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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日日一早便来,夜色深重才走,又出钱又出力,采买一应用品,使银钱暗里偷偷请了院中的丝竹乐班排练秦慕的新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那看不懂的五线谱写成工尺谱,帮忙排演歌舞,筹备舞衣钗环,事无巨细均事必躬亲。他原本便对曲艺歌舞了若指掌如数家珍,如今恰好帮得上忙。秦慕自然更是全力以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全部时间都在为备演做准备,每天俩人忙得不亦乐乎。    这样忙忙碌碌过了几天,这日中午,两人忙着校对曲谱,直到秦慕饿得头晕眼花才放下笔说:“咱歇会儿吧,吃点东西。”扬声叫蓉秀。陆离这才也放下笔墨笑笑:“是该用点午膳了。瞧着姑娘这几日忙碌得,清瘦了许多。”    “瘦点才好。前些日子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虽然没称,但我估计肯定胖了几斤。”秦慕将笔扔在桌上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蓉秀没应声。不禁有点奇怪,这丫头平常机灵的很,今天不在外面吗?又大了声音唤了几次,蓉秀这才带着几个小丫头端着盘子急匆匆地走进来,一面赔不是一面将午膳张罗起来。秦慕见她春风满面笑吟吟的表情,好似满心欢喜的样子,八卦地调·戏她说:“从实招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和情郎私会去啦?”    “姑娘!”蓉秀闻言羞红了脸,跺脚娇嗔了一声,撇着嘴说,“蓉秀哪有什么情郎呀,姑娘莫要胡说。”    其他几个小丫头虽然不敢多言,但都拿袖子掩了口轻笑。秦慕愈发觉得不对,扯着她的袖子不依不饶:“快招,到底什么好事啊,瞧你们一个个乐成这样。”    谁知陆离见状反倒一副了然的神色,只笑而不语。蓉秀被主子调侃,急切切地道:“姑娘这几日只管闷在房里不出去,原来竟不知道那。近日来咱们芜阳城可热闹呢,这火神祭眼看就到了,最近呀,不几日便有一位皇子入城,每每咱们麒王殿下都会大排阵仗去迎。那皇子们的仪仗那,个个旌旗高展,舆车金碧辉煌,一路行来围观的百姓都能将长街堵得水泄不通那。”    蓉秀一面给秦慕和陆离布菜斟酒,一面兴奋地侃侃而谈。见主子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更加滔滔不绝起来:“虽说到了火神祭当日才是大祭的主日子,但那个时候,皇子们都会进入宽广的祭场行祭礼,那祭场连番臣权贵们都进不去,何论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了。不若现在可以借着迎驾的机会将皇子们看个清楚呢。”    秦慕心里这才转过味儿来。    我说怎么这两天沐清这么乖巧的一次都没来烦过她呢,原来真是忙得走不开了吧。夏行川就更别提了。估计除了迎接他这一大堆的哥哥,带着他们游街示众,晚上少不了还得各种接风洗尘宴,不喝到深更半夜不算完吧。    她忽而想到那天她接了桔梗刚回来,便凑巧碰见他在宴请沐王的情形。    原本,这么多天没见,她心里都渐渐有点怪他了。吵架归吵架,哪有冷战这么久都不来看她一眼的。现在知道了原因便没来由地原谅了他。    他不来也好。    她心里暗自想着。    免得他皮笑肉不笑地伺候哥哥们忙了一天,夜里还得……    想到这儿,秦慕不禁有点脸热,忙把自己的心思抛了去,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和蓉秀聊天:“看来这两天你没少出去看皇子啊。说说,来了几个了?哪个长得最好看?”    蓉秀和几个小丫头都怯怯偷笑,陆离也在一旁轻笑,插话道:“若论容貌俊美,哪个皇子能及得上咱们麒王殿下分毫呢。咱们殿下可是艳冠后宫的莲妃娘娘所出,殿下将他母妃的美貌袭得一丝不差,自打诞下之日便深得陛下喜爱那。”    秦慕嚼着吃的反对说:“瞎说。夏行川吗是长得好看。但那个六皇子沐王瑾也不差啊。嗯……”她回忆着沐王的样貌道,“就是更柔媚了些。更像个妞儿。”    蓉秀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位小主满嘴胡说八道,但这回一来有陆离这个外人在,二来小丫头们也都在,慌忙阻拦道:“姑娘这话可不能说出去让人听着了……这妄议皇子可是重罪……”    “重什么罪啊人家自己都没介意……”她想起那天晚上和沐王的谈笑,这么有亲和力的皇子,毫不介意与她身份悬殊地喝酒畅谈,性格看起来非常好,应该不是喜欢刁难下人动不动就惩处百姓的人。    陆离反倒有些好奇道:“可是沐王殿下好像还没来啊,秦姑娘,你怎么知道沐王殿下的相貌?”    秦慕这才想起来,那个调皮捣蛋的沐王是偷偷提早来的,外人并不知道这事……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只得勉为其难地胡说道:“……沐王……呃……风评很好吗。我猜的。难道他长得不好看吗?”    陆离狐疑地点着头。秦慕忙要把这话头茬过去,接着问蓉秀:“可是麒王在芜阳呆了这么久你们想必也看腻了吧,除了他还有谁英俊不凡风度翩翩,惹得你们一帮小丫头春心荡漾啊?”    几个小丫头又都笑起来。蓉秀怕这位主子一时兴起又放出什么大不敬都话来让下人听见,忙将她们先都打发走了,这才掩口轻笑道:“自然是那位和咱们麒王殿下一母同胞的四皇子熙王殿下啦。”    秦慕听到这个名字,刚夹进嘴里的肉都差点掉出来。    熙王?    那个混蛋?    我说蓉秀,你脑子……不对,你眼睛没毛病吧?他哪里风度翩盘英俊不凡了啊?老娘这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怎么没看出来啊?    可是蓉秀提到熙王却一脸的花痴状,娇滴滴地红霞满腮,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含羞带怯起来:“筠殿下同为莲妃娘娘所出,自然也袭承了娘娘的美貌。但长年驰骋疆场征战厮杀,那股子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端是其他皇子不能比的……”    秦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眼前的丫头已疯,鉴定完毕。刚要出口反驳,忽然想起来适才刚说漏了嘴,这回必须得小心点,便将滑到口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愤愤地继续吃她的午饭。    蓉秀像个怀春的小姑娘似的仍在遥遥畅想:“哎,昨日我巴巴地在人堆里挤了半个时辰,才瞧见熙王殿下的仪仗。众人都说,单单只看这两位美人一般的同胞兄弟并配而行,便如一卷好画般美不胜收啦。熙王殿下真是英武不凡,他那日穿了一身皎白常服,胸前绣着金丝麒麟团纹,头上戴着白玉冠,端坐在马上,剑眉星目,真是飒爽英姿,令人望而生畏呢……”说着,娇滴滴地双颊绯红,好似那个王八蛋是她未婚夫似的。    秦慕憋着一口恶气也不能说,只能不停地翻着白眼。    一旁的陆离居然还在点头应称:“筠殿下确是众皇子中之佼佼者。加之又生来俊逸潇洒,善音律,通丹青,诗酒词画样样是个中好手,不仅武艺超群,才情也出众。若不是王妃看管得极严,恐怕早已娶了一院子侧妃侍妾了。”说到这,却竟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哎,只可惜了那一身的好武艺……”    秦慕听到这里有些纳闷,问道:“可惜什么?”    陆离叹道:“几年前和孟熙的一场大战中,筠殿下身负重伤,当时大军又被围困在洛河,孤立无援,缺医少药。等援兵来到解了围,殿下的命是救了回来,但一身的功夫竟全废了。想当年殿下可是名震寰宇的一手好剑,据闻如今连执笔都有些困难了……殿下的震北将军便是那一年封下来的。哎,当真是可惜了……”    秦慕听得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什么什么,武功全废?    他不是一只手就秒了三个刺客吗?他不是一剑就杀了段小松吗?不是拿笔都困难吗,那当初回手一扔就把剑插进墙里的那个人是鬼吗?这他妈也叫武功全废??别他妈逗了好吗?    秦慕呆滞了至少得有五秒,才怔怔地问:“蓉秀,你说,熙王是哪天来的?”    蓉秀笑吟吟地回说:“回姑娘,熙王殿下是昨日才到的。”    秦慕听得无语凝噎,只冷哼出一声笑来。    也是个偷摸提早来的,然后又大摇大摆装作刚到的样子。那个沐王大概只是偷溜过来玩的,这位殿下,哼哼,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总不可能单纯就为了她这点破事吧。    不过蓉秀提到这事竟又些愤愤不平起来,嘟着小嘴吐槽:“那些人也真是。熙王殿下的封地原是离咱们这儿最远的,姗姗来迟有什么不对。太子殿下出了事,便一股脑都疑心到熙王殿下身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哼。”还气哼哼地为他打起抱不平来。    秦慕瞧着她一脸花痴样就懒得喷她。只转过去问陆离:“太子怎么了?”    陆离说:“太子在路上坠马受伤,而且伤得很重,至今没有苏醒。我父亲和麒王殿下日日都去探视请安,也被太子内侍挡着不让见,说要静养,不能见客。人家将行驿大门都封了,任谁都不见。太子随行的太医们急的焦头烂额,却也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这大典在即,原本主祭该是太子的职责,现在殿下若是醒转不过来,那该如何是好。我父亲比太子内侍还着急,天天长吁短叹,求神拜佛的,几夜未曾睡好了。”    秦慕听了觉得头大,不愿再想,只是安慰他说:“这种事怎么轮也怪不到你爹头上吧。别担心了。不然这两天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陪陪你爹。让他不要焦虑。”    陆离有些感动地说:“多谢姑娘体恤。不过我没关系,眼下你的事就差最后一点调整了,咱们务必尽善尽美。这等大事我爹着急也是一筹莫展,就算要有所排错,也需诸位皇子们商议决断才是。”    两个人用了午饭,又接着忙起来。只不过今天秦慕还是将陆离早早地打发了回去陪他爹。夜色渐沉,她洗漱完毕,歪在床上想着中午那些话,心里弯弯绕着企图搞明白熙王那些事,忽然听见窗口一阵熟悉的风动。她心里没来由地快了几拍。几声清浅的脚步徐徐靠近,床帘被掀起,一个熟悉的怀抱从身侧拥住了她。    秦慕原本的满心怨怼此刻却消得一干二净,由着他轻吻着自己的脖颈,软嚅的呼吸烘着脸侧:“可想我了。”    秦慕硬起心肠来不去回头:“不想。没空。忙得很。”    话是这么说,但身子却软了几分。    麒王笑了笑。几日不见,这小兽依旧如是,嘴巴硬的很,但身子倒是很诚实。    臂上加了些许力道,有些疲倦地将她团团环住,下颌抵在她肩头缓声道:“可是我想你了。想得夜不成寐,几近痴狂。”    秦慕再忍不住,嘴角弯起一抹甜丝丝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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