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过夏临,时逢五月朝花节将近,各府的夫人为女儿添新衣,选簪钗,此时布行,金楼的生意最为好做,官宦人家早早与相熟的金楼布行定好了样式,只为朝花节上一争风采,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也会簪朵鲜花,只是鲜花也就能支撑半日,之后就会打蔫失去它的光彩,由此引出绢花之潮,然,绢花过于艳丽,有失真之效,只流行于平民百姓之间。 防守尉夫人段夫人不久前刚随丈夫回奉阳述职,她原本是给女儿准备了朝花节的衣服簪钗,在滨州也算得上成,到了奉阳就暗淡了许多,官宦人家都是要脸面的,不能因件衣服丢了脸面,再加上她丈夫刚回奉阳,若是不小心,便有人在此事上做文章,有碍于她丈夫的前程。 于是她一到奉阳就联系了在国子监任职的亲姐,衣服还好说,亲姐府中有料子,赶出两件也不是难事,让段夫人为难的是簪钗,一是亲姐家中无女儿,二是更无十五、六岁少女戴的簪钗,她只能出来寻。 奉阳叫得上名号的金楼银铺早早便以订满了,再赶也来不急了,买现成的话,太过普通不说,还让人看不起,再者也是没有入她眼的。 段夫人带着女儿走在南北街上,一家一家的金楼银铺去寻,寻了好几家,都是没有看上眼的,从最热闹的满金楼出来,楼中已经订的无法加单了,这满金楼据说开业不久,生意却好的出奇,楼中工匠的手艺也是一顶一的没得挑,在官宦夫人之中是炙手可热,段夫人带着女儿失望的走出来,一抬眼看到满金楼对面一家门面相当,却门可罗雀的金楼,叫钰楼,与满金楼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女儿迈入了钰楼。 钰楼如它的名字一般,金玉为钰,主营金玉首饰,有少量银饰,柜台上分出种类,边上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小厅,小厅中摆放着一盆芍药,花朵二十四朵,朵朵颜色不同,是时下流行的二十四彩,彩色鲜活,香味宜人,品相上佳是难得的极品,摆在小厅上供人欣赏,也是店家有心了。 “夫人、小姐需要些什么?”掌柜见有客上门,亲自迎了上来,“本店有各种饰品,男女均有,您是自用,还是送人?” 段夫人未答扫了店中首饰一眼,没有什么吸引她的,她这才应掌柜的话,“你们店中可有朝花节带的簪钗?” “有,夫人稍后,先这边坐。”掌柜将二人引到小厅,叫小二送上茶点,亲自从库中取出一批簪钗,“夫人请看。” 花团锦簇的金簪到也精致,却俗了些,红玉石榴花钗到鲜艳,却略显单调,白兰银攒金钗又有些假。 段夫人是左看不合适右看也不合适,段小姐站在一边不说话,乖乖的看母亲选,要让她说,她带朵鲜花也没什么不好的,那芍药花就挺好看的,但这话她不能说,她也知道这是奉阳不是在宾州,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很多事关系到家族。 “你们店中没有更好的了?”段夫人出言询问,本已做好否定的答案,却不想。 “有。”掌柜却说有。 “那还不拿出来。”段夫人佯装不悦,心中却期盼拿出来的是个上品。 掌柜没有动,反问段夫人,“夫人觉得这盆二十四彩如何?” 段夫人点头,她从一进门就注意到这盆二十四彩了,“嗯,颜色正,花朵大,品相好,是绝佳的上品。”朝国之人皆爱花,对花的夸奖从不吝啬。 掌柜走到二十四彩前,看了看,从中摘上一朵桃粉挂霜(浅粉银边),送到段夫人眼前,“夫人上眼,这只如何?” 段夫人一怔,“掌柜的何意?不会让我女儿带着鲜花过朝花节吧?”言语中透着不悦。 “夫人不忙说,您请看仔细了。”掌柜的将桃粉挂霜拿在手中,让店中小二用水晶镜反射阳光,照在那只芍药上,荧光闪烁,反射着宝石的光芒,又似是露水,让它更为生动,却让人此时明白,它并不是一朵真正的花。 “这!”段夫人惊住了,伸手抚摸花朵,不似绢,比绢更细腻,更有质感,拿在手里很有重量。 “夫人这是我们东家新引进的,我敢说,整个奉阳只有我们家有,目前也只有这一朵。”掌柜自豪的说。 数月前人还是一筹莫展,钰楼交到东家的手里时已经没有工匠了,只有他们这些掌柜与伙计,金楼没有工匠根本开不下去,更可气的是那栢姨娘在对面开了家金满楼,把老客户都拉走了,他以为要关张时,东家将钰楼重新修葺,从外省挖来工匠,更做出这绝无仅有的样式来。 “这叫什么?”段夫人拿着芍药花,爱不释手。 “东家说这叫宝纱花织,十二位织娘,三位金匠用时两个月才完成,火烧不透,遇水不退色。” 掌柜说话间,段夫人已经把花簪到女儿的头上,那花比真花还要美,却又不失真。 “娘,我喜欢这个,好看。”段小姐照着镜子,表达出喜爱。 “要了。”段夫人爽快的买了下来。 今年朝花节开节小宴上,防守尉的女儿出尽的风头,头上的芍药花落在了火烛之上,不但没有烧毁,反而在火中更加艳丽,让不少一同出席的贵女看红了眼,连皇后与帝姬都听闻了,派人来打听。 钰楼因此一下火了起来,订单都排到了年底。 朝国的贵女们都是有自己的出生花,与喜好的花朵,偏好的颜色,每个人都想要朵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宝纱花织,用尽手段想要更快的拿到。 钰楼的生意好了,同行看着自然眼红,工匠好挖,这原料却不知从何而来,试用各种材料仿制,却出不了钰楼的效果,到是引起民间绢花大卖。 炎爵府上,裴长青喂着虎皮鹦鹉,下人急步而来,站停在三步外,没敢吭声。 “订到了?何时取?”裴长青漫不经心的问,他看中柳太傅府上的嫡女,更看中太傅府的权力,打算追求那位柳小姐,特意打听出那位小姐的喜好,让下人去订钰楼的宝纱织花,有了那织花,定能拿下。 “没……”下人小声回答,“钰楼说不做咱府的生意。” “什么?”裴长青惊怒的回头,“他们怎么敢!” “钰楼的人说,他们东家是苏君盈苏姑娘,所以不做咱府的生意。”下人畏畏缩缩的说。 啪! 裴长青气怒的把手中装鸟食的白瓷盏摔了个粉碎,“好你个苏君盈!”他当初在孤雁小庄气言说的话,没想到她到当真了,果然不做他府上的生意,“当真胆子不小!”从小到大他就没被人这么羞辱过,她苏君盈凭什么! “去!上别家问问,本爵爷还不信了,就她家能做,别人家就做不出来!”他到不想想在孤雁小庄时他是如何给苏君盈难看的,光想着她不给他面子,他还想着别人家也是能做的。 可惜他要失望了,宝纱花织还就苏君盈的店能做,他得知后气得又摔了不少物件,叫人贿赂钰楼的人,对方怎么也不敢应下。 怒极的他直接上孤雁小庄,找上苏君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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