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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审刺客厢房问案    「喂!你叫什么名字?」    驿站的厢房中,那名之前重伤了我的刺客被上了手镣脚铐,穿着一身囚衣于张龙  赵虎的押解下被带到了我的面前。然后,赵虎往他的腿下一扫,他便被迫跪倒  在离我床边三尺之遥的坚硬地面上。在我身旁,自那刺客被带到后便一直目无表  情的展昭手执巨阙隐含敌意地逼视着这名害我得在床上躺上好一阵子的罪魁祸首。  接着,张赵二人退到了房门边,并守了在那儿以防那刺客伺机逃走。当然,  要是此人这样都能在御猫展昭的眼皮底下跑得掉的话,那就当真是奇事一宗了。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适随尊便!」那刺客依旧态度强硬。    我是现代人,而且又非什么皇侯公爵,公主贵族,对于古代人这种动不动便下跪  的行为,实在是非常的不习惯。更何况,即使在古时,也有着男儿膝下有黄金  之说。所以,看着这名被迫跪倒地上处境甚为狼狈的人,我忍不住皱眉,并跟  身旁的展昭道: 「我又不是官,不用他跪我,让他坐着说话吧。」    这名御前护卫听了我的话后不禁扬了扬眉,不过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前去一揪  那刺客的衣领,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人家丢了在房中央圆桌旁面向着我的一张椅子  上。    我暗道这么重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你御猫大人可以就像老鹰提小鸡一样说丢就丢呢?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深究这一点,只是转头向那刺客道: 「我不过是问问你的名  字而已,什么时候说要杀你剐你了?况且,你瞧瞧我现在这副模样,能有气力  奈何得到你吗?」又横了他一眼。 「还有,怎么你这么喜欢自称老子?我不  是跟你说过,老子是春秋时代的人,已经作古了很多年,你没事就别去冒充人家  了好吗?」    我又一次故意拿这人的自称开玩笑。不过,我这次却是有持无恐的。人家堂堂南  侠就站了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床边,如果这刺客居然还敢轻举妄动的话,那绝对是  自寻死路,吃不完兜着走的下场。上一次我故意用话气他是为了拖延时间,今  次却是想用激将法让他吐出实话。因为从我上次对他企图行刺包拯时的观察所得,  这刺客的武功虽然不差,可是头脑简单,轻而易举便被我几句话呛住大动肝火,  应该是属于那种有勇无谋之辈。所以,我决定要再气这家伙一气,相信他不消  一会便招架不住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臭丫头找死!」果然,那刺客一听到我的话便立时火冒三丈,情绪失控向我扑  了过来,一副恨不得可以把我当场掐死的模样。可是,我早说过了,有展昭在  那刺客是根本不可能碰得到我一片衣角的。所以,不出所料地,那刺客身子一  动,展昭手中巨阙立时出手。这名南侠脚下甚至不曾移动过半步,就连眼眉也  没有挑动过一下,只是手腕一翻,剑尖已直指那刺客的咽喉!那刺客一下收势不  及,直撞上了巨阙剑鞘的尾端。还好展昭并没有打算要他的性命,否则被刺中  咽喉这种要害部位,就算巨阙不曾出鞘,只要我们的御猫大人稍稍使上点内劲,  那刺客已然一命呜呼。不过展昭虽然已算手下留情,那刺客勉强拾回了一条性  命,这么一撞还是够他受的。只见他中招以后立时摔倒蜷缩到地上咳嗽不止,  很是吃了点苦头。    目睹着这么一幕,我忍不住偷偷瞥了身旁这名自那刺客走进厢房后一直不曾发过一  言,只是冷着一张俊脸的御猫大人一眼,同时暗暗咋舌。到底是谁说这外表温  文的南侠易与的?分明是一只腹黑猫,爪子锋利得很嘛!    「展大哥,你的剑什么地方不好刺,偏要刺他的喉咙?这样子你要我如何跟他  说话啊?」我非常无奈地埋怨了一句。    「我没有使上内劲,他咳上一会便自然会好的。」展昭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呃?我听到了这回答简直就是目定口呆。不是都说南侠温文仁厚,对敌轻易不  下重手的吗?难道都是误传不成?    「你这厮居然当着展大人的面想对小蝶姑娘不利,难怪展大人要动肝火了。」张  龙瞧了地上那依然痛苦不堪的刺客一眼,径自摇了摇头。    听了张龙的话,我再瞧了脸色依然绷紧的展昭一眼,心想原来这猫儿是动气了。  然后,我又看了看表情完全是在看好戏的张龙和赵虎,忽然发觉,这开封七子  其实全部都是不好惹的人物,看来我以后还是别激怒他们比较好。    「喂!你还好吧?」我好心地问了那刺客一句。    「不用你这臭□□猫哭老鼠…咳咳!猫哭老鼠假慈悲!咳咳!」那刺客气喘呼呼  地边咳嗽边回骂。    展昭听了那刺客对我的不雅称呼后几乎又要发作,幸好给我眼明手快及时握住了他  的手示意他稍安毋躁。他对我的举动却是怔了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我握住  的手掌,可是却没有说什么。    「这位大哥,我也只不过是问问你的名字而已。然而阁下动不动便自称老子,  本姑娘听着实在碍耳,所以才会忍不住说上两句,阁下无需要如此恶言相向吧?」  我一副要跟他讲道理的模样。 「还有,你好像弄错了吧?我不是猫。」向  展昭一指。 「他才是猫,而且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御猫。至于我嘛,只不过是  一名很倒霉地被庞昱看中了,然后投河自尽不成,被这只御猫救了回来的普通女  子。我的家人都给安乐侯害死了,带着一身冤屈向包大人申诉,想他替我讨回  公道,你却跑来行刺人家!我说,你究竟是脑袋里那根筋不对劲?陈州百姓适  逢旱灾,生活已经苦不堪言,再来一个私吞赈银鱼肉百姓的安乐侯,那是怎样的  百上加斤水深火热难道你不知道吗?好容易我们终于等到包青天前来查赈,要救  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出苦海,你却跑去行刺他! 啊!我知道为什么你不敢说出自己  的名字了!那定是因为你竟然要去行刺像包大人那样的好官,怕让人家知道了你  的身份后会被整个中原的人问候祖宗十八代!」    「你胡说!」那刺客听了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却又因为忌惮着展昭而不敢  再造次。    「那么你为何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是你的父母不疼你,自小便把你遗弃掉,  所以你连名字都没有不成?」我继续气他。    「俺自然有名字!」那刺客几乎没有七窍生烟。 「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冷  孤独是也!」    终于知道了这家伙的名字!好不容易啊!不过,听了他报上了自己名讳后我却故  意皱眉道: 「冷孤独?难怪你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你爹果然不疼你啊!  姓冷不是你的错,但有个这样的姓氏还把你的名字改作孤独?正所谓人最怕改  坏名,你又冷又孤独的,他想注定你往后人生坎坷吗?」    「你给我住口!」冷孤独闻言只有更加怒火中烧了。可是,面对着向来口舌不  饶人的我,除了咬牙切齿外,却又能如何?嘿嘿!想我在现代时可是校际辩  论比赛的冠军呢!想跟我辩?没门!    不过有趣的是,似乎只要我提及他的父亲,这冷孤独的火气便要按捺不住了。   于是,我交叉起双臂兴味地瞧着他一副恨不得要立刻拿刀子把我宰掉的牙痒痒模样,  决定继续依这个方向试探下去。    「怎么啦?」我两手一摊故作不解状。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的爹爹  不疼你,可不能把气出在我的身上啊!」    「不许再提我爹!」冷孤独双拳早已握得指骨呈白。    「为什么不提?」老兄,你不许我提的事情,自然就是你的死穴,本姑娘又怎  能放过? 「奇怪了!难道你的爹爹令你很丢脸不成?他是什么人?该不会是  什么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然后恶贯满盈给包大人铡刀下正法,你才会跑来找包  大人报仇的吧?」    「我爹是给包黑子这糊涂官错判下枉死的!」冷孤独对我怒吼。 「俺不许你再诋  毁他!我要杀包拯是要为父报仇,但可恨技不如人,败了在这只朝廷鹰犬的手下,  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与人无尤!」    唉呀!居然给我说中了!不过,冷孤独骂展昭的话却让我心头火起: 「什么朝  廷鹰犬?人家是誉满天下,仁义为怀的南侠!他的侠名中原武林谁人不知,谁  人不晓?想他耀武楼御前献艺,被皇上金口一赞得了御猫的名号,赐封为御前  四品带刀护卫,放弃了从前策马斜阳醉卧黄昏快意恩仇的自由之身,就只为了助  佑一片青天,岂容你胡说!」    冷孤独听了我为展昭辩护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和我去争辩。    我也没有去看展昭现在到底什么表情,只是继续「审犯」: 「你爹叫什么名字?」    冷孤独似乎不打算再跟我说话,别过了头去,看来是不想再理会我。    「你不把你爹的名字告诉我,要我如何替你翻案?」我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翻案?」这两个字成功吸引了冷孤独的注意力,让他全身一震。    我点了点头: 「你既然说你爹是冤死的,那么自然该找寻证据替你爹翻案才是正  道。像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跑去行刺钦差,得了手便要沦为朝廷钦犯亡命天涯,  失了手还是朝廷钦犯,不是被擒后要给斩首示众就是要被护卫衙差立毙当场!这  么蠢的行为,到底是谁教你的?」    「可是…可是安乐侯他说过,只要包拯一死,我爹的冤情才会真相大白的!」冷  孤独怔然道。    嘿!终于把那小螃蟹供出来了!我心下暗喜,但表面上却只是冷哼一声: 「要  是包大人一死,开封府以前审理过的陈年旧案有谁会去翻出来?倘若你爹真有冤  情,也恐怕要永远石沉大海了!」顿了一顿,又道: 「庞昱是什么人,难道  你不知道吗?他的恶名远播,持着自己有个当贵妃的姐姐便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敢  动他。这贼子来到了陈州后的恶行,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包大人奉皇命前来  陈州查赈,对他构成了威胁,现在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把眼中钉除去而已!」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 「我从来没有认为庞昱是好人。只是他说肯助我报仇,我  才听他的。他告诉我,在包拯上陈州查赈的路上于途中向他下手,是杀他的最  好机会。」抬头认真打量了我一眼良久,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在软红堂见过  你。」    我一震。柳梦蝶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部影画戏,而且拍摄镜头全是自她眼中  看到的画面。我可以清楚记得每一个片段,然而那始终不是我的记忆,再清晰  也感觉不真实。她在软红堂的经历是我脑海印象中最深刻的,然而当时她正处于  人生最彷惶无助的境况中。我可以清楚描绘出软红堂的格局和布置,并将之告诉  展昭让他去救金玉娘,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记得她在软红堂究竟见过什么人。所以,  我皱起了眉头,回想了好一会却仍然不果: 「那小庞贼把我囚了在那鬼地方好  一阵子,我好容易才逃出了魔掌,还几乎没因此往阎罗殿报到。」摇了摇头。  「不过,我对你没有印象。」    「那时候你自缢不遂刚刚被救了下来,人尚处于半昏迷状态,自然不可能记得我。」  冷孤独道。    我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颈项。柳梦蝶寻死的一幕,我至今历历在目。这  小姑娘的死志甚坚,自缢不成便跑去投河,不巧碰上了阎君正在寻找合适的身体  好让我借尸还魂。想我们同名同姓,虽然同样不幸身死,可是她的遭遇却比我  悲惨多了。导致我意外死亡的只不过是旅游巴士翻侧的交通意外,只能怨一句时  也命也。可是宋朝的柳梦蝶嘛!怎是一个「冤」字可以了得的?    「既然我为人时奈何不了那小庞贼,死后定当化为厉鬼向他索命!」两句话出了  口后,我才醒觉自己居然把柳梦蝶临死前的话说了出来。不知怎的,我忽然竟  觉得有点毛骨耸然,于是一摔头决定转回正题。 「你既然去过软红堂,便该清  楚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还要助纣为虐?」    很明显的,冷孤独开始动摇了: 「父仇不共戴天。 俺虽不屑安乐侯的为人,  但报仇的大好机会还是不想错过。」    「是庞昱告诉你令尊是冤死的吗?」我再猜。    冷孤独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这呆子被那小螃蟹利用了!」我毫不留情地骂他。 「包大人向有青天之誉,  岂有这么容易将案子错判的?你说你爹是冤死的,听的却只是庞昱的一面之辞  !那么你爹冤在哪里?你给我拿出证据来啊!没证没据便跑去行刺人家,要是  给你得了手,包大人才真叫冤呢!现在你失了手,却背上了个行刺钦差的罪名,  那庞昱却依然逍遥法外!你这种白痴,就只会往刀口剑尖上盲撞!要不是展大  哥那天手下留情,你早就白白赔上一条性命,上阎罗殿会你爹去了!」    冷孤独却只是凉凉地瞥了展昭一眼: 「要不是为了留个活口指证庞昱,他那天早  已杀了我。」    我想起了公孙策早前跟我提及的,展昭当天赶回来看到我中刀后的「失常」行为,  不禁一时语塞。不过,不知怎的我就是很不喜欢他说展昭,所以还是替他辩护  道: 「你企图行刺包大人,也几乎让我一命归西,他能不怒吗?」    冷孤独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于是又一次的把偏离到太平洋去的话题拉回正道  上: 「你爹究竟叫什么名字,当年到底犯了什么事?若然包大人真的判了他铡  刑,那么开封府一定有纪录在案。你有看过此案的卷宗吗?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真的完全清楚吗?包大人断案向来是有名的公正严明,否则你以为他的青天  之誉何来?你只听了庞昱的一面之辞便跑去行刺人家,有没有考虑过他的话可信  程度到底有多少?你有没有想过错的可能是你?杀错了像包大人那样的好官,  你对得住天下间所有将开封府与包大人视为一片希望的百姓吗?」    冷孤独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欲辩无从,最后只是颓然摇了摇头。    「你这超级大蠢材!脑袋究竟是用什么做的?浆糊还是稻草?」我气极大骂。  「我居然因为你这白痴而几乎连命也搭上去了,真是好不冤枉!」    「那天要不是你挡了在包拯的前面,俺根本无心伤你!」冷孤独辩道。 「俺跟  你本无怨无仇,要是真的伤了你的性命,只怕往后亦难以心安。但冷孤独男子汉  大丈夫,敢做敢当!要是当天你真的不活了,俺赔你一条命就是!现在你虽然  大难不死,可是亦身受重伤。倘若你真要追究此事,俺不会逃避任何刑责!」  顿了一顿,又道: 「只是有关家父一案,俺还是不能只听你的三言两语便了事。  你说庞昱之言是片面之辞,现在你的又何尝不是?俺承认贸然行刺包拯是鲁妄  了。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俺始终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这家伙被我骂了一顿,似乎开窍了?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你告诉  我你爹的名字,我去跟包大人说,要他把你爹的卷宗从开封府拿来让你过目。   但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会跟庞昱认识,然后又被他对你用上了借刀杀人之计的?」    「俺是在三个月前艺成下山后才知道家父冷樵被铡的消息的。当时俺惊怒交加,  连忙马不停蹄赶到了开封府想查问过究竟。可是到了汴粱后,俺才知道包拯已  经奉旨去了陈州查赈,于是又一路的尾随而至。 俺一人快骑,竟比包拯还早到  了陈州几天,并在陈州府中遇上了安乐侯。他告诉我,家父的一案是错判。   但他虽为太师之子,贵妃之弟,开封府的事却还是不好过问。不过只要我杀了  包拯,到时候开封府群龙无首,他再跟皇上说说,让他顶替了开封府尹之位,  到时候要替家父翻案便易如反掌了。」    我听了他的故事,好容易才忍住了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并按捺着火气道:  「你爹的案子到底是否错判,开封府的卷宗上自会清楚列明。只要包大人派人  回开封把卷宗调来,一切自然真相大白。不过我得问你,如果你爹并不是枉死,  而是罪有应得的,你打算怎样做?」    「不可能!我爹怎可能有罪?」冷孤独几乎是即时否认这个可能性的。可是,  他的反应如此之快,却是代表他已经动摇了。    「如果他真的有罪呢?」我再度逼问。    冷孤独别过了头去: 「要是如此,冷孤独自当想包大人负荆请罪!」    「好!」我满意地点头。 「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转头跟展昭道: 「展  大哥,你现在可以去跟包大人说上一声,请他把冷樵一案的卷宗暂调到陈州供冷  孤独过目。」又转回去跟冷孤独道: 「到底谁的话才是片面之词,到时候自有  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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