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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6    沐清疾步从秦慕处离开,只觉得满心的愤懑无法发泄,直堵得他心口发疼。    “霍大人。”    身后不知何时追上来一个小厮,看着面生,正躬身低眉顺目地低声唤他。    沐清心中兀地一沉,缓下脚步,问道:“何事?”    小厮回道:“惊羽楼二层雅间。”他回完话,并不等沐清示意,便低头退去了。    沐清伫立着,心下暗自盘算。    一直没有等到自己主动送回消息,看起来,是耐不住,遣了使者来么……    ……    芜阳午后的街头,日光耀眼夺目。南市不比西市繁华,行人寥寥,大多一副困倦的模样。这里大多聚集着外番商贾游客,路边小摊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各色茶楼饭庄,也颇具异域风情。    沐清抬眼看了看惊羽楼的招牌,缓步走了进去。    待到上了楼,挑帘抬目,浑身一僵。    只见矮几旁已坐着一青年男子。他面朝窗外,日光映着他线条俊朗的侧脸。头顶束着白玉冠在阳光下白瓷般光洁柔润。他并不瞧他,只自顾轻捏着茶盏,通身白衣映入窗前小景,犹如画面般隽美。    沐清顿时觉得犹如遭晴天霹雳,怔得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举步,缓缓迈进来,好似迈进万丈深渊。    怎么会……    他怎么亲自来了?    沐清硬着头皮进得门来,未得那青年男子示意,不敢擅动,只回手将门带上,褪去易容,立在门旁,浑身紧绷,恭谨地向男子行礼。    “主人。”    青年男子依旧瞧着窗外,淡淡轻哼,道:“霍大人,还记得我这个主人。”    沐清心头微跳,闻言跪了下去,拱手至额前,诚惶诚恐地回道:“沐清不敢。”    男子不回头,只斜斜地睥睨他:“好一个不敢。”    沐清头埋得更沈,拱着的双拳捏得愈紧,额角已渗出丝丝冷汗,嗓子发干道:“最近……”刚说了两个字,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主人是何许人也,这种打官腔的敷衍搪塞,怎么可能蒙混的过去。多言多错。主人素来最厌烦下属满嘴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不需要原因。说再多,终究只会罚的更狠。    男子终于侧过脸来,拿一双冷若寒冰的眼睛望着他。他还知晓害怕。知晓害怕,还做出这种事来。真不知该夸他忠心护主好,还是骂他背主求荣好。    他由着沐清浑身僵直地跪着,轻轻啜了口茶,微蹙眉,许是嫌这茶口味欠佳,将茶盏轻轻放下,冷道:“无言可辨?”    沐清怔怔地盯着双膝前的木质地板,举起的双袖拢出一片阴影来。他心口跳得极快,无论如何也按不下那愈渐沉重的恐惧。    他竟然孤身一人亲自来了……    不对,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前来,毫无声息?卫桑一定就在附近,也许还有其他暗卫……    真真是……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毫无防备。本来他还想稍迟些,等他随诸位皇子前后同来赴火神祭时,再将秦慕之事删减一番回于他……没想到,他竟然提前这么多便来了……    沐清咬紧牙关。    他的手段与狠烈,沐清素来都知道的。他眼中从来容不得沙子,何况,是这等重大的事件……他瞒着他,不放信给他。即便想出千百个理由,也辨无可辩。    沐清只觉得,自己自从迈进这个门槛,便似乎再难活着出去。    他已料想到了,主人既然已经亲自到了芜阳,秦慕的事,他必已知晓了。    若如此,他要他死在面前,想来也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沐清似觉得自己已被逼到绝路,认命地回道:“是。沐清,无言可辩。”    他答完。微微闭上双目。等死。    也许主人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多说一个字。只需要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眼神,那不知隐匿在何处的卫桑便会忽然冲出来,拔剑出鞘,只一瞬,便会结果了他的性命。    濒死的一瞬,他脑海中忽然划过秦慕惊恐失神的苍白面容。    他见过这样的她两次。第一次,他拼着一条性命也想救她活下去,是为了麒王。第二次,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也是为了麒王。    也许他该想到,无论她再怎么强悍、坚忍,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他目睹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濒临死亡,遭受皮肉之苦,而他的安慰,体贴,所有的温言软语,所有的百依百顺,全都是骗她的。    而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麒王。    不。    沐清惊诧于自己的心念。    不,他不后悔。    只要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做什么,他都不会后悔。哪怕是要搭上这条命……这条主人给的命,还给他,呵,也无妨……    沐清认命地等待手起刀落的终结,而雅间内却鸦雀无声。    青年男子似笑了笑。他嗓音低沉磁厚,放轻声音开口时,好似能为言语附上蛊惑人心的魔法一般。    “怎么,”他悠然开口,“就这样等死了?”    不等沐清回答,又冷笑道:“倒是个视死如归的。”    沐清紧抿着唇。    怎么,他不杀他?    他杀人从不犹豫多话,一剑下去,人头落地,干干净净。此刻还有话同他讲,那么,他还有一线生机?    男子不想再同他浪费时间,沉声道:“六年前的卜相中,那死兆如此确实,你亲在现场护法看得比我清楚。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每年去那里守着,无非是敷衍他的法子,却没想到你竟真的将那巫行者带了回来。霍珏,你到底是想护着他,还是想早日害死他?”    沐清心头紧绷,回道:“可……可这是殿下毕生的夙愿……”话一出口,方觉自己声音在微微发颤。    “啪”地一拍桌子,男子薄怒喝道:“毕生……他才未满二十,哪里来的毕生!”    沐清不敢再出声。    男子余怒未消,继续道:“你道我当初为何独独选了你送去阿川身侧?论灵力,可黛强于你;论计谋,无风胜你十个。我只看重你该是识大体有格局之人,该知道孰轻孰重,辨得清是非黑白。教你留在他身边看着他,莫不要为了些不值得的执念做出傻事来。如今看来,倒是我看错了人。你非但没有劝阻拦着,反而一旁辅佐帮衬,霍珏,你到底是何用心?”男子口吻狠烈起来,“你盼着他死么?”    “沐清绝无此意!”    沐清被一阵质问压得心头慌乱。    殿下说过……那血光之兆……只不过是血光而已,未必喻死……他确实将信将疑,但他执着于此,不顾一切地要寻秦慕,他也只好由着他……加上几年下来并未寻到卜相中那人,沐清逐渐也放松了紧绷的心,只想着也许时长日久,殿下便会渐渐绝了这份心思……    哪曾想……秦慕却在这个时候,真的出现了。    这条路毕竟凶险,殿下却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他怎好拦着他……他那么清楚他心里的痛楚,那份为了重获天伦承欢膝下,宁愿放弃一切的渴望……他单纯执着地只想快乐的活着而已,这,让他怎么去拦……    沐清紧抿着下唇。    反过来想,主人的话便可信么?他一副处处为殿下安危考虑的样子,又如何不知殿下为了能重获亲情宁愿付出一切的心性?呵,是了。这位一心扑在建功立业夺嫡争权的皇子,又怎么会将亲情放在眼里。恐怕宫中的娘家只不过是他不可缺失的政治依靠,皇帝的信任与倚重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假意关心这个弟弟,无非是在皇帝面前多挣得一份兄弟亲睦的加分罢了。亲人,对他而言,无非是与太子明争暗斗的一份势力罢了。    这样的人,他不懂殿下,他怎么会懂?!    沐清垂首深埋,男子并不知道他百转牵肠地想了些什么。只轻叹了声,忽而,冷冽道:“杀了秦慕。”    沐清惊愕,下意识抬头看去。    男子悠然坐着,似适才说的只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    他看也不看沐清,淡淡地道:“移祸给宁王。在诸皇子到达南州之前,办妥此事,饶你不死。”    他复又望向窗外,神色淡然:“去罢。”    ……    男子稳坐在雅间中,从窗外望到已下楼的沐清。见他似丢了魂一般,失神颓然地立在街边,半晌,都没有移动半分。    “卫桑。”    随着他轻口呼唤,帘后走出一条身影,脸上戴着一副灰铁面具,身材高大,背负巨刀,默不作声地又到他面前。    “想办法将秦慕带出来。我要见她。”    名唤卫桑的男人沉吟片刻问道:“不是杀了,而是带来?”    男子轻笑道:“那可是魁巳宿主,随便杀了岂不可惜。方才不过是试探他罢了。他必下不了手。让他困顿几日,一来不要妨碍咱们办事,二来,也是给他个教训,让他好自为之。另外前几日孟熙那边已经有了消息,玉琳锦漆似乎也已出现宿主。这双灵兽果然是同生同启。咱们不可不防。秦慕早一日醒血,魁巳早一日认主,大荣便早一日安稳。”对窗遥望,摇头轻叹道:“不要伤了她,也不要惊动他人。”    “嗯。”卫桑转身而去。    男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嫣织……    一丝隐痛漫上来。    我还是想你……如何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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