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邀同行冰释前嫌

第十二回邀同行冰释前嫌　　　　公孙策离开了厢房以后，展昭走到了我的床边，半弯下了身子柔声问我： 「伤　　口还很疼，对吗？」　　　　我看了这个眼神温柔得过了份，根本完全在放电的男人一眼，鼓起了腮微微点头。　　这次，我没有敢腹诽说你也给人劈一刀试试，因为我怀疑这人受的刀伤剑伤什　　么的恐怕从来没有少过。　　　　「公孙先生的药可能会比较苦。」他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瞧了我手中尚剩半碗的　　药汤一眼。 「可是苦口良药，小蝶姑娘还是趁热把它喝完吧。喝了药，伤口　　便没有那么疼的了。」　　　　「听展大人的语气，怎么好像是经验之谈的说？」我很认命地再灌了一口药，　　可是立刻又因为那恼人的苦味而脸孔都皱成了一团，没有再喝。　　　　展昭闻言笑笑抓过了一张椅子坐到我的床沿： 「展某蒙圣上恩典，赐封御前四品　　带刀护卫借调开封府，本来就肩负着保护包大人的职责，再加上平时查案办公，　　总会有遇上凶徒捍匪刺客并与之大打出手的时候，因此会受点伤并被公孙先生惩　　之以加重了黄连的苦药，自是常有的事。」　　　　「南侠武功盖世，也会一天到晚受伤？」我扬眉。然而，听到他对于自己惯　　性受伤这一点如此毫不在乎心中不知怎的觉得很是难受。 　　　　「南侠武功再好，也不是天下无敌的。」展昭失笑。 「况且，就算是展某从　　前行走江湖之时，也会有受伤的时候。后来进了官场，也不过是身份不同了，　　但过的依然是出生入死，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所以，有时候受点伤也是在所难　　免的。」　　　　「把受伤当成家常便饭，你也未免太不爱惜自己了吧!」我忍不住开口责备他。　　唉!那些电视剧网络小说还是说对了，这个太过仁义厚道的正人君子武功虽高，　　就是太容易心软。要是遇上几个暗算偷袭，用毒使诈的，自然少不免要吃亏。　　　　「你就会说我，那么你自己呢？半点武功也不会，却跑去挡刀，还差点儿因此　　丢掉小命!若不是公孙先生当时在场并抢救及时，你大概已经一命呜呼了!」他　　反将了我一军。　　　　我垂下了眼帘： 「小蝶在这世上早已无亲无故，生死何足道哉？即使真的不幸　　身死，也不会再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但包大人不一样，他是百姓心目中的希　　望，是民间难得的一片青天。展大人也不一样，你跟随在包大人的身边，是他　　的左右手，协助他警恶惩奸，除暴安良。开封七子，人人举足轻重。小蝶的　　微不足道，如何能和你们相比？」　　　　「你怎会微不足道？」展昭不同意。 「要是你出了事，我们还是会难过的。」　　　　我摇摇头，不想亦无法解释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故事中不存在的人物。没有了我，　　七侠五义的传奇依然会流传于世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不　　知道为什么阎君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北宋年间替我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再将我从二　　十一世纪送回来还阳。我只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儿。　　　　看到我沉默了下来，展昭只好转变话题，向我温柔笑笑： 「药都凉了，快把它　　喝完吧。」　　　　我瞪了手中那一碗似乎怎么都喝不完的苦药一眼，忍不住拉长了脸： 「好苦…」　　　　展昭闻言不禁笑了，并从怀中掏出一盒蜜饯递了给我： 「喝完药后吃一片，去　　去口中的苦味。」　　　　我喜极伸手要接过他递来的蜜饯，怎料他却在此时把手缩了回去，同时左眉高高　　扬起： 「先把药喝完才行!」　　　　这家伙…算你狠!我气鼓鼓地闭上眼睛一鼓作气把剩余的汤药全灌进了肚子里，　　喝完后忍不住苦得吐出了舌头。然而，未等我有机会重新张开眼睛，我便感到　　他抓住了我的手，不禁一怔。再睁开了双目愕然看向这名御猫大人时，才发觉　　那盒蜜饯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中，而他亦早已把自己的手收回。　　　　「整盒留着慢慢吃吧!」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温润柔和，能让人卸下心中任何设　　防的淡淡微笑。 「你这药恐怕还得再喝上一阵子，要是吃完了可以来问展某再要。」　　　　拜托!展大侠你再这样笑下去，我早晚会招架不住的!　　　　「谢谢。」我小声道，脸上不由自主地竟有点发热。　　　　忽然没有了话题的我们陷入了一阵让人心悸的沉默。良久，他才再度开口：　　「小蝶姑娘，其实展某今天来，除了为探视你的伤势外，也是来道歉的。」　　　　「道歉？」我先是一怔，接着叹了口气。 「算了吧!我其实并没有怪你。 　　虽然当时我的确有点生气，可是这么又再往阎罗殿前转上一圈，什么气都早消了。　　况且，我说过我明白的。信错人的代价，我知道你付不起。」把空药碗放到　　了床边的小几上，续道： 「其实，我气你作甚？你不信我是对的。我的言　　行举止透着古怪，那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有我的心事，而这当中有太多不足为　　外人道之。」看了他一眼。 「我对你，对包大人，公孙先生，还有开封府的　　上上下下都没有恶意。要是你相信我，我会很高兴。但要是你坚持不信，我　　也不想多做辩解。」有点黯然地低下了头。 「反正，等这件案子完结了以后，　　你有你继续守护那一片青天，我有我独自继续在这世界颠沛流离。到时候，我　　们便各不相干。既然如此，我生气都是白生气而已。」　　　　他听了我的这番话后两道剑眉皱到了一起，好一会的欲语又止后，才终于道：　　「小蝶姑娘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茫然。 「我在这世界无亲无故，能有什么打算？在这年代，　　像我这样的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作为呢？要嫁人吗？我曾给庞昱强掳回软红堂，　　虽然得保清白，但名誉已损，在陈州恐怕已待不下去了。」在现代，我从幼稚　　园小学中学到大学毕业，然后出身社会，好容易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虽然不是　　什么特别杰出的人物，但至少生活工作安定，衣食无忧，并且自给自足，经济　　独立。然而，我在现代所学到的知识，来到了宋朝后根本全无用武之地。更　　何况，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我生为女子根本无处立足。可是，我始终　　是二十一世纪长大的时代女性，要我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却又不甘心。 「我　　如此笨手笨脚，恐怕连找户人家当个丫环都会给立刻撵出来。」半自嘲地一笑。　　「你想，我应该不会流落青楼吧？据说有些清倌是可以卖艺不卖身的，不过　　我却又好像没有什么才艺可以拿去卖的。」　　　　「不行!」他厉声反对，然而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反应着实有点过份激烈，连　　忙清了清喉咙。 「展某的意思是说，不能要小蝶姑娘你就此流落风尘的。」　　　　我有点纳闷。这位护卫大人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其实说当清倌不清倌的，我也　　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我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而且住了在外国半辈子，但家　　里还是比较传统保守的那种。那些青楼妓院之类的烟花之地，我就算境况再潦倒，　　恐怕还是会敬而远之的。于是，我一摊手： 「要不然，我可以干什么呢？　　去讨饭行乞还是找个寺院出家当尼姑算了？」　　　　「这…」展昭又一次的欲语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表达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好一会后，他才终于道： 「小蝶姑娘，要是你真的无处安身，何不随大人和　　展某一起回开封？」　　　　「去开封？」我一呆。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有机会见识一下名满天下的开封府　　了？这可行吗？只是，我还是有点犹疑。 「就算我随你们到了开封，还不　　是同样无处容身吗？」　　　　「怎会无处容身？你可以留在开封府!」展昭不同意。看到我怔呆的模样，　　又急忙补充。 「要不然，小蝶姑娘可以先在开封府暂住下来，然后慢慢再作打　　算。」　　　　「我总不能一直在开封府白吃白住吧？」我还是摇头，在现代独立自主惯了的我　　就是接受不了长时间寄人篱下依靠他人。可是，来到了这古代社会，我这一介　　女流，究竟如何才可以自力更生？　　　　「到了开封府，你就是展某的客人，岂会有白吃白住之说？」展昭一副没好气　　的表情。　　　　「我总不能一直当你的客人。」我叹气。 「展大人你是好人，想给我一个暂时　　的栖身之所。可是，你照顾不了我一辈子的。」　　　　他听了我的话，张开了口又再合上，再深深凝视了我好一会，这才道： 「这只　　是权宜之计。等到了汴京，那就是包大人的管辖范围。展某在开封府供职，　　到时候要替你再作安排，也容易得多。」　　　　他言之成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人家是一番好意，我亦的确需要一个暂　　时落脚的地方。所以，我终于点头同意： 「那么我在这儿先谢过展大人了。」　　　　听到我终于答应去开封，展昭的俊脸上再次泛起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展某　　已经邀请你去开封当我的客人了，你还大人前大人后的那么见外吗？」　　　　天啊!这人到底是否知道自己的笑容究竟多有杀伤力？他要是生在现代，绝对　　该去当个电影明星模特儿什么的，只要随时对着镜头这样笑上一笑，我敢保证会迷倒　　一大堆的少女们!　　　　「那么…你要我唤你什么？」我也是个正常女人，自然没能对他这种迷死人不偿　　命的笑容免疫，被他笑得心如鹿撞。　　　　「你今年二十，我比你长了五年，你就唤我展大哥如何？」是我的错觉吗？　　他深邃的一双如星朗目彷佛有什么情绪在闪动着，笑容中的杀伤力只有增无减。　　　　我怎么老是忘了自己这身体比我现代的年轻？看来，穿越也不是没好处的!　　　　「好…展大哥。」我发觉自己已经不敢看他了。 「那么你也别姑娘前姑娘后了，　　直接唤我小蝶吧。」反正我也听不惯姑娘这种古代称呼，感觉怪怪的。更何　　况，在现代我的父母亲友都是这样唤我的。 　　　　「小蝶。」温柔的语调把我的名字唤了一遍，让我一颗心被狠狠撞击了。天啊　　!难怪那些网络小说常说，一见展昭终生误，果然是至理名言!　　　　就在我被这名御猫大人弄得好一阵心慌意乱之际，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通报：　　「包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