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血夜1 轿子缓缓前行,在西斜的暮光中逐渐远离了繁华喧闹的街市,向着一处深巷中行去。 待得落了轿,秦慕扶着丫鬟跳下来,抬头便看到一间规整的小院,悬了块匾额上书逐云小居。忽然想到前天徐晗初曾和她交代过此事。姜婉华向她借用了这间徐萦置的外宅,要单独宴请她,不知有何图谋。还嘱咐她能推脱便推脱,不要被她陷害了。 看着那匾额,又瞧了瞧渐暗的天色,秦慕心头确实盈上一丝后悔。 方才心神大乱之际被那小丫头激怒,轻易便答应了……现在被人抬到这么个僻静幽深的地方来……姜婉华那个二逼,不知道又鼓捣了什么鬼点子打算整治她。 心下渐渐升起一股警惕,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佩剑。触到那一丝冰凉的寒意,心中稍微稳了稳神。 抬眼瞧这天色,骂了自己一句白痴…… 他好不容易说要早归一起吃晚饭,失约的居然是自己。心里暗下决心进去稍微待待就起身告辞,绝不久留。 在路上安静的轿子里,秦慕紊乱的心神已渐渐平息了七分。阿川这件事,她必须回去问熙王。他知不知道这层内情,他会如何判断……她很想知道他的回答,她现在满心烦乱根本想不清楚。愤怒逐渐消散后心底隐隐觉得好似哪里有些不对劲……那不妥之处好似呼之欲出,却就是想不出来。 揣着满腹心事,秦慕被下人引入宅中。 这处小宅是徐晗初为了招待几位极为相熟的热客所特意置备下的,方便世家公子们更为私密地玩乐小聚。喝醉了的也可当下住局留宿,亦可招待三五朋友推牌对弈,饮酒诗画。虽空间不大,却布置得浪漫温馨。窗前高瓶中插着浓丽的牡丹,桌上铺着锦缎刺绣的垂幔。做工精致的铜炉里燃着袅袅熏香,地上铺着团花锦簇的栽绒毯。珠帘晶莹,纱帐飘摇,连矮案旁设的软垫都绣着繁复玲珑的各色花纹,一派温柔乡的格局。 姜婉华一身青碧常服,落落大方地端坐于案前。见她进来,淡淡一笑道:“秦姑娘。请坐。” 秦慕环视四周,缓步踱入,在姜婉华对面同样跪坐下来,冷着脸道:“我还有事,不想耽误功夫。有什么话直说吧。” 姜婉华抬眸看了看她,并不急着搭腔,只示意身后侍女呈上一应酒茶点心,精心摆放在二人面前案上,侍女垂着头退了回去。 姜婉华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指道:“秦姑娘一路行来,怕是累了。不妨先用些点心凉茶,解解暑气。” 秦慕将案上饮食扫了一眼,轻哼一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姜婉华被毫不留情的怼到,面上一僵。忍了口气道:“都是精心为姑娘预备的,可多少用些。姑娘一口不动,许是觉得不合口味,这些下人少不得要回去挨板子,秦姑娘于心何忍。” 此话一出,她身后垂目跪侍的丫鬟不由得一个冷战,将头更低了几分。 秦慕余光瞥见,面不更色道:“你家的奴才,你想怎么教育,干我屁事。” 姜婉华再度气噎。不由得暗自咬了咬牙。 这泼皮一般的女人……当真油盐不进…… 秦慕见她脸色越来越差,心里更加坚定,这桌上的吃食绝不能动。这般忍气吞声地劝她吃东西,誰知道会不会在里面下了什么□□来害她。 姜婉华冷笑一声,傲然道:“秦姑娘不肯吃我预备下的点心,莫不是以为我下了什么□□不成?” 秦慕看着她,言简意赅:“没错。” 姜婉华第三次无语凝噎……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 秦慕见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心里不耐烦,道:“你下没下毒,你的东西我一口也不会吃。要没事我走了,您慢慢吃吧。” 说罢她站起身来,姜婉华有些气急败坏扬声道:“你就不想知道麒王与我婚事的内因?” 秦慕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形顿住。 婚事…… 阿川的婚事…… 心头微动。 曾几何时,这件事困扰着她夜不能寐。她担心他被这歹毒女人算计了,抑或是被这将军府算计了,要跑去告诉他让他小心,跟熙王求助让他帮他解围……而今…… 思绪再次繁杂起来,她吸了口气,侧过脸去冷冷的道:“不想知道。” 说罢拉门要走。 不正常…… 姜婉华忽然发觉,今天的秦慕虽然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透骨寒霜一般,气场颇为诡异。但见她马上就要开门出去了,姜婉华来不及细想急切间再度开口,讥讽道:“如今相与了更加位高权重的熙王,旧主便弃如敝履了?勾栏贱婢,果然寡廉鲜耻,无情无义。” 刺痛她的,却是那旧主二字。 秦慕猛地回身,阴测测道:“你也知道我要嫁给熙王了,从此和阿川再无半点关联。收起你那些丑陋的嫉妒心吧。和我这个贱婢争风吃醋,不嫌丢人吗姜大小姐?” 本来面色愈发惨白的姜婉华,在看到门外的隐隐出现的掠影后,怒火却渐渐消了,倨傲道:“牙尖嘴利。我姜婉华出身名门贵族,自然不耻与你做口舌之争。”她缓缓抬高身子,敛容正色道:“今日请你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今晚过后,我便再不找你麻烦。你我行当陌路,再无纠葛。” 秦慕看她容色坚定,仿佛当真有什么事说,压着心头的不耐烦又走回去坐了下来:“给你五分钟。” 姜婉华心中暗骂了她无数遍。又压了火气,算计着时间,不疾不徐地给自己点着茶缓缓道:“我自幼心仪麒王,数载思慕,静候闺中,只等那一道赐婚的圣旨。放眼整个南州,甚至整个大荣,我姜婉华都是他最佳的婚配选择。”她优雅从容地执起杯盏,目色中透出一股不甘,“却不想,平白杀出个你来。我怎会心甘。” 秦慕坐在她对面,姜婉华脸上愤然的不甘心她一览无余。可那又如何……断袖的谣言竟然是真的,他喜欢的是沐清。对自己的心意是取乐玩笑…… 纨绔子弟的游戏真是肆无忌惮啊…… 拿人命做草芥,以人心做筹码,肆意玩弄,只求一时取乐…… 这样的人,竟然还引得一个名门贵女自幼心仪,数载思慕…… 这姜婉华也没比她强去哪里。说到底,无非因爱生妒。使她变得面目可憎,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歹毒女子。 心里竟隐隐泛起一丝同情来。静静听她的下文。 “我幼时随母亲入宫,一片斑驳树影下见到了他。他纵身跃下,惊得满树飞花纷纷而落。那,是我最美的梦境。”姜婉华陷入回忆中,目色迷离,含着淡淡的甜蜜情愫。 “这一梦,就是数载。我已亭亭玉立,而他,也机缘巧合被封至南州。他成了这里的主宰,君主。我是名门贵女,静候闺中。多年来我努力修习琴棋书画,终于成为一方名媛,配得起他皇室血脉的高贵。我那么努力……情深不移……为了得到他,不惜跑到撩香院的大花堂上抛头露面。为了他,不惜……” 不惜做那下作的勾·当…… 姜婉华咬唇屏气,半晌沉默不语。 秦慕初时被她的倾诉打动,还颇有些感慨。但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忽然和自己这个宿敌聊起这种往事? 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将嫁做他人妇,不再对她构成威胁,所以才大敞心扉,化干戈为玉帛? 不对……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姜婉华的作风。 心下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警惕地注视着她,冷声道:“咱俩好像不熟,想说私房话,找你的贵女小伙伴去。” 姜婉华充满酸涩的回忆杀被秦慕一语撕破。她放下手中茶盏,目色中一片肃杀,冷声道:“我只问你一句。” 秦慕将戒备提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姜婉华正色开口:“你与麒王,可有肌肤之亲?” …… 秦慕凝视她的双目微微眯起。心中不禁升出两个字来。 卧槽。 这特么什么名门贵女……你俩上过床没啊妹子? 这种话,她也真好意思问的出来? ……不……若是单纯出于嫉妒,她更不可能问出这样的话来,那么……只有可能是因为…… 秦慕想到这里,看着对面姜婉华微微透出些许紧张的脸,竟忍不住嗤笑出声。 “回答我。”此刻的姜婉华却没有心情管她为何发笑,心中紧绷的神经似乎一触即破,这个答案对她分外重要…… “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她定定地注视着秦慕。语带急迫。 秦慕敛了笑,干脆往案上趴了过去,凑近了她,拿手臂支撑着身体探了过去,盈盈低语道:“你以为……会和女人上床的,就不是断袖了吗?” 姜婉华的双瞳瞬间扩大。唇齿不禁有些发颤,内心抗拒…… 是,她原本就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喜欢男人,便不可能和女人有肌肤之亲……若他们当真行过那事……反倒可以证明,那断袖的传言是假的……那么……那么对她来说,竟是件好事了…… 今晚的第一个目的,便是这一桩。然而,她的回答却让她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难道可以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 这……当真可能吗? 秦慕瞧着姜婉华的脸色瞬息万变,毫不遮掩地笑起:“你可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啊……你既然问了,我不妨告诉你。”她弯起眉眼,笑容可掬地瞧着她,轻声缓道,“自然有。而且,还不止一次。即便当初我被关在霜园里那几日,他也每晚都来,每晚都要。那些日子的翻云覆雨,夜夜承欢,他被我迷得如痴如狂……” 那段原本甜蜜缠绵的回忆,如今好似狼齿铁锤一般,随着她每说一字,便重重锤在心头一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痛,似乎不比姜婉华的轻去多少。 “贱·人……”姜婉华惨白的脸色涨满愤怒,那双杏核圆眼似乎将要喷出火,要将近在咫尺的秦慕活活烧成黑炭一般。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亲耳听到她说,且说得如此淫·荡不堪,姜婉华到底还是气得浑身发颤。 “贱·人!”怒不可遏的姜婉华终于再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扬手便要一掌落下。 秦慕冷笑一声,抬手便握住那扬起的手腕。 本想紧紧抓住反将她钳制住再奚落一番,但一阵突如其来的乏力感却忽然蔓延全身,手臂渐渐疲软,使不上力气。 心中骤然惊骇,警铃大作。 她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完全没了平衡。 头开始有些发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摆不定。她看见原本怒火中烧的姜婉华,此刻正襟危坐,脸上扬着倨傲的冷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 …… 不可能…… 秦慕捂向额头,想让自己不再眩晕。 那些吃的喝的她半点也没碰过,为什么……为什么好像又中了什么迷药…… 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却听到姜婉华冷冷的嘲弄声:“翻云覆雨……夜夜承欢……”她瞄了眼站不住的秦慕,笑道,“看来秦姑娘颇谙此道。很会伺候男人。今晚上,我特意给妹妹寻了三个精壮的汉子。一个马夫,一个猎户,一个屠夫。全是孔武有力之人,妹妹今晚承欢……”她缓缓站起身来,伸过手端起秦慕的下巴细细欣赏,“想必一定可尽兴而归。” 大门被打开,果然有三个粗布麻衣的健壮男人,均揣着一脸色相讪笑地走进来。 秦慕扶住姜婉华的肩膀,横眉冷对努力说道:“我是熙王的人……你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这回,轮到姜婉华嗤笑出声。她捧着秦慕的脸,盈盈浅笑中透出一抹冷蔑:“过了今晚,你就是个被三个奴才□□过的破落户了。身子都脏成这样了,熙王殿下还会要你吗?哈哈哈哈” 一串张狂的笑声响起,秦慕的头越来越晕,眼前的姜婉华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她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死死抓住她的肩头咬牙道:“要不要轮不到你管……我是他的人……被你弄毁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手被姜婉华无情地一把打掉,秦慕失去重心,四肢虚软,踉跄着跌倒在地。 姜婉华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何单单选了徐晗初这间私宅。轿子是我使人花钱雇的,传话的婢女也并不是我的贴身丫头画月,而是我遣人雇来的戏子装扮的。是你目中无人,根本记不得她的脸,轻易便信了吧。”她甩了甩披帛,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是你背着熙王偷偷与男人私会,与我何干。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将此事告知熙王,我倒要看看,你这乘了一夜三个男人之欢的身子,还怎么有脸去求熙王殿下要你。”姜婉华忍不住笑起,“啧,熙王侧妃,与贩夫走卒私会……向我寻仇?敢给四皇子戴绿帽子,恐怕他首先要杀的人便是你这淫·妇!哈哈哈哈哈……” 冷汗已经湿透衣衫,秦慕死撑着保持了那渐渐流逝的理智,全身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少,四肢软得抬不起来。她眼睁睁看着姜婉华大笑着离去,那抹模糊不清的青碧色身影,就那样随着有些恐怖的笑声消失不见了。 ……眼前景物晃动,渐渐扭曲变形,桌椅摆设好似变成了泥捏的一般,软软的都要融化了。 面前围过来三个身影,喉咙间发出咯咯的淫·笑。 “小美人儿……” “看着当真眼馋啊……我等今夜要享这艳福了……” 一只油腻腻的大手伸了过来,秦慕奋起发力,狠狠打掉那只爪子。 “不是用了药么,还有这些力气……” “无妨无妨,蛮些更有趣儿……” 三个人淫·笑着的声音越来越恍惚,她开始连听觉也出了问题,空洞如在山谷中一般,回音此起彼伏萦绕不散,那三个人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胸口似乎被什么抓住,秦慕死死将它擒住,奈何这点虚软的力道完全无法阻止对方的继续侵入。 身子被抱住,前襟被撕扯开,刚硬的刺须扎着她白嫩的皮肤,油腻的唇在她脖颈上蹭来蹭去,几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一股刺鼻的汗臭令她胃中翻滚几欲作呕。 三个男人将她就地围起来,上下齐手肆意抚摸着,一边啧啧赞叹。 好软的小手……可比我那婆娘的受用百倍! 这样的身子但让我睡上一晚,明日死了也值了! 别抢别抢,让我先……先…… 秦慕被三个男人围住,极度的恐惧中奋力咬破舌尖。那刺骨锥心的疼痛使她的神志瞬间清醒了许多。 四肢重新有了些力气,她奋力想从三人手中逃脱,拳打脚踢中牟足了力气嘶声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罗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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