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1. 熙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前襟,并无任何动作,只微微眯起双目,似有些好笑,又无奈地轻挑眉峰,不屑地道:“哦?女王?” 秦慕冷笑:“我再说一次,我会自己走。而且,我不用你养。” 她顺势推了他一把。熙王身子厚实,稳如磐石,几乎纹丝没动。嘴角微微勾起,毫不遮掩地嘲弄地笑着:“你为何就是听不懂孤的话。还是你认为,你尚有选择的资格?” 秦慕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她冷着脸道:“你也好像听不懂我的话。我秦慕,从来不被人操控,也不需要被人养活。我就在这世界里,靠自己活给你看。” 熙王的笑容扩得更大了,而且好像忍不住一般,竟笑出了几声。如果撇开目前令人愤怒的情况,他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性感。笑起来的脸庞也挺好看,刚毅中带着星点愉悦的光辉。可秦慕现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从没见过这样跋扈专断,目中无人的混蛋。 他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阿川实在将你保护得极好,好到你竟什么都不知。”他敛了敛笑容,“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眼下孤给你选的这条路,是最好的选择。阿川不必死。你也不必受苦,大荣不会陷入险境,孤也可安枕无忧。” 秦慕冷笑:“所以你觉得,我嫁给你当小老婆是一箭三雕?” 熙王扬眉道:“于你而言,成为皇贵命妇,一生享不尽的荣华,锦衣玉食。并且一世有人护着你,不必受他人的欺侮。待你诞下子嗣,便是世子翁主,同样可获荫袭。有何不好?”他着实不太明白这女人是怎么想的,这等条件,还需要考虑吗?要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豪门名媛追着给他做侧室他都没答允过,如今他都主动提出来了,可她非但没喜极而泣,反而还有点生气。看起来好像还受了多大侮辱似的…… 秦慕鄙夷地瞧着他:“在我们那边,一个男人想让一个女人嫁给他,首先,得他妈先让这女人爱上自己,明白吗?!”她接近低吼。是啊,对他而言,娶个小老婆而已,好比买了一件物什,添了个家具一般而已。这种冷血无情之人,他懂感情吗,他有人性吗?有吗?! 熙王玩味地瞧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秦慕,嘲笑道:“哦?便如你的麒王一般,先遣了霍珏去诱你生情,失败了,便亲自上阵?” 秦慕犹如被凭空劈了一道炸雷般。蓦地,只觉得身子空了,好似脚下是无尽深渊,稍挪动一步,便会坠下去,万劫不复。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熟悉的耳鸣逐渐嗡嗡作响,意识有点混沌,似乎没听懂他说了什么,或者,她不想听懂…… 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秦慕紧紧裹住自己,这屋里怎么忽然如冰窖一般,冷透了。 又退了一步。 这不可能……脑子似乎稍微能运转了些。他诓她的吧? 再退一步。 小腿碰到床榻,秦慕一个不支跌坐下去。心口剧烈的跳着,耳鸣越来越严重。她觉得无法思考,心口好像压了块石头,脑子里好像搅拌着一锅热汤,沸腾着灼伤她的意识。 熙王静坐一旁,淡然地看着她惊惧惶恐且不敢置信的样子。待见她似乎稍微平复了些,才站起来,缓步上前,微微弯下身子,低沉的嗓音在她头侧轻唤:“秦慕。” 见她不动,只续道:“孤不喜强人所难。且醒血一事,需你自愿方可。你可回去考虑周全。想通了,便找霍珏,他自会带你来见我。” 秦慕头也不抬,眼神空洞,声音微微发颤:“沐清……是你的人?” 见熙王默认了,她怔怔地又问:“你派人盯着你弟弟?” 熙王道:“是保护。” “呵。” 秦慕轻蔑地冷笑:“保护。” 熙王道:“你身边所有人都在骗你,你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况此事与你无干。你既已得知他在利用你,还想回去阿川身边吗?” 秦慕紧紧捏着拳头,全然不管尖尖的指甲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渗出血来。她忽而抬头,熙王讶异。 那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与决绝。没有被骗后的羞愤与恼怒,甚是没有伤心和难过。只是决绝。坚定的犹如定海神铁一般。 她腾地站起身来,站得笔直。由于和熙王站得太近,挺直了脊背,那丰满圆润的胸几乎要碰到熙王的身子。她本身量不矮,可与极高的熙王站在一起,仍要高昂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眼。 熙王扬眉,低望着只到他鼻尖高的秦慕。 这个瘦弱且适才刚刚受到严重打击的,看起来丝毫没有自保能力的少女,此刻却似乎凝聚了万钧之力,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力量。 有意思…… 熙王看着她的眼神中,慢慢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来。 秦慕冷傲决绝地看着他,道:“送我回去,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熙王毫不掩饰地露出嘲笑来。微微弯了下身子,凑到她耳边道:“我等你。” 秦慕浑身一个寒战。真恨不得自己能突生神力,一掌将他劈死。 熙王径自背了手,顺手将没入墙面的短剑抽出,利落地收回袖中,再不多看她一眼,启门而出。 门外侍立一侧的卫桑沉着嗓子说:“你要娶她。” 熙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偷听就算了,还敢来问我。” 卫桑不退让:“你没说过要娶她。” 熙王瞧着他,半晌只拍了拍他的厚实的肩膀:“你该知道,永远不会有人可代替嫣儿在我心里的位置。” 卫桑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不言。 熙王叹了口气:“好生送她回去。”见他不动,又补了句:“不许伤她。” …… 麒王与沐清晨间去了趟监所,又亲自审问了下秋荷,他仍旧死咬着不松口,什么都不肯说。秋荷受了不少大刑,浑身上下布满伤痕,毫无血色的脸已经失了往日的清冷儒雅,被锁在刑柱上,苟延残喘着,似乎随时会断气。麒王淡淡地看着,最终,只对他说了句:“你终是对不起他。”叹了一声,让沈濛将他带了下去,兀自带着沐清离开。 二人回到书房议事,沐清将秦慕所说村中还有一个巫行者之事告知麒王,麒王思忖了下,让他只按着秦慕的意思行事即可。复又问他:“秦慕随你学那收敛灵气的法子,可有进展?” 沐清道:“才刚刚开始,她仍满头雾水,说是感觉不到什么灵力流转,一脸无措的样子。”轻叹了下,“姑且试试看罢了,毕竟没有醒血,不得要领也是常理。” 正说着,下人回禀夏巫臣来了。麒王看看已近午时,便教备饭,自己换了衣服去看秦慕。 进到寝室时,见夏巫臣正在给秦慕换药。下人唱了声殿下到了,夏巫臣欲起身行礼,麒王示意他免了,夏巫臣才复又坐下,细细地将秦慕脸上残存的药粉用湿帛一点点沾下,又观察了下她脸上那道已隐隐几不可见的伤痕,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伤口附近的皮肤擦拭干净,为她敷上新药。 麒王瞧着面无表情,似在发怔的秦慕,好像连他和沐清来了都没有察觉,只眼神空洞地不知在看向何方,心下忽觉略有不安。于一旁坐了,打量着她。夏巫臣也微微蹙眉道:“秦姑娘昨夜可是未曾安歇好?怎么一副气血两亏的样子。”不由得回脸深深地看了一眼麒王。麒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轻咳了两声道:“昨夜确实睡的晚了些……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 沐清白着一张脸,一点也不想出现在这里。 原本料想中的,秦慕会大声嚷嚷并没有出现。她仍旧好像失了魂似的呆坐在那里,不动,不笑,也不闹。 麒王蹙眉。 她怎么了? 夏巫臣将药粉敷好,收拾好东西,道:“秦姑娘的伤好的很快,明日再来一次,想是便该痊愈了。” 麒王喜出望外,起身几步上前,凑近秦慕的脸颊细细看着。夏巫臣起身,临走前又特意嘱咐了一遍:“不要觉得马上好了便无所顾忌。谨记,不可行云……” “闭嘴。”麒王满头黑线地东南一指:“下去。” 夏巫臣乖乖地闭上嘴,行礼告辞而去。 沐清也觉得秦慕似乎有什么不妥,见他二人这情景,只得识趣地同着夏巫臣,并招呼着所有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他二人,秦慕呆坐在床上,麒王侧身斜坐在她身旁,有点担忧地瞧着她。见她无动于衷,好似身旁无人一般,只好擒起她的手,忽觉那手冰凉,合到掌心中紧紧暖着,急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夏巫臣回来?” 好半天,秦慕才慢慢转过头来。眼前的麒王有些朦胧,那眉目鼻眼,又令她想起熙王的脸来。毫不留情的嘲笑与讥讽,残忍狠烈的将美好的梦境一一道破,那个妖魔一般毫无人性的男人。竟与眼前温柔似水的麒王,长得如此相像。 “不用了。” 秦慕气若游丝的声音令麒王更加担心,回身便要喊人,秦慕将另一只手覆到他的手上,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来,“我没事儿。可能是饿的。有点冷。” 如今正值夏末,每日里骄阳似火,多走几步路便会一身湿粘。即便是在寝室里,阴凉一些,又怎至于会觉得冷。 麒王不禁眉头紧锁:“我已让人备了午膳,不如摆到这里可好?” 秦慕温柔地看着他,轻轻说了个“好。” 麒王吩咐了下人,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你到底哪里不适,告诉我可好?” 秦慕望着眼前这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子,心头泛起一阵苦涩酸楚。若当真是骗她的,那么这戏……可比沐清演得好太多呢……简直入木三分,栩栩如生,令人不想信,都不忍…… “真的没事。”她却只笑了笑,为了不再看到这张脸,她轻轻依进他怀里,喃喃道,“只是我发了一夜的噩梦,心情糟透了。你就这样抱着我,好不好。” 麒王紧紧环住她的身子,只觉得不仅是手,她整个身子都如从冰窖里出来般冰冷。他伸手将锦被拉过来裹住她,不安地低声道:“还是唤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要我不要大夫。”秦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如同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撒着娇,“我只要你。你别走就好。” 麒王叹笑了声,只得将她搂得紧紧的。这般被需要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心里只觉得甜蜜如糖,贪婪享受这浓浓的眷恋。 秦慕抓着他的衣襟,死死咬着下唇才能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夏行川,你骗我也好,免得,我走的时候,那么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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