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遇埋伏险死环生

第三十五回遇埋伏险死环生　　　　就是这样，我们从南清宫很低调地从侧门离开。可是，一顶轿子连四名轿夫八　　名近卫再加上我和展昭一行十多人在这静夜中行走着，就算再低调始终还是引人注　　目的。尤其展昭现在依然是刚才夜探皇宫的一身黑衣人装扮，即使已经拿下了　　面巾，可是如此装束走在街上给人感觉还是怪异的。幸好我因为身上有伤，所　　以跟李后共乘了一轿，否则以我此刻那灰头土脸臂缠绷带衣裙破烂兼且伤痕累累血　　迹斑斑的模样，走在路上只怕不是怪异那么简单，而是会吓坏人。不过，还幸　　我们离开时已经是深夜，所以路过的途人并不多，因此虽然没少惹路人的注目礼，　　也总算没有做出太大的扰攘。　　　　南清宫跟开封府就只隔了两街之遥。可是，尽管是这么近的距离，我们却是谁　　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我们今次的对手不是常人，而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从她当年对付李后的手段，便可知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她能够在　　后座上稳坐了这么多年，又掌控了宫中大权，自然不可能是这么容易便被我们扳　　倒的。其次的是，不知为何，我自从踏出了南清宫的殿门后便一直心绪不灵，　　直觉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似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又说不出一个所　　以然来，所以只好全程在提心吊胆，又不时掀开轿子的布帘往外张望。不过，　　以我这现代人的差劲眼力，在这光线幽暗的静夜中自然是什么也瞧不出来的。 　　　　终于，我们一行人转进了府衙所在的大街。我来到汴粱开封的时间其实不到一个　　月，可是当我又一次掀起帘子偷看外面的情况，然后视线落到了府衙的两道红木　　大门上之时，心中竟不其然地泛起了一丝「到家了」的感觉。家？我在这古世　　界还可以有一个家吗？我真的可以把开封府当成自己的家吗？我真的很想很想，　　却又无比害怕这只会是我的奢望。　　　　正当我在自个儿胡思乱想着之际，却见行在最前面的展昭忽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走，　　并向他身后随行的我们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展大哥，怎么了？」府衙就在眼前，怎么忽然不走了？　　　　然而，展昭对我的问题却是完全置若罔闻。只见他目光凝重地扫视了大街两旁楼　　房的隐蔽角落一遍，同时横剑于胸，如临大敌地大喝了一声： 「保护夫人和小　　蝶姑娘!」　　　　有埋伏!这是我最先意识到的一点。心下暗惊的我从轿子中钻了出来站了在轿侧，　　只道要是有刺客能成功越过了展昭和八贤王所派近卫的防护网的话，自己也可以　　再螳臂挡车地拦他一拦。更何况，躲在轿子里面，我便无法第一时间知道战况。　　古时的夜街没有路灯照明，而一众侍卫与轿夫们摇晃的灯笼将大街四周照出了虚　　实难辨的光影，亦为这静夜里弥漫着的肃杀气氛更添了几分危险意味。我不知道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这前一刻还是四下无人的街道上，刹那间　　已变得刀光剑影，而八贤王所派前来护驾的侍卫们则早已全体兵器出鞘，跟那些　　不用说自是想杀我和李后于后快的黑衣人们交起了手来。　　　　「小蝶，发生了什么事？」双目失明根本看不到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的李后在金　　戈交击声中问道。　　　　「有刺客!」我的声音是强壮的镇静。 　　　　李后听了我的回答后没有再说话。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其实我们都心知肚　　明。然而，这到底是刘后派人暗中盯住了开封府和南清宫，还是八贤王请来的　　御医真的出了问题，早已不是重点。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李后的安全!　　只见一时间，大街上的厮杀声此起彼落，而拼搏中双方所带起的刀光剑影则瞧得　　我心惊胆战。老天爷啊!这种武侠小说中才有的紧张情节拜托你就让它留在纸上　　好吗？本姑娘实在一点儿也没有兴趣要亲身经历啊! 拜托，上次替包拯挡了一　　刀就已经教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现在我被郭槐毒打后身上的鞭伤尚且未愈，实　　在不想再历史重演一次!　　　　八贤王派来的心腹近卫都是好手，展昭更是好手之中的好手，可是刘后派来的人　　也不弱，而且人家胜在人多势众，所以现场的战况甚为激烈。忽然，其中一名　　黑衣人趁了个空档抢了进来，再一脚踹开了站在我旁边的一名轿夫，手中长剑则　　如电般刺向了轿中李后所在之处!我大骇，心想要是真教你得了手，狸猫换太子　　的结局岂不是要改写？于是，不假思索的，我横跨了一步挡了在轿子的前面。　　　　「不可!」我叫道。　　　　「小蝶!」前方酣战中的展昭在我这么一嚷之下意识到了我和李后有了危险。只　　听得「嗖」的一声，一根蓝羽袖箭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穿越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后　　发先至地在那黑衣人的长剑剑尖伤到我之前贯穿了他的手腕。只见那黑衣人惨呼　　了一声，吃痛之下剑锋走偏，然而长剑脱手前还是在我的左臂上划上了一道长长　　的口子。　　　　「啊!」我痛极而呼。天啊!又受伤了!为什么我自从来到了北宋之后总是伤　　痛不断呢？　　　　不过，我虽然受伤，刚才攻击我的黑衣人却比我伤得更厉害。展昭适才含着凌　　厉内劲的袖箭已直接贯穿了这人的手腕，看来他的一只手可能要废掉了。嘿!　　想不到南侠的三绝──剑术，袖箭，轻功，都居然教我在一晚之内见全了!　　只见这名伤得不轻的黑衣人一膝落地，而他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自己那被袖　　箭彻底贯穿，连箭头也尚未拔出来的手腕，痛彻心肺地急速喘着气。我见机不　　可失，没受伤的右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随身的金针，上前一步瞧准他背上的昏睡　　穴便扎了下去!可是，我实在太过轻敌了。那黑衣人一只手腕虽然重伤，但　　不代表他已丧失了战斗能力。身为武者的他见我一针袭来，本能反应自然便是自　　卫还击，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朝我胸口就是一掌!　　　　「哇!」的一声，我只觉得刹那间五内翻涌，口吐鲜血整个人飞坠至轿内李后的怀　　中。不过，总算我伤得还有点价值，因为那根金针还是结结实实地扎了在那黑　　衣人的穴道上面，而他亦早已倒地不起昏迷了过去。　　　　「小蝶!小蝶!」忽然之间把我接了在怀中的李后脱口惊呼。她的眼睛虽然看　　不见，可是仍可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你怎么了？」　　　　「小蝶!」展昭不知何时已经飞越过战斗中的人群来到了我们的身前。然而，　　这名向来语调温和的南侠刚才呼唤我名字时的声音却不知怎的教我心下微微一颤。　　所以，尽管眼冒金星五内如焚，我还是勉强凝聚了焦距抬头看了这名御前护卫　　一眼。然而，映入我眼帘的一张脸却是让我战栗的。只见展昭原来温文尔雅的　　气质早已被浑身的杀气所取代，而他瞧着我时一双眸子甚至是通红的。 　　　　「展护卫!」不等我有机会说些什么好平复展昭那彷佛要噬人的怒气，李后已用　　命令的语气开了口。 「不用留活口了!将这些人全都给哀家格杀勿论!」　　　　「遵旨!」　　　　其实我有点怀疑，就算李后不下这一道懿旨，外面那些刺客也要遭殃了。 发怒　　炸毛的御猫是可怕的，失常的南侠更可以是夺命修罗的化身。这一点，我早在　　仁寿宫被展昭救出时已经意味到。可是，上一次我及时让他回神，这次却再也　　拦他不住。只见展昭霍地转身退出了李后的凤轿，而他手中轻易不出鞘的巨阙剑　　身则隐隐透出阵阵寒光。看来，这柄上古神兵今夜要饮血了!　　　　在现代，我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真正的血腥厮杀场面。活在二十一世纪文明都会　　的我可以说是一朵幸运的温室小花，享受着天下太平的逸乐。战争与杀戮，向　　来是新闻报纸和电视小说中才会看到的画面与情节，从来都遥远而不真实。可是，　　躺在李后怀中的我今晚却亲眼看着展昭用手中的巨阙在那些同样想置我们于死地的　　敌人身上划出致命的剑痕，目击着血花如珠似泪地溅落在这开封的大街上。那一　　刻，我怔呆了。原来，死亡可以是如此残酷又真实的一回事。生命，可以在　　剑影交错的一瞬间便已经消逝。敌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我却别过了头去不想再看。　　是的，我明白这些人都是来取我们性命的，所以这场战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为流逝的生命难过。 　　　　「小蝶，你觉得怎样了？」李后慈和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而她语气中疼爱宠　　溺的语调让人很难相像得到，刚才命令展昭将敌人格杀勿论的，乃是同一个人。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或许没有刘后的心狠手辣，对我亦疼爱有加，可是她　　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只要她复位，便同样执掌着别人的生杀大权。 而　　面对着敌人的她，亦同样可以冷硬无情。　　　　「娘娘请放心，小蝶没事。」我虚弱地回道。 「而且那刺客已经被我用金针刺　　中了昏睡穴，一时三刻都不会醒来，再伤不到你的。」　　　　「你这孩子!」李后很痛心地抚着我的头发。 「拼着自己受伤竟然是为了…」　　握住了我的手，说话语气的温度忽然急降。 「小蝶你放心，今天那刺客对你做　　成的伤害，他日哀家定要他十倍奉还于你!」　　　　我听罢只觉得一阵心寒。其实，那些黑衣人要刺杀我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而已。我很想替那人求情，可是现在李后很显然是在气头上，所以我想了想后　　还是决定暂时少说为妙。　　　　伴君如伴虎，这句说话还是有道理的。　　　　这边厢我和李后才说了几句话，那边厢外面的战况却已经告一段落了。不再留情　　的展昭是所向披靡的，竟然于短短时间内便已经把敌人尽歼。与此同时，开封　　府中听到了厮杀声因而赶了出来看个究竟的四大校尉与衙役们亦已经相继而至。 　　当他们看到那些一地死伤狼藉的刺客，并且知道了那都是展昭下的手时，都是不　　无震惊的。然而，在看到了伤倒在李后怀中的我时，他们又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派人急奔回府通知公孙策，让他赶紧出来察看我的伤势。　　　　「娘娘，展昭幸不辱命!」这名御猫大人在此时回来覆命。　　　　「做得好!」李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八王叔府中的人都好吗？可有伤亡？」　　　　「回娘娘的话，有几人受了轻伤，但都不碍事，敷上点金创药休养几天就好。」　　展昭答道。　　　　李后这才稍稍宽心： 「那么哀家就放心了。」怜惜地抚着我的发丝。 「虽然　　今次我们没有留下活口好指证刘妃和郭槐便是夜袭我们的幕后主谋，可是这些人竟　　然把小蝶伤成这样，也是死有余辜!」　　　　「呃…」我在此时讪讪地插了一句话。 「其实…我们有留下一个活口。」才　　不过崩出了一句，我的胸口便是一阵难受。嘿!看来这次我的内伤只怕不轻!　　　　「谁？」展昭奇道。　　　　我向地上此刻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并因为他一掌把我轰成内伤而间接地宣布了自　　己同伴死刑的黑衣人指了一指： 「我…用金针刺中了他的昏睡穴…」虚弱地再　　说了这么一句的同时，我的视线越过了展昭，并落到了他身后那名一只手腕还插　　着展昭的独门蓝羽袖箭尚未拔出的刺客身上。可是，我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　　不禁怔住了。只见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拼杀的大街上，此刻除了有许多当晚正好　　要值班的开封府衙役在清理现场之外，还有两名只有我才见到的「人」都在做着同　　样的事。只不过，开封府的衙役清理的是尸体，这两名阴差大人「清理」的却　　是那些适才那些毙命于展昭剑下的黑衣人们的新魂。　　　　黑白无常!　　　　我看到了这对前来拘魂的阴差，他们亦自然看到了我。 本来，我已经不是第一　　次见到他们，所以尽管这两只无常鬼的传统装扮相当吓人，我也不会如何恐惧的。　　可是，今晚我的身边却偏偏跟着了一只我暂时不想她这么快去地府报到的女鬼。　　糟了!他们不是要连寇珠也要一并带走吧？不要误会，我其实衷心希望寇珠　　可以得到再次轮回转世的机会，好尽快脱离游魂野鬼的行列。可是，狸猫换太　　子一案尚未审结，我如何可以让黑白无常带走这案子中如此重要的证人？只见这　　一黑一白的两名勾魂使者在见了我后，先是互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向　　着我和寇珠走了过来。我心下暗叫不好，只道要开声阻止他们，然而情绪激动　　下本来就已经因为内伤而胸口血气翻涌的我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哇」的一声便是　　一口鲜血喷出。　　　　「小蝶!小蝶!你怎么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展昭焦急的呼唤声，可是他　　听上去却是那么的遥远。接着，我只觉得四周开始天旋地转，光线则越来越暗，　　最后终于眼前一黑，然后人事不知。