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道长带着童子走出山庄,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童子不懂便问,“师父在看什么?” “可惜了,苏家出了这么一对奇人,却是一死一伤,苏家怕是命不久矣。”青霄道长轻叹,当年他亲自批的苏华木的八字,明明是及好的命数,并无早折之相,怎么会就这么死了?算了,不想了。 他回过身,对童子道,“走吧。” 他刚迈出一步,身后响起脚步声,“道长请留步!”他回身,就见一翠色衣衫的丫环碎步跑到来,到他身前行礼,“还好道长还未走,奴早樱,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送上谢礼。” 青霄道长还礼,“苏姑娘的心意,老道心领了,观中已经收了谢居士的善银,不好再收苏姑娘的,还请苏姑娘见谅。”谢浊清信道,虽不修仙炼丹,却也时常去道观品茶听道法,所以被叫声谢居士也不为过。 “道长,我家小姐说,近两年奉阳天干少雨,今年比往年都热,怕是有大雨,天星观多年未修葺,我家小姐虽不是家财万贯,但也愿为天星观修缮屋顶上的避雷兽,防患雷火之灾,还请道长不要推辞。”她说着再行礼。 这话到真是说到青霄道长心坎中了,天星观一直救济孤老与弃儿,观中银钱大多先紧着人了,观中久未修葺,若遇雷电,说不得真引起大火,所以苏君盈的这番心意,他当真受用。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苏君盈有意与天星观结善,那他就大放的收下好了。 “劳烦苏姑娘惦念,老道就厚着脸收下了。”他再次行礼。 “道长客气,奴还有事,便不远送了,等小姐身子好了,再去观中还愿。”早樱规规矩矩的行礼,不接青霄道长的回礼,退一步再行礼,转身回了山庄。 待早樱离去,不见身影,童子才开口道,“师父这苏姑娘到是个有心人,只是这家里的丫环怎么名中有樱,不是与苏姑娘的名中的盈相近吗?大户人家不是很忌讳这些吗?” “苏姑娘的名字原不是那个盈,而是影,苏君影,你师伯说她八字本就轻,用影这样飘渺的字更是压不住,便将影字改为盈,盈满不溢,为之圆满。”青霄道长轻叹,苏家这对兄妹是他们师兄弟批的八字,名字都是他们取的,本都应是很好的命,如今却都成了这样,不知是天命还是人祸。 早樱回到山庄同苏君盈复命,来到她闺房前,就听到谢浊清在里面大骂苏添锦,骂完苏添锦又骂他爹,前前后后算是把苏家祖宗都骂了一遍,而苏君盈一句话也没说,听着他骂,早樱见状只得站在外面等里面的人骂完了,不然她进去也是挨骂的,谁让她也是苏家出来的。 “你到好就这样把你哥给他了!”谢浊清想起来就生气,虽然是为了换他家夕娘,可这也太…… “一坛子黄土而已,我哥可不跟他回去。”苏君盈小心的擦着天青掐花金丝花盆,仔细爱惜,像是对待天下至宝。 “你,你没把凌苕给他?”谢浊清是万般没想到,苏君盈把苏添锦给坑了! 别说他没想到了,就连把骨灰坛重新封上黄符埋在佛塔下的苏添锦也没想到长女会坑他,在他们的印象里,她是个柔弱的女子。 只可惜,现在的苏君盈不是十五岁的她,而是经历过种种磨难,两世重生的苏君盈。 在谢浊清心中回荡着他家外孙女被人带歪了,带歪了,就在他愣神,恍惚间。 “早樱,进来。”她开口叫早已等在外面的早樱,早樱进门行礼,“事情可办好了?” “回小姐,已经办好了,明日便会有工匠前往天星观修缮。”早樱半含首回答。 “很好。”苏君盈点头,转过头来,“外公,过几日您带人上苏家,商量给娘移坟的事时,别忘了把娘的嫁妆要回来。” “行。”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想了下,“丫环婆子可要一并要回来?” “不必了。”她摇头,“娘带过来的人,早以离府,如今府中的人……”她停顿了下,反问他,“外公可知,我为何只带早樱一个出来?” “为何?”他也是不解,从灵堂上所见,那叫枝儿的丫头到是护着她的,她醒来却只叫他把这个早樱接了过来。 “因为,只有早樱是我和我哥的人,其他的都是别人的眼线。”她平静的话却惊了他,“我院中的,我哥院中的,几乎全是苏家的家生子,枝儿也与苏老夫人院中的管事之子有私情,唯有早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早年前被娘亲买入府,除了我们她无所依靠,而如今,若大的苏家,我除了信她,无人可信。”很多事,都是前世前前世她所经历了,被陷害被背叛,唯一没有背叛过她的只有早樱,比起前两世早樱的早死,这一世她将她带出了苏家。 苏家,早已从根子里烂了如今光彩的不过是个壳子,这一世,她提前抽身离去,再将娘亲的嫁妆要回来,不知苏家还能不能支撑到苏萱木的崛起,呵!就算支撑到了,还不是昙花一现罢了。 这几日苏家的热闹刚退去,又因着谢浊清上苏家为小女移坟断亲要嫁妆之事,闹的满城风雨,本来苏老夫人被之前的“流言”气的一病不起,一听谢浊清来要谢夕的嫁妆立刻从床上蹿了起来,说什么也不给,还说什么人嫁到她家了,东西就是她家的种种。 谢浊清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说小女儿已经死了,外孙也没了,如今你苏家连孙女都不要了,那嫁妆只听说过母给子给女的,没听说过给婆婆的,若是不给便上府尹那告她一个婆婆私吞媳妇嫁妆,看往后谁还敢嫁入你户部苏家。 这话一出,苏老夫人怂了,咬着牙吞着血把,谢夕的嫁妆拿出来了,这些嫁妆中最值钱的就是那奉阳都中的三家铺子,一家花草铺,一家当铺,一家银楼,都是揽钱的生意,这些年,苏家的开销都是靠着这三家铺子,如今一还回去,同剐了她一块肉没两样。 这事自然在奉阳都中传开,苏老夫人再次一病不起。 直到半月后,北城区一座小寺院遭遇雷击引起大火,所幸暴雨随后便到,才没引起什么大损失,但流言是怎么也挡不住,寺院遭雷成了奉阳人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与之一街之隔的天星观,观主叩谢三清,在苏君盈来还愿时,与之道谢,若不是她,这被雷劈的怕就是天星观了,如今本就是佛道失衡,再遇这事,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观主若真心相谢,还请应出冬一事。”她本就是有求于观主青渝,为天星观修缮不过是个卖天星观一个好。 “苏姑娘请言,本观主一定办到。”观主青渝一口应下。 “我想在观中为家兄点长明灯。”她主着取出一件古灯,道家的八卦两生灯,据说此灯有养魂之用。 “令兄横死,到也可叹。”观主青渝接过古灯,“此事本观主应了。” “还望观主要不要节外生枝。”她行礼,拿出刻着苏华木生辰玉牌挂在古灯上。 “这是自然。”观主青渝点头,带着她进入后殿,来到专门供奉长明灯的地方,将古灯安排好,倒入灯油点燃,灯光如豆,慢慢的越来越大。 一个月后,苏君盈取回玉牌,古灯依然在天星观中供奉,玉牌埋入天青掐花金丝花盆的黑土中,一直只有一点绿的芽,开始生长,仿佛开始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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