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虽然住在撩香院,但却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地方。 之前她挨了打,一直窝在僻静的霜院里,门口有侍卫守着,她连院门都出不去。她一直知道撩香院是间歌舞坊,是青楼勾栏,但却从没见识过它真正的样子。如今,她翘着脚,坐在二楼栏杆上,看着满庭里花团锦簇,纸醉金迷,姑娘们莺歌燕舞,宾客们笑语欢颜。满堂金玉,灯红酒绿,彩绸招招,缎带飘摇,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环佩叮当流光溢彩,好一派热闹非凡的盛况,不禁感叹:古人的夜生活真是有滋有味儿,比她那边最高端的夜店还有趣。 她让侍女们给她做了个帽子,形似新疆人的舞帽,用绣锦围成一圈,四周垂着长长的珍珠帘,直到肩头。珠帘下罩着绯红轻罗,披致腰部,将她的一头银发遮挡得一丝不露。这头发实在太惹眼,现下她银发小娘子狐狸精“声名在外”,不得不小心谨慎,怕被人认出来遭到围攻……她对此颇为习惯。以前出门逛个街吃个饭也得带着大墨镜遮眼帽,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这里没有网络媒体,只要遮住头发便万无一失,比她那边方便多了。 这两天每到华灯初上,她便跑到撩香院正经接待客人做生意的大花堂里来观摩。看这里的姑娘们如何歌舞,如何抚琴弹唱。唱的什么曲子,跳的什么舞蹈。她一一细细看着,一面问着身旁的侍女。这是什么曲子,这又是什么舞蹈。几天下来,她对现下娱乐圈的流行趋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秦慕心里暗自筹谋着。既然要自力更生,功课还是必须要做的。而她最擅长的还是歌舞,不如从这方面入手最为便捷。 看得有些倦了,她掏出手机一瞧,已经夜里两点多,便悠悠起身,带着侍女蓉秀回去了。 回到霜院自己的房间,脱了衣裙洗漱了一番,刚要翻身躺下,听见窗口一阵风动,她默然不语地披了件寝衣坐着。不多时,床帐被轻轻撩起,身子被揽入一具温热的怀中。 “今日这么晚。” 夏行川轻嗅着她颈间的清香,温柔似水。 “你每天都来,不嫌累啊。” 话虽淡淡的,但秦慕心里却总是按耐不住一阵暖意流动。 自从她回来,麒王每晚都趁夜而来,抱抱她,温存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麒王温言软语:“我每日心心念念只盼着这一刻,怎会嫌累……可有想我?”他轻拥着她柔软的身子,将头贴在她颈窝,流连不舍的轻吻。 “不想。”秦慕仍堵着气。嘴上这么说,却也未推开他。只由着他细吻着自己的脖颈,一阵麻酥酥的电流在肌肤上蔓延。 麒王微微笑起,环在她腰上的双臂紧了紧:“别再生我的气了,随我回去吧。” “不要。” 秦慕别开头去。 这次她打定主意了,他一天不和她说实话,她就一天不给他好脸色瞧。不是非要等你那什么时机吗,那等着吧。看谁熬得难受。 那吻一路蔓延而下,烧得她开始燥热难耐。本来环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滑了下去,隔着底裙轻轻摩挲着,身体最为敏感的地方被他肆意抚弄着,快感翻涌而上,她抵抗不住,呼吸渐沉,忙伸手将那不规矩的手摁住,扭了下肩膀蹙眉道:“你别闹。” 麒王将她的手捉住拿开,除去这个小小的阻碍,继续干着坏事。他觉出怀中娇躯酥软了下来,索性将她放倒在自己腿上,见她并无抗拒,心中喜悦,将手探入她松散的前襟。俯头便吻住她的唇,她呜呜了两声,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便败给了已燃得旺盛的小火苗,颓然地任由他肆意妄为起来。 夏末的深夜,窗外阵阵花香袭人。帐幔之内微微摇动,偶有一两声呻·吟细细透出,立刻便融进暗弱的烛光中,隐去了声息。 几经四更时分,麒王见身侧的秦慕已酣然如梦,方才悄无声息地起身,穿了衣衫,又为她掩了被子,拉好床帐,吹熄了快要燃尽的烛火留恋不舍地回望了一阵,方才翻窗而去。 他本只想着趁夜来探望探望她,看看她,抱一下,说上几句话便走。可每次看见她,都忍不住抱一下。每次抱住了,又耐不住要吻一吻。每次吻了下去,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样夜夜偷情一般,令他无端地心慌忐忑,却又有一种刺激兴奋的欢愉缠在心尖。每日里从醒来便盼着日暮月升,霜院阁楼上那扇轩窗成了他日思夜想的盼望。 秦慕心里还是有他的。 麒王微扬起唇角。 她虽然嘴上仍是倔强,但…… 麒王的笑意拢不住地大了些。 但,身子倒是格外地诚实…… …… 次日午时,秦慕方才懒懒地起身。 最近每天晚睡不说,还夜夜纵情偷欢,她每天起床都觉得身子微微麻痛。撑着床坐起来,唤了侍女进来服侍洗漱。 “姑娘今日想挽个什么发髻?” 秦慕懒懒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呆。 虽然因为熬夜,渐渐出现了黑眼圈,但她双颊红润,神采飞扬,好似被蜜露灌溉了的鲜花般娇艳绽放,不禁少有的升起一股羞赧来。 以前听说两性和谐对女人来说比什么护肤品都好使,看来此话不假啊…… “……姑娘?” 身后的蓉秀见她不语,轻声唤着。 秦慕回了神,瞧了瞧这头银发……梳什么发髻,有意思么,反正一见人都得罩起来。只好无奈地说:“你看着梳吧。最后把那簪子插上就行。” 蓉秀心里其实有些狐疑。一手持着牙梳,一手轻捧着秦慕的一头银发,瞥了眼妆台上横放着的那支金丝珍珠簪。和妆奁里其他首饰比起来,它无疑逊色许多。它既不精致,做工也显得粗燥。用来攒成花形的珍珠每一颗都并不圆润饱满,光泽度也模模糊糊。那金丝显然纯度也不够,缠丝的工艺也并不考究。说到底它只是街头小摊的货色而已,不明白为何姑娘对它如此情有独钟。当日霍大人特意送了妆奁衣裙过来,姑娘看也不看,只吩咐自己去收了,每天随意帮她搭配着使用便是。蓉秀带着一丝幽怨瞧了眼妆奁里的那支流云纹金蝶点翠的玉簪,这怎么瞧,都比那支地摊货好看贵重一百倍啊。哎…… 饶是心里百转千回,蓉秀仍微笑地“嗳”了一声,开始忙活起来。主人的心思还是不猜了。反正秦姑娘长得这么美,就算是地摊货,只要戴在她头上,看着竟也贵重了许多。 吃过了午膳,授琴的师傅便到了。秦慕抱着琵琶一丝不苟地跟着学。饶是她有吉他的底子,这琵琶学起来还是觉得挺难。它的技法繁复华丽,和吉他好像正好相反,难的都在右手。各种轮指拨弹,要刚柔并济松弛有度,几天下来,秦慕的指甲劈了好几个,指腹红肿,每堂课下来都手腕发酸。长年弹吉他,她手上也有一层薄薄的茧,但那是左手……这下可好,两边似有齐头并进赶着对称的趋势。 她的课程还挺多。除了弹琴,还要学煮酒烹茶,歌曲舞蹈。日子仿佛回到她未出道的时候,每天的各色课程占满了她的时间表,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全部时间几乎都在上课。 在这几样里,秦慕觉得最容易的是跳舞。她长期接受舞蹈训练,每天被人盯着有氧无氧,无论从体能还是柔韧度上来说,即便是在她那边的世界里,也比大多数女子都强许多。这里的姑娘比起现代世界里的还要柔弱,大多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可能是因为身处南方的缘故,大都生的分外娇小,个头能有一米六的已经算高挑,像她这般身高简直鹤立鸡群一般惹眼。她长腿细腰,天生就是跳舞的材料,加上后天的磨练,基本功也扎实的很。在这里学他们的舞,基本和学支新曲子差不太多。 且这里的舞蹈大体分为软舞和健舞两种。软舞轻盈柔婉,需要穿上阔袍大袖的飘逸舞服,大多挥舞着长长的披帛,节奏舒缓,求的是慢态不穷,柔媚入骨的意境。健舞则相对刚健飒爽,可以持剑或花锤,窄袖束腕,着锦靴,舞蹈大多气势磅礴,舞步繁复灵动,有时急旋如风,有时舒展明快。秦慕上了几次课,教授舞技的柳慧茹便忍不住交口称赞,这般身姿体态,又聪慧灵透,一点即通,竟如同为舞而生的一般。几日下来,秦慕已经可以将独舞拓枝跳得有模有样了。 里面最难的应该就是琵琶。当初薛若梅请她挑一样乐器,她毫不犹豫选了琵琶。当时她心里琢磨,毕竟都是弹拨乐器,吉他和琵琶多少类似,学起来怎么也得比筝强不少吧。结果真的学起来才知道哪有这么简单……早知道当初该选击鼓,这么自虐是为哪般…… 授琴的杜晦酩是个相当严苛的师傅。往日她每每应召来为新人教授琴技,那些小姑娘们被磨肿了手指,拨裂了指甲,无一不曾叫苦喊疼以泪洗面。学个乐器乃是苦差事,她从不肯放低要求。越是叫苦不迭,她越是不肯放松。授了几日的琴,秦慕的手也肿了,指甲也裂了,但她非但没有一声哀求,眉间竟连一丝轻蹙都不曾见。她面色专注,聚精会神,仿佛那指尖的肿痛全然不算得什么一般。她心里暗自赞许,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板着脸孔不苟言笑,对秦慕对要求更是比以往要高出许多。 她正弹到一处难点,手背上挨了几下戒尺,红了一片。秦慕划着轮指,疼痛倒不算什么,她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像杜师傅那般完美的几种指法无缝连接,心里暗暗和自己较着劲时,蓉秀挑帘而入,莺声道:“打扰杜师傅和姑娘了,门外有人求见。” 秦慕一门心思在琵琶上,眼都未抬问道:“谁啊?” 蓉秀回道:“是个小童,名唤顺丰。” …… 秦慕一脸黑线地抬起头来。她心想,去见段小松时这茬一定要记得问,抽的什么风给徒弟起个快递的名字……还是最贵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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