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秦慕带着人全走了，徐无风走到方才秦慕的位置坐了，挽了袖子亲手执壶替洛夏满上一杯热茶，柔声道：“婚姻大事姑娘自行定夺，无需听凭他人掌控。若你不愿嫁我，谁也勉强不得。大可不必为此事烦闷。” 洛夏心慌意乱，闻言垂眸不语，半晌才道：“徐大人心念所属并非是我……” 徐无风顿住手，抬眼望去，洛夏双颊晕红直盯着自己的双手，这般娇羞的模样令他不禁莞尔：“何出此言？” 洛夏一惊，转眸望去，徐无风噙着一丝笑意和煦地看着她。洛夏心头更慌乱了：“你喜欢的……不是拉娜么……” 徐无风笑了一声，道：“起初我并不知晓你们的灵魂同处一身，虽然拉娜处处模仿你的的样子，也确能学得三分相像，但到底还是南辕北辙的性子，时长日久才引出了我的疑虑。说到底，我只以为同我日日相伴，弹琴论曲的那个人，是你。” 洛夏心中不信，微露诧异之色：“那……那么说，你……”脸上更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全没了平日干脆利落的架势，俨然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状态，“可那日你们不是已经……”想到那日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搂着他亲吻的样子，洛夏实在无法说下去了。 徐无风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哪一桩。想到那突如其来的扑吻，徐无风抑制不住笑意更深了些：“那日……她突然冲进来不由分说便扑了上来……这……”他顿了顿，“我自幼醒血得早，与男女之事并不熟稔，这些年一直跟在殿下身旁服侍，局势紧张，时有风谲云诡，哪儿有心去顾及这些。是以……倒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他不由问道，“方才你说，你们二人隔日轮转，为何那日却突然间变换了过来？” 洛夏的脸彻底涨红了：“偶有情绪激动难耐之时，也会发生转换……”当时她初醒过来，只觉得心口跳得快要蹦出胸膛了，想必当时拉娜也是激动得难以自持，身不由己发生转换。 徐无风“哦”了一声，打量着洛夏涨得通红的小脸，忽然认真的说：“你可淡定些，别这时候换回去……拉娜心性单纯，这种需商议大事的时候，她跑出来可就没法子说下去了。” 洛夏一双碧蓝的大眼睛忽闪地望过去，崩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徐无风沉了沉笑意，柔声道：“当初你私下拜访，如今想来或许也是被妹妹催促来的。若你不愿嫁我，我自当如实回禀殿下与夫人。夫人方才所言，也全是替我的终身大事着想，卡特不必介怀。你不愿，不会有人强迫你与我成亲。” 洛夏的笑意也淡了下去，眉宇间有些愁绪，低声轻道：“妹妹喜欢你，我怎好与她争抢……” “可与我亲吻的身子却是你的。”徐无风轻声接到。 洛夏猛然抬眸，目光有些炽烈，徐无风眼波柔和，盈盈望着她：“所以无论如何，你与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堂堂七尺男儿不会佯作不知推卸责任。你愿嫁，我自当迎娶。若你不愿，我亦不会勉强。一切，卡特自当依照自己的心愿决定。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徐无风都会依从，绝不食言。” 洛夏不由咬紧了唇。徐无风一直柔柔的望着她，那眼神和煦温暖，并无半点逼迫，却令她心绪烦乱不堪。半晌，她纠结不已，开口轻声道：“只是……因要负责么……” 徐无风一怔，摇头叹道：“我起初全不知是两个人……所以……”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实话，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会挂念你，每日盼着你来。今日议婚我也难免紧张，怕你不允，我会再难见你。也怕你只是为了妹妹应允……怕你应允了拉娜会伤心，又怕你不允，她会更难过……这般纠结从未有过。你们两个……”徐无风苦笑，“当真把我弄糊涂了。” 洛夏沉吟不语，片刻，她似突然鼓起勇气道：“上一次是拉娜……虽是我的身子，却是她的灵魂。这一次……”她双颊好不容易褪去些许的红晕再次拢了上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下定了决心一般满脸认真道，“这一次，是我的人，我的心……徐大人，你好好对比一下，你的心，到底在哪里。” 徐无风错愕间，洛夏已经凑了过来，在他面前伏低了身子，双手有些微微发颤轻柔地搭在他肩头，一双碧蓝双目缓缓轻合，柔软的双唇徐徐覆在他的唇上。 …… 片刻微怔，湿润柔软的唇瓣与他的轻触，引得徐无风浑身酥麻好像过电一般。脑子似乎全忘了如何思考，被这柔软的吻剥夺了所有功能。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她的腰身，瞬间的错愕僵直被化解，微启双唇下意识地迎合着。清浅绵软的吻交织缠绕，徐无风轻轻将她的身体揽到怀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了上来，他放不开她，她也腻在他怀中绵软如水。搭在他肩头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唇齿间爱意流转，心，越跳越快…… …… 正当徐无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时，怀中的身体忽然一怔，继而被推开半分，怀中的女子睁着一双湛蓝的大眼惊讶无比的看着他。 徐无风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讷讷地，不敢置信地，开了口：“……拉娜？” 洛夏那满是震惊的小脸渐渐扭曲成委屈，一双大眼里蓄起泪来，咬着唇低语：“姐姐和你亲嘴了……” 徐无风……不有自由抿了下唇…… 洛夏看着他的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骗子……姐姐是个大骗子！她果然也喜欢你！” 说着，一声接一声，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人还坐在徐无风腿上，不依不饶地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哭起来。 徐无风傻了片刻，当然意识到她们又互换了……当下只觉得手足无措，环着她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安抚：“别哭……拉娜，你听我说，把你姐姐叫回来，我有事和她商议……” “你只想见姐姐，都不愿意看到我是不是！”拉娜哭的更厉害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见你……拉娜……别哭了……”徐无风一个头两个大，“我们正在商议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撒谎！”拉娜哭得一抽一抽的，戳着他的胸膛柳眉倒立，“商议的什么事，还要抱在一起亲亲！你骗人！” ……百口莫辩…… 徐无风只觉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完全没法子解释：“拉娜……好了，先别哭了……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在骗我……55555…………”拉娜拍着脚呜呜大哭，接着冒出一大串徐无风根本听不懂的母语，在他一脑袋问号时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又转回了汉话，“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嫁给你！我只想嫁给你！” …… 刚进门的秦慕只听见这一句，很是高兴地走了进来笑道：“呦，谈……妥……了……啊……”一进屋就见徐无风美人在怀的香艳场景，不由得慢了步子，一脸坏笑地瞅他。身后随进来的沐清微微一怔，这一路上的烦心事瞬间没了大半。 徐无风立马抱着她站起来，回手把她放稳当，转身行礼的同时，一脸的没好气：“夫人回来了。” 拉娜抹着眼泪，抽着鼻子看了看进来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徐无风，左右看了一遍，趾高气昂地走到秦慕面前，却发现这个女子不似其他汉族女子一般娇小，似乎和她差不多高，还垫了垫脚，昂着小脸说：“你就是将军的女人，是吗？” 秦慕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弯起眼来笑着应承：“是啊，我就是夏行将军的女人。” 拉娜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宣誓一般说：“我要和徐无风成亲。夫人能不能替我们做主？” “拉娜！”徐无风有些责怪地叫住她，继而立马对秦慕说，“这事卡特还没应允，拉娜说的不能作数……” “为何姐姐应允了才行，我说了就不能作数！”拉娜很是气愤。 徐无风的气焰立马消失殆尽，一点脾气都没有，软着性子上前几步安抚道：“事关重大，不单是你我二人的婚事那么简单，拉娜你别闹了，快叫你姐姐出……” “诶我说徐大人。”秦慕截断了他的话头，悠然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事关重大，人女方都答应了，你一男的还墨迹什么啊。”不管徐无风一旁无语凝噎，转身拉住拉娜的手亲热地笑着：“拉娜是吧？头一次见哈，别见外，来来，姐姐和你说啊……”拉着小手往里走去，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笑盈盈地说，“你别理他，他没谈过恋爱，不明白女孩子的心。姐姐我是过来人，我明白啊。我跟你说呀，这婚姻当前，男人他也是人，也会害羞的。这不，你徐大哥呢他并不是不乐意，而是害羞了。” 她拉着懵懵懂懂的拉娜缓缓朝里头走去，诚心实意地在给她洗脑：“拉娜很喜欢我家无风，是不是？” 拉娜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徐大人是我见过最温柔，最体贴的男人。而且他还会吹笛子，我从未听过那么好听的笛子。我们族中的男人都很野蛮，也不爱洗澡，臭臭的。可徐大人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身上还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拉娜眼神沉醉在想象中，双手做祈祷状：“这就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男人。能嫁给他，我的一生都会很幸福的。” 秦慕非常有耐心地看着少女发花痴，并不想打断她。拉娜沉醉完，忽然脸色一转认真起来：“夫人，我听说你们汉人都是男人当家作主的。夫人是女子，真的可以为我们做主吗？你不用回去问过你的夫君吗？” 秦慕笑起：“拉娜说的没错。朝堂之事，我这种后宅女子是不能干预的。但这种大喜之事我还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你呀……”她双手轻轻搭在拉娜肩头：“既然要嫁给汉人，就要遵从我们汉人的规矩。在我们这里男女成亲之前是不可以互相见面的。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有很多事要忙呢。拉娜回去便要开始打点嫁妆，给自己置办喜服和凤冠霞帔。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刻便可收拾停当的。我这就去和王爷商议，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们定下好日子。府里也要筹备聘礼，收拾新房，找喜婆，准备喜帖酒宴……”她整了整拉娜的衣襟，笑容满面道：“等日子定下来我即刻去通知你。回去安稳待嫁，有什么不妥的就遣人来找我。万事有我呢，一切都不必担心。如今啊，你只剩一个任务。” 拉娜迷茫地问：“什么任务？” 秦慕笑得灿烂极了：“就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 拉娜有些害羞地垂头笑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即将嫁为人妇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直到人被殷勤地送走了，秦慕已经端然在首位上坐了半天，茶都喝了半盏，徐无风这才纳过闷儿来，直愣愣地还有些不敢置信，指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大门问：“就……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然呢？”秦慕瞧着他就觉得好笑。相处也有几个月了，每天都在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从未见过向来从容不迫的徐无风这么呆过。 徐无风惊诧极了：“可卡特还没应允！夫人，拉娜应下的话作不得准，她只是卡特的替身，想来是没有替卡特做主的权力的！她答应了没用的！” 秦慕放下茶杯，对首的沐清替她满茶。秦慕淡定地回道：“别的事应该是不行，但这事儿啊，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吧，媳妇儿肯定给你娶上。这回我还超额完成任务了，一下娶俩……” “……我不是担心这个！”徐无风上前几步辩白。 “那你担心哪个啊？”秦慕眨眨眼睛反问，问得徐无风顿时无语凝噎。秦慕噗哧一笑：“行啦，你要是担心自己搞不清楚到底喜欢哪个啊，等结了婚慢慢琢磨吧。诶对了，我还有点纳闷儿呢。刚才来的明明是姐姐啊，她也说了隔日才会互换，这怎么我才出去了片刻功夫回来就换人了呢？” 想到方才的拥吻，徐无风有些脸热，支支吾吾地胡乱应着：“……这……我也不知道……” 秦慕鬼鬼祟祟往前探了半个身子：“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事……” “若无他事属下告退了。”徐无风比沐清等人明智之处在于……他很清楚和这个女魔头纠缠不休下去是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不若直接放弃，还能少生点闲气。 秦慕瞧着他不等自己允准就起身大步而去，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沐清见之摇头苦笑：“少见徐兄也会被人挤兑成这样。好可怜……” “你就别在这儿替别人发愁了。”秦慕丢了个花生进口，扬声叫人。青碧进来静候，秦慕道：“叫钱老头来一趟。”青碧应命而去了。 不大会儿功夫钱德康躬身而入，行了礼后，青碧给他搬了绣墩扶他坐稳了，秦慕便开始吩咐。 “老头儿你歇了几天，这回可又要忙了。身体吃得住不？” 钱德康赔笑道：“老头子还支应得住，但请夫人吩咐。就算当真忙不过来，还有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得从旁照应些。” 秦慕笑道：“这就好。那你听好了啊，我一桩桩说。这头一件事么，就是你二儿子的婚事。你那没过门的儿媳妇一直在我身边服侍，跟了我这么久，尽心尽力的还得忍着我鬼使神差的脾气，怕不是比别处的婢女更得花力气，我不想委屈了她，尽量往好里置办吧。但凡是她这个规格的，都往上提两级，一众需用都直接从库里调取，需要支牌子的尽管找我要来。要是嫁妆备下让我查到短了少了，我可会很生气的。” 钱德康的老脸闻言笑成一朵花儿似的：“多谢夫人垂爱，多谢夫人……” “嗯。回头你们两家选了日子知会我一声就是了。”秦慕喝了口茶润喉，继续道：“还有就是过两日我想出去踏青，带上王妃和张麽麽。你找人好好安排一下。这两位都惧寒，车架弄得暖和些。让下人多备取暖的用具，不可疏忽了。” 钱德康一一应承。秦慕接着说：“最后这件事最紧要。我想在这个月之内给徐大人办一门婚事。他身为熙王府长史，是个什么规制有什么禁忌，你都比我清楚，可要好好筹措。要在合理的情况下，办得越大越好。” 这下钱德康愣住了：“敢问夫人，这女方是何家闺秀？咱们何时上门提亲？吉时可已定下了？” 秦慕随口道：“是个外国人……”想了想又说：“这事儿说起来麻烦……算了，等我先去跟王爷回过再跟你详细嘱咐。不过日子你先替我去挑，务必越早越好。” 钱德康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应承了下来。 最后秦慕一伸懒腰，下了最后一道指令：“明后天我要出门，我不在家里就交给你了啊。” 钱德康不敢过问主母行踪，只躬身应是，起身告退下去忙活了。一旁的沐清却有些奇怪：“明后天你要出门？去哪里？殿下可知道？” “我又不是要携款私逃，他当然知道了。”秦慕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这回就是我俩一起走。不去乱逛，回趟永安。两天就回来。你也不用跟着我们跑了，就在这呆着行了。” “回永安？为何？” 秦慕想起在永安的一切，脸上扬起憧憬的光彩来：“回去重温一下旧梦。顺便探望一下故友。然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做……另外……还能做点买卖。” 嗯？？？ 前头几条也就罢了……誰见过一四品诰命夫人要出去做买卖的？再说了，这到底什么情况，熙王府财政危机了？还是让她闹腾得快破产了？还得她出头去做买卖？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天天胡闹也不管？ 沐清一脸问号，完全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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