道:“放肆!” 话语刚落堂内一片静穆。众位交头接耳的夫人也战战兢兢坐回原位。对面似是也有所感般,满是赞叹之声片刻后却没了动静。 我十分疑惑只是此时却不好相问,忙道:“这下人也颇是惫懒了些,茶水甚是烫手。还不赶紧换一杯凉的来!” 下人忙下去换茶。 刘氏讪讪的道:“二姐莫要生气,下人□□不好是弟媳的不是........” 姨母看了过去,眼含锐利,引得刘氏失了声音。 她顿了顿道:“表小姐琴艺超群,来人啊替我赏!” 众人大惊。这孙小姐上台弹琴用的是为祖母贺寿的名目,此番一赏倒是将其视作了为人助兴的歌姬一流了。 我拉了拉姨母的衣袖,她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 下人真捧了金裸子上了台,声音洪亮的道:“我家将军夫人见表小姐奏得十分悦耳,特命小人送来一袋金裸子赏赐给小姐。”竟是唤的表小姐可见真是惹恼了他。 我见那章真真已羞红了脸颊,不顾下人捧着的赏赐,捂脸下了台。 “你这是何意?”老夫人急着叱骂道。 旁边刘氏也是狠狠的瞪着姨母,仇怨不已。 姨母仍是不动如山的模样,嗤笑道:“母亲这般生气作甚?女儿不过是见着真真琴艺超群想着鼓励一番罢。” “你是见我老了糊弄我呢!”老夫人重重锤了桌子。 “母亲若是不信便罢了,女儿愚钝还请母亲指教表小姐今日弹这一曲所为如何?我今日所为又是为何?” 姨母连声问道,老夫人脸色铁青却不发一言,堂上众人也是表情各异。 我在老夫人发难的时候便搀住了姨母胳膊,既为安抚也是为了给姨母多个依仗。姨母在说完话之后便闲适的品着茶不发一言,气氛分外诡异。 良久老夫人才重重一咳。“罢了,今日是真真唐突,若是给个教训也是好的。” “婆母!”刘氏惊叫道。 “行了!去看看真真换好衣裳没,若是好了让她来给姨母道个歉,此事便揭过罢!”她声音暗含警告,刘氏虽不愿也是下去了。 姨母也不答话,不置可否的样子。 良久章真真才姗姗来迟,眼眶含着泪对姨母道:“真真唐突,还请姨母莫要怪罪。” 姨母这才哼了一声,神色不辨道:“表小姐严重了。” 此事正待揭过,谁知对面却又闹了起来。我听着这声音正觉得耳熟,姨母表情大变,恨恨地瞪了章真真一眼准备过去。章真真却松了一口气,眼含期待。 本是喧闹,突然却没了声息,姨母眉头一皱十分担忧。片刻后却是书棋垂着头来到了堂上,恭敬的道:“老夫人莫怪,我家少爷与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饮酒饮的过了,正来向老夫人请辞。” 老夫人脸色变了变叹道:“是章府招待不周了,还请丞相府及将军府莫要怪罪。” 书棋恭敬的应了,又道:“我家少爷说了,早前来时与少夫人同乘,此番若是独留少夫人在此恐是不便,还请老夫人成全。” 她点了点头也是应了。姨母本就待得窝火,见状忙道:“益儿醉酒,身旁也没个服侍的人,不若我去看看吧。” 等出了章府,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丞相府,一辆就是将军府。我见将军府的马车上无声无息,怕是表哥喝得醉了,姨母忙过去扯开了帘子。 片刻后冲我笑道:“你表哥果真醉了,我这便送他回去。” 我忙点头应了。姨母忙上了马车,急急走了。 回转头只见傅伯远拉开了车帘与我四目相对。他脸色酡红,眼神有些迷蒙,呆呆看了我好一会儿揉了揉额头笑道:“来了?走吧。” 我见他如此怕是真的醉了,忙爬上车去。 “慢些。”我踉跄一下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低低的道。 我一低头便见他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他手指白皙骨节分明,不像爹爹兄长那样粗糙厚重。我看得有些心痒,试探的伸手挠了挠手指间凸起的骨骼。他低低一笑,将我揽上了车。 我被他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醇厚的酒味,不禁醺醺然。 “这是要往何处去?”我懒懒的道。 “我约了一人在别院,你若见了定是欢喜。”他笑道。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片刻后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疑惑道:“今日姨母甚是奇怪。我倒从没见过她那样生气。” 他抚着我发丝的手顿了顿。“姨母今日是触景生情,加之那章府小姐一首曲子勾了她的肝火罢。” 我好奇道:“你又怎知?那曲子可有何渊源?” 他却不接话,换了话题道:“听闻章府孙小姐自幼养在祖母身边,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怕是与侯府小姐无二。” 我想了想道:“却是如此,今日所见怕是一攀龙附凤之人。” 他笑道:“这便是了,姨母哪容得下这等心思不正之人迷惑表哥?” 我一惊:“这和表哥有何关系?” 他想了想道:“今日在章小姐抚琴前表哥神情并无异状,只听得章小姐琴音便脸色大变似悲似喜,等琴音歇了竟要出去与章小姐相见,若说不是章小姐迷惑了表哥我是不信的。” 我点了点头,似是如此。怕也是如此姨母才这般生气,益表哥可是和郡主定亲了的,若是传出什么话来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只是不知这曲子究竟有何奇处,竟让表哥这般失态。 他见我思索笑道:“此事自由姨母决断,你操心作甚?等会儿见着那人才是正经事。” 我更是好奇忙问那人是谁,只他一副高深的样子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无可奈何。 “少爷少夫人,到了。”书棋在外恭敬的道。 我忙掀了帘子,只见别院的门大敞,一熟悉身影背对着我。 我大喜惊叫道:“哥哥!” 那背影转了过来,见了我大笑:“晚书,你可算来了。” 我忙下了车往别院跑去,喜道:“哥哥怎进京了?” 他忙扶住了我,笑道:“我进京述职,正逢外祖母生辰本欲往章府贺寿,是伯远使人将我领到这儿,说是能与你见上一面。” 我十分欢喜,拉了他的手不放:“哥哥此次进京能待上多久?晚书要与哥哥好好说说话才好。” 他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笑道:“你也知武官不得轻易进京,此次只有两天时间罢。” 我皱了眉头,十分不舍。“只有两日么?忒是短了些。” 他摸了摸我的头:“多亏伯远将我引来此处,这才能见你一面。你如今瞧着神色甚好,我便放心了。” 我喉头哽了哽,忍了酸涩道:“我甚好,你别担心。回去广西了记得和爹娘说是我不孝不能侍奉在他们身旁。” 他神情怜爱:“哪会怪你这个?你嫁的远了,爹娘难免牵挂。等我回了府向爹娘禀明你如今甚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我吸了吸鼻子点了头。 “外边风大,兄长还是进屋慢叙罢。”傅伯远见气氛有些许伤感忙道。 “伯远说的是。”哥哥笑着拱了手,先进了屋。 “走吧。”他揽了我道。 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当初圣旨将我赐婚给他的时候,哥哥可不是这样的反映。怎么这次相见哥哥如此和颜悦色,似是真认可了他这个妹夫一般,也不知给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等进了屋傅伯远便主动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说罢便出了屋,我心知这是他体贴,知道给我和哥哥多一些叙话时间,忙对他感激地笑了笑。他一怔笑着出了门。 “今次所见你与他感情甚好,我便放心了。也不知当时怎传出你们不和的传闻。”哥哥纳闷道。 我扯了扯嘴角,当时可不就是不和。 “娘当时可是忧心,早知我便将母亲带上亲自来看看你们也就安心了。”他叹了叹。 我忙道:“爹娘身体如何了?若是因我之故害爹娘难过便是大大的不孝了。” 他摇了摇头。“娘身体已好,你莫担忧。爹旧伤复发了,不过也是老毛病吃贴药也就好了。” 我急道:“还是胳膊那处伤么?我那儿倒是搜了好多药,我这便命人回去取来!” “不必了,伯远刚刚给了上好的伤药,瞧着倒是御用的,应是疗效极好。” 我一听忙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道:“晚书,今日待我去见过祖母我便去找萧尧。你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爹娘的意思也是不愿因你的事与他生分了,左右是我叶家欠了他,你又有什么错呢?我今天瞧了伯远是个真风光霁月的君子,你便放下尘事好好与他过日子吧。” 我听了,思索良久点头应了。 “如此我便安心了。娘在家时便担忧你性子倔强不肯放下旧事,只今日我看你与他互有情意,这便是再好不过了。” 我听了脸上一红,傅伯远哪对我有情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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