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若梅紧遵麒王殿下的口谕,转天便将秦慕严密控制起来。不许出门,不许再去花堂,连楼都不让下了。气得秦慕跳脚骂街,却又无可奈何。砸完碟子碗泄愤后,又开始埋怨自己,干嘛好端端跟他提起这事来,没得给自己的计划增加游戏难度。这下可好,皇子殿下恼了,一句话的事儿,她就连楼都下不去了。还选什么火舞姬,出什么名,赚什么钱……全让他给毁了。 正愤愤地吃着鸡腿生气,门口响起蓉秀问安行礼的声音。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侧倏然坐下一个人来,哀叹了一声问道:“你俩又怎么了?” 沐清将那个又字拖得又长又哀怨。秦慕瞥了他一眼,却见他口气虽然哀怨,但面上半点烦恼的神色都无,似乎还掩着一丝看笑话不嫌事儿大的趣味。秦慕冷哼了一声:“你巴不得我俩吵架呢是不是。” 沐清干咳了下,毫无愧疚之色地笑道:“何出此言嘛。” 真是无耻……现如今都不带瞒着的了。 秦慕翻了个白眼:“也是哈。我俩吵架翻脸,对你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啊。这于公来说,你那真正的主子熙王殿下巴不得我马上滚蛋好嫁给他当小老婆,当然吵得越凶越好;于私嘛,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俩吵了架,正和你的心意不是。于公于私,你都高兴着呢。”见他被呛得脸上有些潮红,又凑近了些小声揶揄:“怎么样,有没有趁此良机又和他约个通宵啊?” 沐清被她一席话说得尴尬,正举着茶盏欲盖弥彰地往口中送,听见后半句呛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咳了半天。 秦慕眯眼,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来。让你小子狐狸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还作势轻轻顺抚他的背,冷幽幽地说:“霍大人,我的夫君啊,你可慢慢喝,别噎着。” 沐清哭笑不得地看看她:“殿下直不放心,这不让我特意来看你。” 秦慕冷傲地一哼:“他不放心个屁!” 沐清直的讪讪地赔笑道:“殿下也是全心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想想这几天你险象环生,两次差点遭人毒手,你叫他怎能放心让你好端端去选什么火舞姬。将你藏起来都来不及。” “我都说了我会小心的,不会被人发现的。我又不是猪,差点挂两次还不长记性。选那个火舞姬不每次都在撩香院那个大花堂里嘛,我连门都不用出,怎么就不行了啊。”秦慕愤然控诉,“诶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吩咐人调试工具排练演出了。我这些日子花费了多少精力没日没夜的拼了这么久,莫名其妙让我放弃,没门儿!” 沐清沉默了半晌,问道:“他说你要一战成名,要赚钱,不要靠他养活。你……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么。” 秦慕激愤的心情冷静了许多:“不然呢。等我醒血了,他没法养我了,我喝西北风去?” 沐清又沉默了半晌,讷讷地开口:“……那不是……还有熙王……” “我呸!” 秦慕一阵恶寒:“我告诉你别跟我提他!这辈子都别提!我秦慕就算要饭也要不到他门上!”想到他们竟然还鬼使神差地啪啪啪了一回……竟然还是她主动的,秦慕胃里就一阵翻涌,鸡腿都吃不下去了,啪扔回碟子里,伸手抻过帕子使劲擦手上的油,满脸反胃恶心的表情。 沐清狐疑地看着她问:“……熙王……他怎么得罪了你,怎么一提他你就一脸想吐的表情?按说筠殿下实打实地救过你两次命,难道不该心怀感激之情么?” “我怀他个屁的感激之情!”秦慕愤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哦不对,她见过。 秦慕忽然想起来了。她哥秦熙也很不要脸。俩人不仅名字里都带个熙字,连那不要脸的劲头都有些相似。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以为再也不用面对那张自以为是的恶心脸,这边居然又出现个同款! 什么命数啊这是? 秦慕无语问苍天。 沐清叹着气安抚她道:“事到如今你想选不是也选不了了么。这事还是算了吧。你若要寻后路,日后我帮你便是。” 秦慕心里暗自腹诽,要你帮,你不是站在夏行川那边,也得站在夏行筠那边。反正那哥俩把他吃得死死的,总不可能真的站在他这边。 不行。不能靠他。 秦慕眼珠一转,脸上盈起一丝谄媚的笑来:“沐清,你明天把陆离带来好不好?” 沐清瞧了她一眼。这满脸堆笑的模样明显别有图谋,不由问道:“昔之?你叫他何事?” 秦慕甜笑着说:“我现在憋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夏行川那个王八蛋楼都不让我下也就算了,连教我跳舞弹琴的老师也不让来了,我都快闷死了。陆离不是会画画吗,你让他来陪我玩玩呗。给我画个像什么的,解解闷儿。再说了,上次他还帮我画吉他,还有段小松的定金还是人家出的呢,我都答应回头请他吃饭了,总的谢谢人家吧。”好言好语地央求着。 沐清半垂眼睫缓缓道:“定金我已经全数还他了。你若觉得无聊,我可以每天都来陪你。昔之与我交情甚笃,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的。”一脸你有事找我别打他主意的表情。 秦慕撇嘴:“饶我还想替夫君省点钱呢。” 沐清轻笑:“那多谢娘子一番美意。” “我呸。”秦慕推了他一把,真恨不得把这人精大卸八块了。见他不肯,还是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就叫他来嘛,我又不会吃了他。就陪我画个画聊聊天嘛。你看火神祭马上就到了,霍大人不是忙吗,我哪好意思天天霸占着你不让你去干正事啊。” 沐清被她摇晃着胳膊身子东倒西歪,心里暗自发笑,脸上依旧沉着,只含笑道:“要他来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实话。”他凑近她,“这回又打的什么鬼主意,非要昔之来帮忙?” 秦慕被他说中心事,噎了一下,依旧假惺惺地笑着,两只手将他的胳膊紧紧抱住,脸贴上去靠着谄媚着说:“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啊,我就是闲着无聊嘛。我琴也不能学舞也不能跳了,我找个人陪我画画还不行吗。郎君啊,夫君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啊,你不能跟那个王八蛋一伙把我活活闷死在这楼上吧!” 这一声一声柔情蜜意的郎君啊夫君啊,叫得沐清心里一阵缠绵荡漾,若不是将她了解到透透的,大概真的会忍不住就这样应了呢。 沐清浑身暖流涌动,心里憋笑,脸上仍是一丝不透的模样:“可是昔之一见你就羞得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利落,这么无趣的一个人,我怎么忍心让他陪着娘子消遣呢。还是我亲自陪吧啊。” “霍珏!”秦慕愤然摔开他的胳膊,气鼓鼓地瞪着他,方才的一番柔情蜜意瞬间敛了个干净,“知道的是你替老相好严防死守地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陆离的干醋呢!演技这么好,哪个电影学院毕业的啊!” 沐清心底不由一沉。 ……老……老相好……吃……吃干醋…… 脸上的微笑像凝固了一般,有点僵硬地看着身旁的秦慕。 她愤怒地双臂环胸踹了桌子一脚:“你就帮着他整治我吧啊!醒什么血,等什么鬼时机……让我直接闷死在这屋子里算了!”愤愤地站起来往床上一趴挺尸状。 沐清无措地瞧着她发脾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半晌,只得站起来走到床前侧身坐了,轻轻拍拍她的背。她恼得甩了甩肩膀,完全不理他。沐清哭笑不得地说:“别生气了,我让他来还不成吗。” 秦慕腾地翻身坐起来,眼睛贼亮贼亮的:“真的?” 沐清无奈点头。 秦慕抓住他胳膊追问:“不许框我!不许骗我!不许敷衍我!真的?” 沐清苦笑道:“真的,再不骗你了。”又及时将她的兴奋堵了回去道,“但你必须告诉我实话,你非要叫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秦慕见他答应让陆离过来,刚要兴奋地大声欢呼,却又见他依旧追问缘由,不由得吞了口口水,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脸上又浮出那抹假惺惺的甜笑来,再次圈紧了他的胳膊,撒着娇赔笑道:“嘿嘿,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其实我也没什么打算,真的。之前我准备了那么久,又是编排歌舞又是准备舞美的,本来是想趁着火舞姬大选来个一鸣惊人,出了名再走,以后自己闯荡江湖日子不还好过点么。无论走到哪里,那招牌一亮出来,啧啧。当年选中的火舞姬啊,色艺双绝嘛,那还不是随便唱个歌跳个舞就能坐着吃好几年的赚头啊。可现在全让夏行川给毁了。我选不了火舞姬,这条路走不通,我总得另外想辙啊。”这原本也是真话,秦慕偷偷打量沐清的表情,见他多半是信了,便又近了近身子道,“你上次说,陆离家财大气粗,他自己就是贵族子弟,我想着吧,我跟他培养培养友情,再跟他打听打听,这个贵族阶级的小姐夫人们都喜欢听什么曲儿啊,爱看什么戏啊,以后就算没有火舞姬的金字招牌,我要是能打着什么……他家叫什么来着……” 沐清无奈地提点道:“他是南州府州牧昌仪郡王陆桓之子。” 秦慕恍然大悟状:“对对。郡王郡王。我要是能打着昌仪郡王府,什么首席歌舞伎的招牌,不是也能风风光光的骗吃骗喝了吗。” 沐清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大可以打着麒王府的招牌,保证比昌仪郡王吃得开。” 秦慕一撅嘴切了一声:“到时候我人都跑了还得靠着他的名头讨生活……我才不要。” 沐清笑了笑。这确是秦慕的性子。 有时候他不明白,很多这世上的女子会引以为傲的事,在秦慕看来都是无法接受的。但这才是真实的秦慕,一个来自他所不了解的世界的奇特女子,倔强,强悍,自尊心强得甚至比命还重要。 他不由得伸手轻抚着她的长发,秦慕笑得像只讨好的猫一般。 “若真有分别的那一日,秦慕,不要忘了我。” 秦慕睁着单纯无辜的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心里得意地笑:老狐狸,到底还是上当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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