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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阳才刚刚从山头攀起,岚风院的窗户便大大的支开了,看出去,刚好有颗老银杏,已被连续多日的老寒风吹熟了叶子,一夜又过,遍地都铺着金子一般。    巧儿领着一群小丫鬟给李京九洗漱,李京九一边眯着眼,一边默念着门内的那副对联,自我鼓气,跟个木偶一样,任凭丫鬟们摆弄。    奴才们瞧到她脸上的红痕着实有些惊讶,但当着李京九的面,半个字都不敢多问,低着头,装作完全没发现的样子。    但比起昨夜来已经好了许多了,稍微有发红,远远看着像先天的胎记。哪跟昨儿个似的,整个肿成个大猪头,不吓得她们尖叫才怪。    李京九青葱般的玉指从梨花木的妆奁拂过,挑了紫金八宝丝绸带绕着发髻绑一圈,再将白亮的蔻珠压上去,衬着她这一身月丝玉叶裙十分儒雅。    一个叫柳絮的丫头惊讶地说:“真是好看。奴才从没见过哪个娘娘敢穿这么素的衣服。能穿得如此惊艳的,更是听也没听说过。”    “油嘴滑舌,昨儿夜里逗阿奇,不小心把脸都撞篱笆上了,你还在这儿说好看。”    巧儿给她揉着肩,并没有多嘴。    一众丫鬟恍然大悟:“娘娘多虑了,这点小瑕疵可掩不住娘娘风韵。”    柳絮的一双眼,就没从李京九这身打扮上移开:“娘娘,是不是奕国的女人都这么打扮?”    李京九颇为自豪的点点头:“走街逛市,通常都这么穿的。聚会或者拜访,颜色会换得气派些,样式也更拘谨。不过大多比较简洁大方的。”    不像陆安国的女子,头上不插上三样饰品,便觉得少了些什么。    李京九抬手,巧儿便很有眼力劲儿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她朝门口施施然移着步子,不留意的瞟过窗边的四方案几。    怪了,案几上放着个袖珍的小锦盒,上头绣着一对狮子争着绣球,绿色的底,朱色的图,很是显眼。    她随手拿起,揭了盖,有股淡淡金银花和鱼腥草的味道扑鼻而来,算不得香,但也不臭,闻着别样舒坦。    倒不是她嗅觉特殊,只因为这味儿她早已闻惯了。先皇管教颇严,她每次顽劣,都会去安生殿领罚,手心里挨过板子,肿得连握笔都困难,田娘总是眼泪婆娑的为她敷药,用的药膏便就是这种味道。    “这东西哪来的?”    丫鬟们将胭脂水粉归进妆奁,侧头瞄了一眼,皆是摇头:“不知道,好像进来的时候就在那儿了。”    李京九转目,又望向支开的窗户,心里的答案已落定了七八分。除了初满,没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当然,也不会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李京九拿着药膏坐下来,十分节省的抠了一小撮白脂,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涂上去,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嚎叫。    “嗷!”    “哎呀,这小东西怎么出来了!”几个丫鬟嚷嚷着,提着裙子直跳脚。    阿奇从门槛里翻了进来,人怕它,它也怕人,被丫鬟们一通乱叫,吓得束手束脚,朝着屋子里瞅了一圈,居然求庇护似的朝李京九蹦跶了过去,又要抓她的裙子。    李京九重重跺脚:“不可以!”    它龇牙咧嘴的退了一步,规矩了许多。    她倏儿一笑,轻轻朝它招招手,这次它就比以前温柔许多了,只将她的裙子踩在小爪子下头,低着脑袋,嗅了嗅。    “去取些肉来,本宫要亲自喂。”    李京九小时候为讨母上欢心,养过几只鹦鹉和八哥,关于驯兽,李京九自有一套的心得。但猛兽一类,还是头一次。    可多接触几次便知道,但凡聪明点的动物,以食相诱,奖惩分明,教一些简单规矩终归不难。只是这家伙下手没个轻重,总是不小心抓伤这个,刨伤那个,便有些头疼了。    看在沈彧的份上,她又实在舍不得扔了它,只好耐心的教养。    一旦伤着别人,她就算亲自爬椅子,钻桌子也要把它逮着,按着它脑袋,让它好好认认自己刨的伤口,然后拍它几下,把它拍叫了,才放下让它走。    如此一折腾,大半天又就过了。    李京九竟有些疲乏,靠在榻上喘着气。巧儿走进门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茶水,见李京九眯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于是放轻了脚步,折了身又往门外去了。    “端的什么东西?”    巧儿抖了一下。“回娘娘的话,这是刚煎好的党参和丹参。”    李京九半睁了一只眼,远远瞄了一下。党参和丹参对心疾大有好处,她年幼时,经常当茶汤来饮。可自从她病情稳定之后,每月只需煎服一次即可。    到了陆安国,更是彻彻底底把此旧习给忘了。巧儿又是从何而知呢?    “你煎的?”    “药材是初满买的,奴才只是废点时间而已。”    大概是想到她昨儿个受了惊,怕她犯病吧?但要犯病,早该犯了,这参茶不喝也无妨的。可初满苦心一片,实男辜负。于是懒懒的招了招手。    “端过来罢。”    “唉!”巧儿清脆的应道。    许久没喝参茶了,用着竟有些苦,不由得歇了两口,见柳絮走进门来。“娘娘,有客前来拜访王爷。”    “谁?”李京九头也不抬。    “散朝大夫,程大人的女儿。”    李京九眼皮子抖了抖,盘在她腿上睡觉的阿奇被动静吵醒,金色的眸子一亮,很是不高兴、李京九实在没精力应付它,连忙抚了抚它扎手的毛,它立刻又安静下来,换了个朝向,继续睡了。    “你看见了?”李京九声音放轻了些。    “奴才方才碰见阿州神色匆匆地往我们东院跑,一问便知了缘由。原本阿洲就是要向娘娘禀报此事的,可又不知娘娘是不是在歇息,不太敢进来,就拿奴才当了个传话的。”    李京九有些想不通了。以阿洲胆小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怎会主动将程家小姐拜访沈彧的事情告诉她?    她虽赏过阿洲东西,昨儿个当着他的面前,沈彧也对她不错。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也要上赶着巴结她吧?    这可是买椟还珠,得不偿失啊。    “那是程小姐和王爷之间的事,本宫参合不了。”    柳絮直摇头:“可是王爷不在府中。”    “嗯?”李京九目光一驻。    那她是不请自来?    “程小姐一直跪在飞霜阁里哭,下人们拉都拉不起来。”    “哭什么?”    “不知道,奴婢也是听阿洲说的。”    “阿洲呢?”    “在外头候着。”    “让他进来。”    这个姓程的,居然敢不宣而战!没有沈彧发话,她哪来的脸面在淮王府叫嚣?    李京九来了斗志,捏着鼻子,一口将参茶灌完,再揪着阿奇扔到一边,阿奇有些滋火,十分不满的冲着她乱吼乱叫,李京九作势要打它,它急不择路的从窗户缝里挤出去,麻溜的跑了。    再回头,阿洲已经站在她面前,躬着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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