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阳北郊的私宅中,熙王坐在书案后,手执狼毫,神情肃然地看着面前的折子。卫桑侍立于身后。堂下,张庭和郑游站在一侧,徐无风正在奏事。 “……这次吏部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前后总共裁撤了三名四品官员,十二名从五品官员被暗中调动。其中六个是太子的人,五个宁王的人,余下几个是咱们的人。皇上最近似乎对党争愈演愈烈之势颇为震怒,这回痛下狠手彻查吏部,各势力下均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咱们明面上和宁王是一党的,所以看起来,这一盘似乎是太子略胜一筹,他那边的损伤相较之下小了很多。毕竟那三个四品官员都是宁王的人。现在吏部人员空缺很多,不知殿下要不要再暗中选些咱们的人填补进去?” 徐无风等着熙王示下。 等了一会儿,见熙王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有点纳闷,抬头望去,见熙王一脸肃杀之色,只瞪着眼前的折子,一言不发。 徐无风蹙眉不解,侧头与两位同僚对视,那两位也茫然中,不知道什么情况。 徐无风只得轻唤了声:“……殿下?”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反应。徐无风只以为这事他要容后再议,只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继续说道:“还有,宁王那边前阵子安插·进芜阳的暗卫也已查实了。一个在麒王府里,一个却在将军府中。这两个暗卫安插得确有些诡异。那个将军府中的……” 正说着,见熙王突然暴怒一般,将面前案上的一任物件全数扫了出去。一时间笔墨纸砚砸了一地,原本放在他手边的茶盏也应声而碎,满地茶翻墨倒,一片狼藉。 徐无风等人心下惊惧徒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主人忽然发怒,齐刷刷跪了一地。 “殿下……殿下息怒。” 熙王平日虽然严苛冷酷,却很少平白无故地发怒。这暴怒来的着实突然,真不知道是哪里冲撞了他。几个人面色均有些惶恐不定。 熙王似头疼一般,缓缓合上眼轻揉太阳穴。 眼下火神祭的日期渐近了,各路皇子都已经在路上,不日便可陆续抵达南州。宫里父皇最近对党争之事分外恼火,政治上的斗争也日渐白热化。而边关孟熙自从得了灵兽宿主之后也频有动作……在这个时局朝政均焦灼不堪的关键时刻,他竟然满脑子都是不该想的事,眼前心里那个银发妖女的媚态娇躯晃来晃去,一时一刻让他也不得安宁。方才徐无风的话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走了不该走的神,分了不该分的心,满脑子都是被她上了这件事…… 妈的…… 他恼火于自己的心绪不宁,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竟然没能全力阻止这件荒唐事的发生。继而秦慕那具摇曳晃动的妖娆身形再次浮上心头,那如丝媚眼,丝薄笼烟的罗纱下那柔润浑圆轻轻压了上来…… 那双盈满娇媚的脸蛋,在对上他的脸时,霍然变得僵硬惨白。 “……我的阿川呢?” …… 熙王愤然睁开双目,堂下跪着他的亲信,满地狼藉也没人敢收拾,房间里被他的怒气所摄,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缓缓舒了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轻轻挥挥手,沉声道:“无事。接着说罢。” 三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下,都缓缓站起来。徐无风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折子,稍微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呃……那个……将军府里的暗卫,竟然只是充作饲养火神鹤的一众普通仆役里,并没有安排在什么关键位置……” 熙王打断他,并不抬眼道:“从头说。” 顿了顿,见堂下没反应,才抬了眼皮说:“从吏部开始。” 徐无风有点无语,这看来是方才一点儿没听见啊。只得准备从头开始时,熙王又说:“先叫下人进来收拾了。” …… 三人呆了呆,一旁的郑游忙出去叫人了。 今天的熙王……反正,有点不太对劲。…… 不,简直太反常了…… …… “……给……霍兄一个惊喜?” 另一边,撩香院里,陆离奇怪的问。 “是呀。”秦慕给他又满上一杯,笑吟吟地望着他,“所以啊,我要是不把他轰走,怎么私下求陆公子帮忙呢。” 陆离接过杯子,心情复杂地问:“可……你们不是……” 秦慕哀叹了一声道:“虽然我们不能真的结为夫妻,但沐清如今身居高位仍没忘记我,巴巴地将我偷着接了出来。还处处为我着想。因为我还得罪了麒王殿下。只这份情意,我已万分感动了。可我一个女子,除了擅长点歌舞之外,也没什么能报答他的了。你看,我又是铸琴,又是编曲的,只为了能在火舞姬大选上一展风姿,让他看了高兴高兴。” 陆离心中慨叹,果然还是心属着沐清啊……不禁又问:“可坊间都传你和麒王殿下……” “那是谣言。”秦慕马上辩解,“麒王殿下那种身份,又是亲王又是皇子的,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再说了,我可是沐清的未婚妻,起初他怎么折磨我的你也看见了。抓起来不说,还活生生卖到勾栏里来,打得皮开肉绽,还将我折磨晕了过去。而且他好男风的啊,怎么会喜欢女人。故意造出这种谣言来整治我罢了。” 陆离不解道:“为何殿下要造这种谣言来啊?” 秦慕白了他一眼:“我虽然自幼许了亲,可夫君醒了血,成了巫师,只好背井离乡弃我而去。我这婚是结不成了。现在又传出我和麒王相与的谣言,名节已毁,谁还敢娶我。这不是活生生将我逼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吗。你说,有这么恶毒的人么。” 陆离讪笑着说:“这个……想来殿下也是恼得狠了些……那些话我也差点信以为真了。以为姑娘当真和殿下……”这些年来,麒王和沐清的事人尽皆知,所以他对秦慕的话并未有太多怀疑,稍微想了想便信了。 秦慕讨好地继续连哄带骗:“有这位殿下统管南州,我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我私心想着,这番精心排演的歌舞报答沐清一二,得偿所愿后,我便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也省得给他添麻烦。所以这事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重要。现在被麒王软禁在这里,连楼都下不去。我想尽了办法,如今也只有仰仗陆公子了。陆公子,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摇着他的胳膊,一脸无辜哀求的可怜样。陆离被摇的心驰神往神魂荡漾,忙点头答应道:“姑娘这份心意如此珍贵,在下自当全力帮忙……只不过若是背着殿下……” “必须背着他啊!”秦慕着急地说,“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可全完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沐清那里也不能说啊,要不然,就不叫惊喜了……” 陆离有些为难……上次沐清求他背着麒王偷偷来看她,结果出了大事,自己差点被老爸打死。这前几日刚刚才跟殿下保证过再无任何隐瞒,如今又要背着他偷偷行事……他心里分外不安。 偷眼瞧她,心里不禁暗道。一个要他背着殿下偷偷跑去探望她。一个要他背着殿下偷偷给对方准备惊喜……这两人也真是对苦命鸳鸯,明明心里都装着对方,却要活在川殿下的淫威下……而且还无法在一起……哎……典型的有缘无份…… 也罢。横竖只不过是一场歌舞,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难得与佳人有机会频频相守,虽然她心中所念另有其人,但毕竟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一对。也许朝夕相处之下,秦慕或许……可能……会对他日久生情,将沐清忘了呢…… 心里偷偷打着盘算,面带羞赧地应了。 秦慕心里一块大石落地,长长地舒了口气。接下来,特别殷勤热络地照顾他吃起饭来。两人约定好每日陆离都过来见她,帮她筹措安排一应需要准备的东西事物。这事儿,谁问也不许说。对外只说是来探望她,陪她画画弹琴,打发时间。 陆离看着身侧娇艳妩媚的女子,一头银发在日光下闪着莹莹光亮,分外夺目,不禁心头波澜荡漾,问道:“恕在下唐突了,请问秦姑娘为何一头银发啊?” 秦慕随口答道:“天天被欺负,愁白了呗。” “啊……那为何发尾是粉色的啊?” 秦慕噎了下,胡邹道:“天天挨打,被染红了呗。” “……这……可是姑娘皮肤光洁白皙,看起来不像受过长期虐待啊……” 秦慕心说这小子十万个为什么啊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脸上硬撑着说:“我恢复能力强!上次挨了那么多鞭子现在还不是好了,连疤都没留。” 陆离打量着她白嫩的小手,肤若凝脂的脸蛋,心里啧啧称奇:“秦姑娘常年生在乡村之中,竟然还会歌舞弹奏,真是难能可贵啊……不知师从何人?” 秦慕无语地翻着白眼:“这个……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的。” 陆离还要问,秦慕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脸上挂起危险而迷人的笑容来:“陆公子,快吃吧,不然都凉了。”堵上你丫的这张破嘴。 陆离嘴里塞着鸡腿,心里揣着与女神的小秘密,笑得满意而陶醉,智商瞬间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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