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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微微提了下刀子,利刃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下,又缩回刀鞘里,整个动作比眨眼还快。    “只是早晨练功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初满伸手,手心里确实有个开口,但他常年用刀,手心里茧子很厚,血疤没留,就是看着难受。她当即回身,就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那梨花木小柜头的头个抽屉里装着两盒药。一盒暗红锦绒的,是沈彧给的,一直没用过。一盒朱色盒子装的,初满偷偷送的,倒是用过一大半了。虽然初满给的效用不错,但沈彧的那盒好歹是出自宫中御医之手,又是为宫里的嫔妃们专门调制的。    想想那些嫔妃细皮嫩肉的,就靠着张面皮子得男人欢心,用在皮肉伤上的,肯定都是上上好的东西。于是她还是拿了沈彧那盒递给他:“虽是小伤,但你别马虎大意,这两天不要练了,又不争武林第一。”    初满点头,看着抽屉里放置的朱色锦盒,还是接了过来。原来,王侯将相的东西是要矜贵许多的。    “少有见你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要是有主意了,就直管讲来,本宫替你跟沈彧说。”    初满抬头,目光坚定:“殿下,这次,我想进宫。”    李京九虽有心里准备,但仍旧稍显愕然。且不计初满平日里待她是如何的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就论他本生的性子,就不是个争名逐利的人。    今日这般坚决的要进宫,多半是受了这些陆安国男人的影响,也生了几分加官进爵的梦。父妃说得对,人到底还是会变的,无一例外。    李京九点点头:“也好,你本是西山雁翎刀的唯一弟子,与其窝在这府里,倒不如编入禁军一展拳脚。你师父生前不也指望你能将门派发扬光大么,你若功成,倒也算报了你师父的教养之恩了。”    话说完,院外传来一阵闹嚷声。巧儿丢下扫帚,急匆匆的跑到院门口相迎。“娘娘,是王爷回来了。”巧儿喊道。    “快提给娘娘看看!”    “咦,这是什么东西?”    ……    “你先回去吧,有准信了再告诉你。”李京九挥挥袖子,对初满道。    “是。”    初满出门,李京九也往院子里走。银装素裹的小院里围了三三两两,正瞅着沈彧猎回来的稀奇野物。    沈彧穿着身靛蓝骑装,没戴皮帽的缘故,耳朵冻得红红的,一手提着只斑鹿,一手拎着两只野鸡。别的野兔子和斑鸠被阿洲搂着,满怀的东西压得他气喘吁吁。而阿奇,已长得比沈彧的膝盖还高,正累嘘嘘的贴他大腿上,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阿奇!”李京九喜唤道。    阿奇很通人性,飞跑着扑进李京九怀里,顺带着狠狠舔了她一口,好在她平日不喜妆面,否则这一舔,就是两种色了。接着便吚吚呜呜的嚎着,似是在跟主人告状,自己在外面遭到了非畜的待遇。    沈彧见到抱作一团的一人一虎,自然而然的提起丝儿笑意,但转而又瞥过她身后的初满时,那笑意便微微的停滞了。    阿洲把旁的野物都顺给巧儿,自己揪着两只纯白的野兔子上前。沈彧的箭法奇好,两只兔子都是头部中箭,血顺着脖子淌了一肚子,实在恐怖。    “娘娘,今儿个王爷猎了好多只野兔子,就只有这两只毛色最纯,才带了回来。王爷知道你最怕冷了,让您院子里的丫鬟拿去做副围脖也很暖的。”    李京九朝着沈彧微微一笑:“那就谢过王爷好意了。巧儿,快拿下去洗洗干净。”    “是。”巧儿抱着东西,喜笑颜开的走了,毕竟沈彧对自己主子好,自己的日子也才愈发有盼头。    “王爷,娘娘,奴才也先告退了。”初满拱了拱手,也辞退了去。    沈彧并未多瞥他一眼,抬了膀子把那死鹿往石桌上一撂:“京九,你看看。”    李京九走过去,伸着脖子一瞅,还没瞅出什么,阿奇又嗷嗷的吼了两声。待她看清才知道,这只鹿并非中箭,而是脖子被咬了,撕了个大口子。    “好家伙。”李京九摸摸它的脑袋,它邀功的心情才略得满足,像只大猫咪的似的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往李京九身上蹭。    “这些野物,就交岚风院厨子来做。”沈彧把两只野鸡也扔给阿洲,脱了满是血渍的皮手套,一把攥住李京九的手。    “抱着炉子还这么冷,你是冰做的么?”他嗤了一声,不由她辩解就拉着她进了屋子,然后嚷声叫了柳絮进来。    沈彧平日里从不会乱发火,但府里的下人却委实怕他得很。柳絮已算岚风院里最淡定的丫鬟了,被沈彧这么一叫,也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战战兢兢的跑进来。    “王爷要喝什么茶,奴才这就给您泡来。”    沈彧夺了李京九手里的暖炉,递了出去:“冷了,换新炭。”    “是。”    李京九至今无法习惯沈彧的好。本是什么都不挂心的性子,偶尔这么细致入微两次,还真叫人背皮子麻。然而,这还不是不习惯的关键,真正关键的地方,是她根深蒂固的大女子主意。怜香惜玉,照顾家室的事情,从来都该由女人来做,突然被一个男人喧宾夺主,她面子里子都有些挂不住。    但谁叫沈彧喜欢呢?罢了,男人总是要宠着,让着。多顺顺他意,待关系稳固了,来日方长,便不愁时间慢慢调*教。    李京九撩着披风坐了下来:“王爷,有些事我想同你商量。”    沈彧默声,看着桌子上摆着几匹布。    “初满说,你在禁军中给他找了份差使?”    “噢。是有份差使正合适他。”    “是仪卫副对吗?守不守殿前啊?”    “五品的官,近不了皇上身边,干起来轻松得很。”说完,沈彧抬了抬眉角:“怎么?舍不得?”    “自然舍不得。好歹也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又陪在身边五年多了,从未出过差错。你看你身边那只瘦猴精,整日里上蹿下跳的,除了会拍马屁还会什么。要是有天突然被人要了去,你也不一定舍得。”    “夫人总是言之有理。”沈彧拿眼继续审她。    李京九觉得他目光酸酸的,但心里又想:不至于啊,我和初满光明磊落,身份之间又有云泥之别。完全搭不到一块的人,他难道会想歪吗?怕是不会。于是,她又想计较起初满的前途来,虽然奕国也有仪卫副这个官职,但国与国之间不尽然相同。既决心要放他出去,便该帮把路帮他铺平实才对。    嗯,大女子根深蒂固了。    “这职务轻松是轻松,但能往上升一升吗?他这一身武艺,不说天下无敌,但跟我这些年,我是没见有人能近他身的。若一辈子就做个仪卫副,还是有些屈才了。”    沈彧觉得又难过又好笑。这傻妻,当着夫君的面只关心别的男人也就算了,还喋喋不休的捧着那个男人。不知道这样会很伤人心吗?    也罢,好歹说明他没怀疑错人,这小子是该早送出府去才对,于是表情容和地道:“既是你手头的将才,本王又怎能亏待了去?放心,仪卫副虽只是五品小官,但仪卫正年时已老,明年就会腾出位置来。若顺利,升品不过几个月的事情。仪卫正护卫后宫,阴损之事多有发生,初满心思很细,应能照顾周全。待功绩略成,本王自会托人引荐。倘若初满只想安安分分,踏踏实实,那一直把着仪卫副这个职位,倒也轻松太平。当然,这只是本王心中的盘算,到底行是不行,还是京九你说了算。”    这头头是道,把李京九说得一愣一愣的。从头到尾是进可攻退可守,对于一个人的余生来说,简直完美到滴水不漏。她不知道沈彧是不是因为她,才将一个小小侍卫的前程考虑得这么完备的。如果不是,那沈彧这个人真的很可怕,随意一念就像芝麻大点的小事安排得无懈可击。万不得已,切不可与他为敌。    这时柳絮一手提着红泥暖炉,一手托着茶盘进了门来。“娘娘,炭火换好了。”    李京九接过,柳絮又才把茶盘里的两杯茶放在桌上:“王爷,娘娘请用茶,这是新来的番茶。”    “加姜了吗?”李京九问道。    “娘娘不是不爱加姜么?”    “王爷刚狩猎回来,添点姜片暖暖身子正好。”    柳絮瞧了瞧李京九,而李京九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沈彧,沈彧眼中含光,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    “拿去换了吧。”沈彧道。    柳絮只好拿回沈彧的茶盏退了下去,心里泛着嘀咕:娘娘,您难道不知道王爷最讨厌姜,连饭菜里都不曾加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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