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先皇太后过身陈伯一人撑在陈府只凭一口气支着但他毕竟是这把年纪了每到秋冬又要犯咳嗽之症先前因知道了琉璃的身份又加琉璃叫人照顾着老人家的身体本已经好了些。
但毕竟还有一宗心病,那就是……就算他知道大小姐回来了,但毕竟宫里那位“小主子”并不知情。
更加上范垣被软禁宫中之事这数日陈伯一直在范府里照应,老人家心里想的事多,比如小皇帝不知道琉璃的身份倘若因为范垣的事迁怒下来那岂非是人间惨剧?所以心力交瘁,十分煎熬。
突然那日无意中在范府范垣的书房里发现了那一样东西终于促使陈伯下定决心。
年刚过完陈伯就身故了一应后事都是范府操办。
朝堂上好像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市井间的流言也慢慢地平息下来。
开春之后,张莒从湖州调回了京城升任为户部侍郎。
对于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京官们自然有自己的不同见解但大多数人认为是范垣在提拔自己的心腹。
毕竟原先张莒就是前途无量因为犯了错才给发配外地,从苏州到湖州,一呆就是这几年,做的却也不错,各处的官声很好。
如此也算是苦修完毕,功德圆满了,调任回京又升了官,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范垣自己知道,虽然他的确有意调张莒回京,可这道调令却并不是他内阁的手笔,而是吏部直接下达的。
这本也不算是一件大事,何况吏部也有范垣的心腹人,也许是故意照应张莒的,只是这种事事先竟没有跟他通过气,却有些异常。
一日,范垣暗中询问了那人,吏部的那堂官却不知情,回说:“下官起初也不知此事,后来听说是尚书那边特批了的。若不是四爷这会子问下官,下官还以为是您的手笔呢。”
范垣听了,半晌没言语。
其实按照官员升迁的惯例,也该是张莒调任的时候了,手续上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若说是吏部按照正常步骤行事,也是有的。
这日范垣回府,正明澈跟沛儒两个小娃娃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打闹,奶娘们在旁边站着,门口处,琉璃跟温姨妈坐在藤椅上,正闲话。
见了范垣回来,明澈先撇下沛儒,张开双臂,呀呀叫着跑过去。
范垣将明澈抱了起来,在小脸上亲了两口,道:“又在欺负弟弟了?”
明澈手舞足蹈地抗议,表示没有。
虽然明澈只比沛儒大两个月,两个人的性情却已初露端倪。
明澈性情外露,年纪虽小,却已经透出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沛儒却有些内敛,温姨妈只说沛儒的性子随小时候的养谦,至于明澈……这说一不二的果决,自然是像范垣的风范,可是这活泛的性子,想来想去,却想不到像谁。
范垣又逗明澈:“快叫声父亲来听。”
明澈却只是哇哇而叫,琉璃起身笑道:“天热,别只顾抱着她,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了。”
范垣这才将小丫头放下,明澈便又拉着沛儒去玩耍了。
这边琉璃陪着范垣进了里屋,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范垣说道:“侥幸,事少些。”脱了外衫,回头看着琉璃,欲言又止。
琉璃问道:“怎么了?”
范垣笑说:“没什么,对了,哥哥今儿过不过来?”
琉璃说道:“也看他翰林院忙不忙罢了,先前他说,才升了侍读学士,不可偷懒,昨儿就没有来,今天也不知道了,你找他有事?”
范垣一笑:“没有,随口一问罢了。”
原来四月的时候养谦新升了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只是府里有点尴尬。因为先前李氏因为要自保的缘故,竟跟养谦和离了,谁知转眼间范垣便告无碍,李诗遥听闻消息,已隐隐地有些后悔,只是仍是不好回头,及至养谦升了官,不止是李氏,整个李国公府以及许多知道此事的人都在背地里指指点点。
先前李国公府托了两位还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过来说和,养谦只是周旋着应付过去了,心中实在是嫌恶了李诗遥,只是碍于她还是沛儒亲生母亲的份上,才没有做到十分绝情。
可与此同时,又有许多往温家来说媒体亲的,其中不乏许多高门淑女,只是养谦因为才和离,且又因为被李诗遥所恶,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此一时竟无心在姻缘上头,这是后话。
且说范垣洗了澡,自去书房,翻了会儿书,心中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皱眉想了会儿,一时却想不起来。
转身在大圈椅上坐了,正沉吟间,目光低垂,望见书案之下最底层的抽屉。
范垣举手将抽屉打开,隐隐瞧见里头的东西还在,他先松了口气,正要把那东西拿出来细看,书房的门给轻轻敲响。
范垣顾不得再细瞧,忙把抽屉推上。
此刻,琉璃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是小桃端着一个托盘,里头盛着一碗清火消暑的百合莲子汤。
琉璃自己端了汤给范垣放在桌上,道:“你忙归忙,记得喝了。”
因知道范垣事务繁忙,不便打扰,说着便要退出,范垣却道:“等等。”
琉璃回头:“怎么了?”
这会儿小桃已经先出门去了,范垣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把门关上。
琉璃眼睁睁看着他动作,脸上有些发热,低声道:“你干什么。”
范垣回来桌边,将她轻轻地环抱入怀中,耳鬓厮磨。
琉璃别过脸去:“快喝汤吧,只管胡闹。”
范垣悄声道:“不忙,做了正经事再说。”
琉璃又羞又笑,低低道:“这是大白天,又热,关门闭户的,哪门子正经事!叫丫头们看见了又说闲话。”
范垣早把她抱了起来:“又怕什么闲话……我自己的夫人,又不是偷来的。”
琉璃身不由己地给他抱坐在书桌上,自觉很不像话,然而哪里能拦得住他,更加插翅难飞。
一时满室春光,等范垣尽了兴,那一碗莲子百合汤也早洒了大半儿。
这日,养谦回到府里,却意外地发现李诗遥也在,正在陪着沛儒玩耍。
养谦一见她就厌烦,虽然李诗遥眼下表现的千依百顺,十分温柔,但养谦见过她绝情偏狭的一面,心有余悸,便不愿理会。
只是沛儒年纪小,不懂事,倒是不便在孩子跟前争吵。
养谦冷哼了声,白了她一眼,便又转身出门。
李诗遥本追了两步,却又讪讪地停了下来。
倒是温姨妈追了出来,叫住了养谦。
养谦只道:“母亲何必理她?又叫她跟沛儒玩什么,留神把沛儒也带坏了。”
温姨妈只道:“她既然要来,难道能拦着不许她进门?我看她倒是好了似的,先前又跟我说了许多好话,都是些悔改了之类的,叫我看,不如就……”
养谦知道温姨妈的意思,忙拦住道:“她不过是看现在范府里风平浪静,我又升了,所以才厚着脸回来的,母亲想想,如果这会儿妹夫还遭难,你看看她会是什么得意的嘴脸,更别提回来,就算回来,只怕还是向我们耀武扬威呢。”
温姨妈苦笑:“话虽如此,沛儒到底还小,需要一个母亲的。”
遂又试探着说,“就算不想要她,那不如趁早再另娶一个倒好,你如今空着,所以她更有了盼头了,你若再娶,只怕她就死心了。”
养谦很是无奈:“要再娶一个也是这样的,倒不如不要省事。”
温姨妈笑道:“哪里就运气不好到这种地步,不贤惠的都给咱们遇上?”
两人说到这里,门上忽然报说:“范府四爷来了。”
养谦讶异,温姨妈也忙道:“怎么这会儿来了,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快去看看。”
于是养谦先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
外头范垣却正往里,沛儒见了他很是亲热,因撇下了李氏,向着范垣奶声奶气地叫道:“姑夫。”
李诗遥早退到了一边,听沛儒这样叫,不禁又惊又愕。
范垣俯身在小孩子的头上摸了一把:“沛儒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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