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尔猜他压力太大，因为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大的责任，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责任。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按照别人的思想走下去，工作也好，爱情也好，承担了很多期盼。 其实警察没有绝对的好警察，人都分为三六九等，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 她提议他给自己放松一下，适当地调整心理。 段辰茫然地摇头：“不行，我尝试过很多次了，依然不行。” “别紧张，你家里有养宠物吗？如果没有，你可以试着养一只。”许尔想起家里面的新成员Bally，原本对姜随安的想念寄托都全托付在它身上。 “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也以为不行，所以我趁着休息天去买了一只边牧回来。还不满三个月，特别可爱。不得不说，我的心情没有初次那么沉重。” 乌龟为什么会爬得慢？因为它身上有壳。 人为什么会不开心？因为自己给自己的身上装了壳。 “狗吗......我怕我没多少耐心，不过不失为一个建议。其实把那些话告诉你，我心情就好很多了。我是不可能放弃调查两年前的案子，两年因为我的一次自负导致牺牲了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放弃了，我的良心会很不安。” 两年前的事情，该有个了结，为了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只有这样子，他才会彻彻底底地放轻松。 这么多天来，他都很不开心，只要是到了夜晚，闭上眼睛就会看见火苗蹿上来的样子，惊出一身汗。 第二天，两人上班的时候在警局门口相遇，撇去昨晚的轻松畅谈，相视一笑，并肩走进去。 昨天的案子，可能是大家都很努力的原因，今天就有了进展。 “死者的身份找到了，叫高小丽。女性，年龄二十九岁。在夜总会工作，户籍不在上海，而是在黑龙江。三年前随着姐妹漂洋过海地来到了这里，经人介绍就进了这一家夜总会工作。是一名陪酒女，可是她性子烈，只愿意陪酒不愿意出台。” 投影仪放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最后定格在一家名叫天堂门的夜总会的照片上。 段辰顿了顿，接着说：“今天凌晨高小丽的姐妹来报案，宣称高小丽失踪了一个星期。高小丽是孤女，和谁都玩得来，但是很懂得分寸，从来不会在外过夜，无论多晚都会回家。因为报案人请了一个星期假回老家，等她回来了之后联系不上高小丽。意识到她出事了，接着又见到了新闻，急急忙忙地就赶来警局了。” 龙博一说道：“怎么这么凑巧，报案人刚请假一个星期，受害人就出事了？” 段辰翻开报告，把报告放在投影机下面，从而把内容折射到屏幕，让大家都能看得到。 “不清楚，报案人有没有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另外法证部也出报告了，袋子是市面上很普通的袋子，可是它还沾上了一些不属于它的东西，那就是乳胶漆。” 乳胶漆的成分很多种，诞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下期，是以丙烯酸酯共聚乳液为代表的一大类合成树脂乳液涂料。乳胶漆是水分散性涂料，它是以合成树脂乳液为基料，填料经过研磨分散后加入各种助剂精制而成的涂料。乳胶漆具备了与传统墙面涂料不同的众多优点，如易于涂刷、干燥迅速、漆膜耐水、耐擦洗性好等。 “最后查出来，会用到这种乳胶漆的装修公司在上海只有一家，那就是滕树装修公司。”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散会。” 该干嘛就干嘛，各司其职。 许尔来到审讯室，报案人垂着头发，手指交错在一起，穿着羽绒服，借着极大的优势把脸上的情绪隐藏在里面。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眼里有惊恐、害怕....... 许尔坐下，本来这一次的审问是由段辰来的，谁知道段辰却让她一个人先审。这是为什么？ 报以善意温和的笑意：“你好，我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姓许。不知道怎么称呼？” 秦霜霜没有那么紧张了，可能是见到同龄人，轻声地回道：“我叫秦霜霜。” 她打开录音笔，这是审讯过程中必要的。看出她异样的紧张，主动舒缓她的情绪，从兜里拿出一个水果糖递过去。 “秦小姐你好，别这么紧张，放轻松，就像是普通的聊天就好了。” 她没想到用糖舒缓对方的情绪，这是刚才段辰塞给她的，可能他也看出来秦霜霜过分紧张。 不是担忧，而是紧张。 这是为什么呢。 秦霜霜接过糖，呆呆地看着手心糖果的包装。外表包裹了一层彩色的纸衣，小小的一个。 有个人也很喜欢给她糖，开心的，不开心的，总能从兜里拿出各种口味的糖果。 后来那个人告诉她。因为低血糖的原因，不得不备着一袋水果糖以备不时之需。 “秦小姐？” “喔，抱歉。我能不能问问，那个.....是不是丽丽？” “是的，已经确认了。秦小姐，节哀顺变。” 秦霜霜默默地红了眼眶：“丽丽从小就命苦，只有我一个好朋友。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我能去见见她吗？听说她死得特别惨。” 被碎尸成两百块，能不惨吗，死了之后还被放入油锅里面炸。 许尔委婉地说道：“最好还是不要了。”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会被吓得做恶梦。 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秦霜霜还沉浸在伤心之中，但是审讯的时间有限，往往会问到有利的证据，从而找出凶手。 虽然残忍，但是时间就是一切。 秦霜霜表示理解，她也很希望能赶紧抓到凶手，还丽丽一个公道。 “请问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1月10，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们约好了一起庆祝。” “在哪里庆祝？” “就在天堂门，公司有一个规定员工生日可以免费包下一间中房。有很多相熟的人都在的，丽丽还玩得特别嗨，最后她还喝醉了。” 唱K的唱K，劈酒得劈酒。丽丽酒量很大，当晚就喝了很多，具体数量已经记不清楚了。经理也掺和其中，还凑到丽丽的身边..... 可是秦霜霜也喝醉了，她眼前模糊，喝了酒就想睡觉。 只记得纸醉金迷，不同的彩色灯闪来闪去，晃痛了她的双眼。 “第二天呢？有没有见到高丽丽。” 没有，她没有见到。宿醉的代价就是一睡睡到大中午，还伴随着头疼，可是她起床后见不到丽丽的身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去上班了。 “好像去上班了。” 这么说就是不肯定高丽丽第二天有没有去上班。许尔想她们晚上肯定都喝醉了，分开走，还是一起走。庆祝完生日又去哪里待过，估摸着都不记得了。 许尔知道喝醉了之后就会失忆，要不然怎么会有断片这一说。 可是这样子的话就很麻烦了，因为喝醉了酒的人说话都不算数。 她先不问那天晚上的事情，改问其它的问题。 秦霜霜也很配合，有问必答。 段辰在另一头把两人的神色，对话，姿态都看在眼里，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大胆地观察出秦霜霜有没有在撒谎的嫌疑。 不仅有，而且还存在隐瞒一些事情。 “你有什么看法。”段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喝热可可，至少一天一杯，但是冲出来的始终没有那么好喝。 他喝了一口，放下马克杯，把录音笔打开，听完审讯的对话。 “秦霜霜很可疑，她一开始很害怕，在我提起高丽丽时很紧张。也是多亏了你那颗糖，似乎勾起了她的什么回忆，才慢慢卸下心房。” 许尔老实地说完。但是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糖，见到他从兜里拿出一颗糖的时候，那样子还蛮搞笑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段辰难得害羞：“咳，我是听老一辈的人说吃糖能缓解紧张，分散注意力。” 其实是听她昨天晚上的建议后，才决定备包糖。 “嗯。不过话说回来，秦霜霜为什么要对我们有所隐瞒？” 秦霜霜自称是高丽丽的好姐妹，多年的感情应该不会有假，她红了眼眶，真的伤心也是事实。 段辰再次打开录音笔，又从头听了一遍，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 “两个举目无亲的人来到新环境必然要小心谨慎，凶手至少和她们有过很大的纠葛。秦霜霜刚刚有一段是说她们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是仇人。可是这里就说错了，秦霜霜很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这分明就是情杀。” 情杀她是认同的。凶手保留了高丽丽原本的样貌，而且还很小心翼翼地装进袋子里。不是埋起来，不被人发现。而是大摇大摆地放在车站，是想让所有人都能关注到。 凶手是想羞辱受害人。 “如果真的知道，秦霜霜没理由不跟我们说阿。” “假设秦霜霜和高丽丽并没有外表看上去这么要好呢。” “不可能，她是真的很伤心。”许尔一口否认。 “那好，如果秦霜霜是被什么人给威胁了呢。凶手对她而言很重要，重要到都不愿意把他给供出来。” 段辰收起录音笔，合上文件。“走吧，去天堂门夜总会。” 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天堂门白天也开门，客人不多，现场一片狼藉，服务生也还在收拾打扫。 黑色西服的经理自我介绍，他姓林，单名一个海。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而手指的中指上有一个戒指的印，却不见戒指，手背上有一个卡通的图案。 为了更好的谈话，林海就把他们领到办公室，里面有一张沙发，儿童秋千架在一角，办公桌后面的那栋墙挂了一个女孩的笑脸，天真灿烂。 林海冲了两杯茶：“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段辰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高丽丽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吧，平时她工作如何。” “丽丽很好，人勤奋，长得也好看，基本上没和谁起过争执。” “那就有了？” “唉。警官，我们这里女孩子多，难免吵吵闹闹。过了就没事了，就在上周她生日会上，她跟另一个女生吵过架，不都很平常的事情吗。” 许尔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和谁，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但是林海记得很清楚，那天憋尿憋得急，在生日会上喝了很多酒，拐弯角就听见两女孩吵得激烈。 “具体内容吧我不知道，因为他们是在厕所门口吵架的，我刚好要上厕所。她们一见到我就连忙走了，我隐约听见你这个贱人，竟然抢我男朋友，高丽丽说没有。”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说和高丽丽吵架的女孩有很大的嫌疑，真的是情杀。 段辰面不改色地继续问：“秦霜霜和高丽丽的关系如何。” 他问及秦霜霜时，林海有一秒钟的怔愣，换了个坐姿，捂紧了袖口，眼神闪烁：“很好，跟连体婴一样。”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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