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两个像傻子一样的人奔跑在大街上,跑了一半才发现车子还在大院里没开出来。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或许都躲在家里面过节日。 跑累了,就停下来喘口气,出了一身汗不止,竟然还发现脚下穿着拖鞋。 许尔做过无数次疯狂的事情,年少尝试过蹦极和跳伞,虽然因为未满十八岁就被劝退了下来。然后还尝试过潜水,和鲨鱼比游泳。但是狼狈地逃离别人的家里,还是第一次。 “真的不要紧吗。” “放心,他们不会在意的。”他哈哈大笑,“想不想干更加疯狂的事情,反正我们都出来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你指更加疯狂的是.......” “走,带你去涂鸦。” 寒风瑟瑟,拉开卷闸门,摇下暖黄色的灯光,室内一览无余。四面墙壁,有三面已经完成了涂鸦工程。有天使,有恶魔,有浩瀚的宇宙,就连地板也绘画成了宇宙,飞船乱窜,战争不断,花火四溅。 涂鸦就是一种更高级的艺术,能够释放压力。不过至今未被艺术界所真正的认可,老了的艺术家认为涂鸦是玷污了‘艺术’这两个字,自从有一段视频被一位高中生放上网后又开始火了一把,年轻人纷纷效仿,开辟自己的涂鸦之路。 她在法国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从头穿到尾,以彩虹灯为结,夜晚开了灯照亮了两边墙壁的涂鸦,特别地漂亮。 段辰把涂鸦用的喷头扔给她,见她牢牢地接稳后,开口道。 “会画画吗。不会也没关系,和我一起完成另外一幅画。” 而这个时候,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这里是你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会,走到白色的墙壁面前,一边拿着喷头滋滋地往墙上喷。 “对阿,我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难过的,都会来这里发泄一番。但是不得不说,还挺有用的。” 越是长大了越有烦恼,之后有一个人告诉他,去画画,去画你想要的东西。那时候涂鸦刚刚火起来,于是他就去尝试。 像这里的地方,在这个城市里他有十几处。一处画完了,就去寻找另一处。 就这样子坚持了十年,别人会说他疯了,说他痴迷了,只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画,这里是他的小空间,小秘密。 手中的喷头煊染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在墙壁上定格成画,成图。两个人各自站在一边,手酸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一下,然后再换另一个颜色的喷头继续。 不管外面有多冷,屋内都很温暖。 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通过两人合力完成了一整幅画。蓝天白云,有一个热气球,划破苍穹的飞机。底下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男孩对着女孩单膝下跪,手里捧着一个戒指。 为了增加浪漫,许尔画了一个丘比特。爱神光着身体拿着弓箭,弓箭的头还是心形。 “真是没想到,我们都是被耽误的灵魂画手。”一说完,他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打开盖子,‘噗呲’地一声响。 就地欣赏着又一副完成的画作,不过往年都是他一个人完成。他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基本不重样。 许尔喝了口啤酒,卷闸门外飘白茫茫地一片。定睛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好美。” “嗯...新年快乐。” 啪嗒地一响,指针指向了十二点,正式过年了。 很多人都专门守在这一刻,掏出手机发微博发朋友圈,非得说上一句新年快乐才肯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随安。她在心里道。又昂起头,灌下一口啤酒,把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因为刚刚乔正晖掐着点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 新年快乐 年初一,许尔直接在家里闷头大睡到了中午才起来。换上衣服,化好妆,拎上包包就出了门。 她不知道去哪里,本来想待在家一整天,但是又不想好端端的假期就这么没了。 先去了一趟墓园给随安送了一束花,和他聊了一会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来后去了必胜客吃了比萨,仅仅一个人就吃了十寸,把前面桌子那个小朋友看得目瞪口呆的。他的心里面应该在想,这个姐姐吃得真多。 不过很快的,那个小朋友就被挡住了,一梭黑衣地坐在了没有人的位置上。 她毫无影响地继续吃东西。 “看来许小姐生活过得不错。”应向天依旧杵着拐杖,眼神如鹰锐地看着她。 “如你所言,我确实过得不错。”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边的碎渣。 “许小姐对于我之前的建议,考虑得如何了?” “什么建议?”她不是不记得,只不过在装傻,同时在想着该如何脱身。 若没猜错,应向天为了掩人耳目,会只身前来,外面只配了一个司机。而他出现在这里,哪怕是被拍到了,大做文章他也可以说成是亲民。 一个人她还可以应付得过来,人数多了就不一定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这里可不是他地盘。 “给你开出一个数,拿着钱该干嘛就干嘛,不该管的就不要管。”应向天掀开v型领口的外套,从里面的暗格拿出一张支票放在她面前。 一千万。 她没有接。钱并非万能,更何况她现在就一个人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有钱人动不动就拿着钱砸她,最为讨厌。 “那你觉得...什么是该管的,什么是不该管的?” “你是聪明人,我不用和你多说什么你总会懂的。”应向天极为欣赏她勇于直视他的眼神,坦荡自然。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完全不必抛头露面,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收纳她为己用。但是现在显然她不会成为自己人,那就只能毁了。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不会放弃眼下的一切,该抓捕的罪犯要抓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得起冤魂,也对得起自己。两年前的真相如何,我会找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也是在警告他。 两年前的真相被一度压住,可是两年后凶手浮出水面,又岂能轻易放弃。 在入院宣誓时,她发过誓言。不忘初衷是她的本心,抓到凶手也是职责所在。 应向天看着她,冷笑道:“许小姐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愿你真的不会后悔。”说完就起身走了。 玻璃门上的铃铛随着晃动而叮当响。 她从窗外望去,应向天轻慢了脚步上了车,突然一张脸紧贴着玻璃窗,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罗冀宁坐下后点了很多东西,她已经吃饱了,所以只是看着他点餐。“吃得完吗?” 罗冀宁喝了水,稍缓了缓:“放心,我吃得完的。我平时运动消耗极大,刚刚去溜了溜滑板,现在都饿死了。” 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就穿着一身嘻哈风范的衣服,戴了顶帽子,鞋边有磨损的地方,很显然就是刚溜完滑板。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去澳大利亚了。”电话一直打不通,上一次在她家分别,今天是第二次相见。 “没回去。本来想回,但是我养父母去了旅游了,我不想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打算年后才回去。” 手机响了响,他低头看了眼,脸色有一秒钟不自然。 她问:“怎么了。” 他回:“没事,一些垃圾短信而已。”把手机放回兜里,“上一次都没有怎么了解过你的工作,你现在是在公安局当犯罪心理学的专家是吧。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辞职了,来我家当大厨?” 这是上一次的玩笑话,只不过这回夹杂了些许认真。 紧接着说道:“尔尔,在公安局工作多累多辛苦阿,累死累活的还只是拿这么一点工资。真不是我开玩笑,我有个女性朋友在公安局工作也是当什么专家吧,很重要的角色。结果才一年就衰老了,之后就猝死了。多年轻,才不到三十岁。” 聊到这么严肃的话题,许尔开始起了怀疑,只是不动声色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湿润湿润喉咙。 略带调侃的调儿说道:“怎么感觉你特别希望我辞职一样,不会有什么预谋吧。” 罗冀宁僵了一下,转而笑道:“作为朋友,我当然想让你干一份不这么累人的工作嘛。” 服务员端着餐饮上来,辗转地打破了这个话题。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难免不会让人起疑。他想。脑海犹如烟花炸开,疼痛难忍,扶着桌角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心里充满了疑惑的眼神中,转角进了洗手间。 就在许尔发呆的时候,手机弹跳出来一条讯息。 一一一 小宁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好像就在15岁的时候吧全家出游,遇上大地震,不幸身亡。我当时还特地去确认过尸体,我记得以前有跟你提过阿。怎么了尔尔,为什么又突然问起这件事。 当时院长妈妈跟她简单地说过一次,不过没有说名字,她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偶然碰上,因为太过巧合,所以在上一次分别后她查了他。 资料库上是罗冀宁的资料,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就是因为这样子,她才觉得奇怪。 如果小宁子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和她一起的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抱歉,突然不大舒服。”罗冀宁刚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湿漉漉的,他拿纸巾把脸上的水擦拭干净。 “那你还好吧,要不直接回去休息?”她关心地问道。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看看他想干什么也好。 他咬下一口比萨,摆了摆手,却嘴里塞满了食物,什么都说不出来。在他的虎口处,有一个疤痕。 和曾经的一模一样。 许尔看着他,手指缩紧,耳边嗡嗡嗡地作响,眼前出现旋转晕眩,眼前人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外面一束烟花绽放,突然惊醒,出了一身汗。Bally趴在她身上,随着她坐起来的动作而滚到她脚边,直接来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是梦魇了。 ‘咻’又一束烟花在空中炸成花的形状,映得窗户都是红色。 今天是年初一,放烟花的人肯定很多。 她是怎么回来的呢。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浑浑噩噩,脑海一片浑浊。 手机里静躺着一条短信和好几通未接电话,电话是乔正晖打来的,短信是段辰发的。 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被一个糟糕的人全盘打乱,于是直接忽略了来电,打开了短信。 一一一 要来一起放烟花吗?我和我妹妹,还有我的几个朋友,连龙博一那家伙也在。如果你也来,就过来吧。地址是xxx...... 时间是七点,现在已经将近八点了。 她去厕所洗了把脸,当冰冷的水从额头顺着划落,稀拉的水变成了水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果不是心脏在跳动,这肯定被当成是活死人了。 许尔,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会梦见那样的场景。 满屏幕都是血,鲜红的血,冰冷的尸体,冷漠的路人,无情的司机....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五岁那天的那一年。 车水马流,她独自坐在马路中间满脸鲜血地哭泣。 去吧,去放烟花。她也想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心里有些谜团还没解开。 于是许尔背上包包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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