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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阳郡为王都,从来不乏热闹,客商官户来往如潮,天子脚下,更是寸土寸金,人多就有看热闹的,更有那说不尽的深宅“秘事”。    近日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那苏家的“秘事”,苏家大公子“病逝”苏添锦低调处理,本没有多少人知道,完全可以了事,不想,那日谢浊清扶着孝衣在身怀抱骨灰坛,神情呆滞的苏君盈离开苏宅,加上谢浊清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快就有人知道苏家大公子苏华木“病逝”苏添锦密而不发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只用了一夜,全奉阳便都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谢家的随从稍微透露出一点,苏君盈高烧守灵,苏老夫人欲逼其殉葬,使其惊魂。  透是这么透露,但到了众人的口听就变成了别的样子。    琼宇楼。    楼中热闹,未到说书的时辰,楼中食客,茶客相互攀谈,说着近来最新的趣事,正是苏家的事。  “哎!户部苏家的事,听说没?”南来的茶客问着老友。    “我这今儿刚回来,听了好几人说道。”老友磕着瓜子,点头,“你到的比我早,可有什么内情?”    “我也就听了一耳朵,详情,也不太清楚。”南来茶客无奈的摇头,引来老友失望的目光。    “内情我到是知道些。”大户人家的采买凑了过来,压着声音小声说,“我家小舅子的相好,是户部苏家的内院丫头,据说是苏家那老婆子欲逼死苏大小姐,那日正是苏大公子头七,苏大公子回魂前来,那灵堂的门扇都是刮掉了,就是烛火刮不灭,据说这兄妹自小感情好,这苏大公子头七还没过,就有人逼着他亲妹死,他能不怒?”    “不过说来,这苏大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南来茶客与老友都是不解。    “还能怎么死的,这苏待郞可有侧室,那侧室也给他生了一女一子,害死了苏大公子,逼死苏大小姐,往后这苏家还不是他们的。”采买不屑的道。    “说的有理。”众人点头。    此事传到官户人家耳中又是别一番领会。    “苏家的老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她考不上官,困在后宅,就逼着夕娘不得考官。”某位夫人摇头,“如今又逼起君盈来了,这是看着没几年君盈也要考官了。”    “夫人说的是。”丫环应声。    此事被有心人传入宫中,陛下听闻传人训斥了苏添锦一顿,大意是让他管好宅中事,后宅的人别往外蹦跶。    可以说此事是闹得苏添锦脸上无光不说,还成了同僚之间的笑柄,然而他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而是请了普济寺的住持,马上前往谢浊清的住处,索要苏华木的骨灰。    谢浊清在奉阳郡外孤雁山有处庄子,他暂住在此,请了天星观的道长来给苏君盈招魂,道长还没送走,苏添锦就找上门了,说明来意,差点没把谢浊清的牌子气歪了,火压了再压,才没开口叫下人把人打出去。    “阿弥陀佛。”普济寺住持渡法双手合十,“施主,此乃恶之根源,他日会引来血光之灾,还望施主仁义将骨灰交出来。”    谢浊清一听火气上头,好你个苏添锦!我外孙都死了,你还往他身上泼着脏水!    他正要发火时,一道声音从后堂传来。    “恶?呵!大师做过恶?”讥讽的声音透着嘲弄,身着孝衣麻布挽发的苏君盈从后堂走了出来。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从不行恶。”渡法双手合十弯下身,不卑不亢不怒的道。    “既然大师没行过恶,怎知我哥为恶?”她目光冰冷,话语如刀,“你只见了我哥一面便断他为恶源,使得苏添锦逼死他还不算,还将他挫骨扬灰,黄符封坛,要他永不超生!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为怀?”她咬着牙怨毒的道,“我哥因你而死,无论到什么时候,你手上都有洗不净的人血,大师,你犯了戒,你将来有脸去见你的佛祖么?”    谢浊清一怔,他是没想到外孙的死还有这样的隐情,他看向苏添锦,苏添锦也是怔住了,他是没想到那天的事,竟然叫她看去了,再对上岳父的目光,心下顿时慌了,低下头不敢去看。    “阿弥陀佛。”渡法叹声佛号,“杀生为救生。”    “可惜,你杀错人了。”她的话很轻让人几乎听不清,渡法却是听到了,他愣了下,抬头看去,从这才十五的少女眉宇间看到了当初他在苏华木身上看到的煞气。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词,李代桃僵!难道苏华木知道会死的是她,而代她死?不!不对!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他就真的杀错人了!    他再抬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疑惑自己看错了,心中却是怀疑不减半分。    “要老道说,苏大公子的命贵不可言,怎么会是恶?”青霄道长拈着长须慢慢开口,“当年大公子的八字还是老道批的,到是苏姑娘,生不逢时,命中孤苦,还望苏姑娘想开些,想必苏夫人苏大公子也望姑娘过得好。”    “多谢道长。”她转身行礼道谢,“经此一难出冬没什么想不开的了,今日有劳道长了,还望道长给家兄家母选个风水宝地。”    “是啊,有劳道长。”谢浊清一听她提此事,立刻开口,“小女自嫁入苏家,我甚是想念,想接她回四春安葬,不知可否?”    苏添锦听言想开口反驳,却听青霄道长掐着手指道,“英年花凋,子死,女伤,心中有怨啊,与夫宅不利,还是迁回的好。”苏添锦一听这话,立刻不开口了。    “凌苕是我儿,我必要带回苏家。”他一口咬定要带苏华木的骨灰回去。    谢浊清一拍桌子,“你想都不要想!”    “凌苕换夕娘。”他无耻的道,引的谢浊清大怒,直叫人把苏添锦赶出去。    “给你可以。”苏君盈平静的开口,“但你要答应我,不立牌,不树碑,不留坟。”    她的要求让所有人愣住了。    “我哥不能让你那些庶出的东西诋毁。”她目光如冰,带着愤恨与隐忍。    “好,我答应。”苏添锦半晌后开口应下。    她走回后堂,小心的抱出骨灰坛不舍的交给他。    “从此,你是户部苏家,我是谢氏苏家,我与你苏家再无关系。”她说完,不看他的表情走回后堂。    苏添锦抱着骨灰坛僵在原地,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天命?我不信,苏大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懂么?从今日起,你是户部苏家,我与出冬是谢氏苏家,与你们了无关系。’    嫡子的话回荡在耳边,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脸,却让他感觉异常冰冷,恍惚间与今日的苏君盈重叠在了一起。    苏君盈的闺房中,桌子上郑重的摆放着个天青掐花金丝花盆,黑土中间露出一点点的嫩绿,嫩绿上沾着少许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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