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次日用过了午膳,秦慕和熙王正在西院儿暖阁里闲坐着歇晌,青竹忽然提着裙子小跑进来喜道:“殿下,夫人,霍大人来了!” 秦慕以为又是来给她请脉的,懒洋洋地说:“来就来呗,高兴什么呢?” 青竹道:“夫人,霍大人把闹闹找回来了!” 秦慕腾地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真的?快让他进来!” 青竹欸了一声转身跑了。不大会儿沐清便怀揣着一小团毛绒走了进来,躬身便拜:“属下见过殿……” 秦慕哪儿还等得及他行礼,冲过去将小狼抱了过来揣进自己怀里柔声爱抚道:“可怜的孩子,这两天你跑去哪儿了,可把我急死了……” 小狼窝在她怀里轻声咕囔着嗷嗷,浑身上下都扭动着撒娇,扒住她的手舔着。秦慕顿时母爱爆棚,抱着闹闹往外走:“快去庖厨拿羊奶来!还有碎牛肉!在外面野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我的小心肝儿,这就喂你昂,不急不急……” 说着,扔下俩男人跑没了影儿。 沐清和熙王尴尬地对视了一番,熙王叹笑一声随口问道:“哪儿找回来的?” 沐清回道:“说起来属下还要向主子请罪。这小狼此前在她这儿瞧见过一眼,今儿在道旁看见了,尾巴上有朵白毛,便认出了是她的狼。见了我就跑,属下一路追去,见他钻了狗洞一时心急便翻了过去擒它,却不想那是王妃的东院西墙……”说完他颇有些愧悔,垂下了头去。 熙王翻了页折子道:“怎么着,撞见孟氏了?” 沐清垂头沉声道:“属下本是外臣,擅闯王妃内宅冲撞了王妃,还请主子治罪。” 熙王却毫不在意道:“事出有因,算了。” 沐清低着脑袋默默伫立在原地,半晌无语。 熙王执起笔来草批,写完了把折子合了扔在手边又拿起另一册来才发现他石雕一般呆立着,啧道:“还傻站着做甚,去给她请脉啊。哦还有,最近她又闲得很,缠着我要去郑游那儿搅和。若当真拦不住你替我看着点儿,那两个已经够麻烦了,别让她再添出别的乱子来。” 沐清默默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待他走了,熙王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蹙眉想了想,又没什么眉目的,摇摇头抛到脑后去了。 …… 到了晚上,郑游在玉柳小居中摆了一桌酒菜,只招待徐无风一人。两个男人和董可黛环桌而坐,举杯畅饮。郑游很是开怀,一杯杯劝个没完。董可黛想起昨天徐无风的话来,三五不时便替徐无风拦酒。几回下来郑游笑道:“你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那酒量不好是装出来的,实则千杯不醉也是有的。” 徐无风赔笑道:“你又打趣我。哪儿来的千杯不醉,明明一杯就醉。哪回聚酒不是我先醉倒,亏你说的出口。” 董可黛也随着道:“可不是么。你自个儿能喝,便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上回把沐清都灌成那样了,今天可收着点吧。” 郑游笑道:“呦呦呦,瞧我灌他你心疼了?” 董可黛顿时脸红起来叱道:“胡噙什么!平时同我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别排遣别人去。” 郑游挑眉睨了对面一眼:“无风不是别人。他可是我来了这边儿最铁的哥们儿。他知道我爱开玩笑,我闹他,他不会恼的。是不是?”说着冲他举起杯来。 徐无风心中苦叹不已,这杯看来是躲不掉,只得举了杯道:“今儿难得你高兴,怎么样都随你便是了。”说罢一饮而尽。 郑游大笑,也将杯中酒仰头干了。董可黛愈发紧张难安,想着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又见这席上气氛明是热络高兴,实则暗流涌动各揣着心思莫名的尴尬,如坐针毡一般焦虑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游说内急,董可黛便起身推着他往后头走去。 扶着他去茅厕小解了,又伸手帮他整理下衫,却忽然被他一把揽到怀里,一股混着浓重酒气的吻厮缠下来,他深吻着她,似是酒意熏然,又恍若最后的吻别。 自从他残了后,他们每有亲密之举都是她亲力亲为,他从未主动过。这久违的深吻撕咬着她灼痛的内心,她知道他以为这将是最后一次拥有她,他,这是在同她告别…… 悸动夹杂着刺痛,迎合着他的索取,给得驯顺依恋。 一番激荡深吻后,郑游环着她的身子,垂眸低望着她,呼吸依旧深沉,沉重的鼻息扑到她晕红的脸上,带着酒气辣辣的熏人。 董可黛浑身酥软窝在他怀里,手攀上他的脖子,软语低喃:“要不要……咱们进屋去……” 郑游一笑,迷离的目光清澈了些许,沉吻之下有些口干舌燥,低声道:“小·贱人,就想这那事儿。前头还有客人呢。” 他的轻慢作践全是故意的,诚心要惹她恼了一走了之。久了,她习惯了。脸上到底有些发烫,从他怀里挣着站起来,抻了抻身上滚得有些褶子的衣衫,又理了理垂肩发丝,推着他往寝室里走:“我瞧你是醉了,不如先去躺下歇会儿。我去煮些醒酒汤给你。” 郑游有些木然,半晌才道:“今儿喝的不算多,我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你去前头陪无风喝两杯,等我歇歇就出来。” 董可黛浑身一紧,将他推到寝室中安置好,手边给摆了茶水点心,又拿了毯子盖在腿上,将手炉烧热了交在他手里团了道:“若乏了就先歇下,我招呼他去了便回来。” 郑游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摩挲着,满心不舍,心如刀割。 董可黛看着,心头亦是利刃穿心一般。强咬着牙默不作声。 郑游合了眼,狠下了心松开了手,漠然轻道:“去吧。” …… 看着她又谆谆嘱托了一番才离去的背影,郑游独自在房里沉默静坐。寝室内静的落针可闻,只有烛花偶有噼啪之声撩动满室寂静。可他心里犹如滔天巨浪翻天蹈海,完全无法平息下来。 他昨天已经同徐无风说好,今日小宴,他早将醉春浆下在了董可黛的杯中。待药效即将发作他便抽身离席,让董可黛回去代客。这样,他们两人便有了独处的时机。喝了醉春浆的董可黛必将就范,再次失身给徐无风……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缩,揪着隐隐发疼。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剩一项。那就是等着。等着他们正鱼水交融,浑然忘我的时候闯进去,来个捉奸在床…… 到时候,她便再没脸死赖在他身边不走,只能答应嫁给再次同她有了关系的徐无风。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对她,是最好的。 他一直觉得无风若成亲,会是个很好的丈夫。体贴,温柔,谦谦君子,长得也儒雅清俊,虽算不上什么美男子,但自有一股飘逸俊朗的风姿,要不是有巫过之血阻碍,桃花也一直挺旺盛的。况且,他还会画画……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多好啊…… …… 郑游的目光透过窗外黑透的天际,腿上厚实的毯子和手里熏热的暖炉,却丝毫无法温暖他一点一点冰冷下去的心。 …… 见董可黛果然独自一人折了回来,徐无风起身相迎。 董可黛垂着头沉默不语走到他面前,徐无风轻道:“那杯子你方才替换了?” 董可黛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只同桌上三盏一模一样的酒杯来放了:“刚开宴时便趁着你拉他闲话时调换了。” 徐无风点了点头,瞧着她道:“那……咱们……开始?” 董可黛低垂的脸微微晕红,想到方才房中的一幕幕,喉头发涩,心头生痛,默默点了点头。 徐无风颔首,回身扫视房内,选准了位相得宜之处,从袖中取出一只十分精致小巧的云晶细颈嗅香瓶。这玉瓶还是当年沐清特意照着他的意思以巫术异变而成的,大肚长颈,瓶身上方有一圈拢漏,专为接盛血液流入瓶中而设。细长的瓶颈顶端有一小孔,用来散放灵力所化烟雾之用。 徐无风将云晶瓶安放在地上,在其后盘膝而坐,摸出一柄短匕摆在玉瓶旁。一切准备就绪,见董可黛还呆立在桌旁,轻声唤道:“可黛,过来这边旁观。” 董可黛闻言这才回转过神来,缓步走了过去,双膝着地端然跪坐在他身侧。 二人相视,微微颔首后,徐无风深吸了口气,合上双目暗自调运灵力。不多时,伸手拾起短匕,董可黛以前也伺候过他行巫运法,此时很是默契地伸手替他挽了袖子,想到为了他们这点子事竟要带累他施法行巫,心下分外的过意不去,轻声道:“无风,百般对不住你,我真的不知何以为报。” 锋利的匕首在他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握紧了拳,将胳膊伸到玉瓶上方,鲜血嗒嗒滴入瓶中,绵绵不绝。 “咱们好歹相识数载,说这些便生分了。”徐无风合着眼微微含笑,说完这句再不多言,专心致志行巫施法。 随着瓶中血液越来越多,袅袅淡紫色的烟雾从细颈顶端的小孔中徐徐散出。随之喷发得愈加猛烈迅速,很快便将整个厢房内团团笼罩住了。 …… 寝室中,郑游枯坐着神游,思绪万千错综杂乱。越想越有些怂。 那醉春浆的浓度很高,药力很强,在这个世界里堪称春·药中的法拉利,那是平民百姓手中很难得到的。早在秦慕之前他便见识过它的厉害。任他灵力再高深也抵抗不住此药的催·情效用。这是专为巫师而特制的一种极品春·药,饲主们多用它来奖赏有功的巫师,或者用以轻易控制住新收下的巫妓。董可黛以前是曾被多次喂过这种东西的。那会儿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每每被灌下去后便会欲~火焚身,只能任人鱼肉施~虐而无法有半点反抗……他极度憎恨那些凌~辱过她的男人,若有机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今,他却也同他们一样,在她的杯中下药,让她就范,失身…… 郑游心口越来越痛,想象中他们双双交缠水·乳·交·融百般的柔情蜜意,神思越来越迷离纷乱。他猛地甩了甩头,深吸了口气,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 狠狠心罢,横竖只这一回了。今晚过后,她便可以摆脱掉自己这个大火坑,嫁给无风过上安稳日子。徐无风是熙王府长史,位正四品,在番地可谓高官厚禄了。她成了四品大员的夫人,且因着徐无风巫师的身份,这辈子怕是只得她一个。她不用与旁的女子争宠,熙王一日权势不倒,她便一日锦衣玉食。 他和她,此生再无瓜葛。即便有,也只剩下恨。 多么完美。 一丝苦笑攀上嘴角,郑游攀住车轮,缓缓向厢房行去。 …… 他单手推着车轮,行动得很是缓慢艰难。 还未行到小门处便听到里面传来低糜的呻·吟声。郑游心头一紧,复又安抚自己道,很好,这样很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在小门后停住,呆呆地望着里面。 董可黛衣襟全散开了,桌上杯盘碗碟摔了一地,她坐在桌上,徐无风压在她身上,揽着她的身子大动着。 房内桌上颠鸾倒凤,董可黛一声声低吟娇·喘让小门外窥视的郑游心口猛烈剧跳。他浑身僵直,死咬着牙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攥得骨节嗑磕作响。看着徐无风一下一下撞着她的身子,看着他吻着她的脖颈,看着董可黛极近半-裸地被他压在自家餐桌上低吟,他心头的痛渐渐变了质,烈烈升温直成了无法抑制的愤怒。 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他知道进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景,他亦想到了董可黛会被药力控制无法自已,甚至想到了她事后会委屈,甚至会恨他。这些他全想到了,但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自己心。 嘴上说说,和亲眼所见,到底天差地别…… 他想到了直击现场自己会难受,但没想到会这般无法承受。且他们行得如此放荡不堪,他都不曾在桌上这样儿肆无忌惮地要过她,且她哪儿曾这般□□过……这一声声的无风,我想要你,无风,快些,无风,我受不住了……简直如同万箭穿心滚油熬煎!他怒火攻心,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看要失控闯进去时,厢房的大门忽然被顶开,从外面“唉唉唉”倒着声儿,跌跌撞撞滚进了一个人来。 郑游怔住了,定睛一看,那滚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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